Sunday, 6 May 2012

薛理泰:朝核危機再傳警訊

北韓正在位於鹹鏡北道吉州郡豐溪里的地下核子試驗基地內,為第三次核試爆作準備。這是美國衛星最近拍攝的圖像顯示出來的跡象,不失為一項新的警訊。估計不久朝核危機將再次掀起高潮,半島永無寧日矣。

根據衛星圖像,豐溪里核子試驗基地的中央是一個群山連亙環繞的山區,供地下核試爆之用。核試爆區域的周圍是施工和生活設施,公路出入口由重兵駐守防衛,附近修築了幾十座營房,供守軍休憩。

在核試爆區域的東、西兩側,北韓在兩座山體內挖掘了兩條地下水平巷道(這兩條巷道的出口相距2.3公里),分別供2006年、2009年兩次地下核試爆之用。在距離這兩條地下巷道出口約1公里之處,分別建築了兩座觀察所,供北韓軍方在核試爆時作最前沿觀察所用。

當前北韓正在核試爆區域挖掘了一條新的地下水平巷道。新巷道所在的那座山體位於核試爆區域的南側,新地下巷道的出口與供2006年、2009年兩次地下核試爆之用的兩條地下巷道的出口,在地理上呈不等邊三角形。南側新地下巷道的出口與東、西兩側這兩條地下巷道的出口距離分別為2.93公里和2.3公里。

第三次核試爆的證據

關於北韓正在準備進行第三次核試爆的強有力的依據,則是最新衛星圖像顯示,這條新地下巷道的挖掘工作已經接近尾聲。從新地下巷道挖掘出來的砂石(spoil)堆積在離開新地下巷道出口頗遠的空地上。

地下核試爆實施前,無論核裝置放在地下豎井內還是放在水準巷道內,必須用回填材料(stemming materials,由水泥、沙子和礫石混合組成)將地下豎井或者水準巷道堅實地填埋,在施工上稱為回填。由於核爆炸威力巨大,不能使用從地下巷道挖掘出來的砂石填埋,必須使用由水泥、沙子和礫石混合組成的回填材料填埋,以策安全。

在地下核子試驗之前,必須使用回填材料,將豎井或者巷道填埋。這樣,核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受到地理條件的限制,不會殃及周邊,而且核爆炸產生的放射性物質也不致于大量溢出地表之外。在施工量浩大的地下核試爆的系統工程中,使用回填材料將豎井或水準巷道填埋,是不可或缺的最後一個項目。

如果要評估北韓是否決心進行第三次地下核試爆,一個直接的依據是北韓何時將回填材料運至新巷道的出口附近,回填項目何時動工。儘管新巷道挖掘將近完工,北韓卻至今仍未將回填材料運至新巷道的出口附近,回填項目自然尚未動工。因此,評估北韓是否決心進行第三次地下核試爆,還存在關鍵性的不測因素。

一旦回填材料運至,回填專案完工,北韓何時實施第三次核試爆,恰如一位北韓人民軍軍官聲明的那樣,只需要等待偉大領袖一聲令下了。

籌畫核試爆原因與後果

北韓再次籌畫核試爆,有多種因素促成,比如金正恩接班需要強硬姿態、國內政治穩定考慮、國際大環境衡量以及技術上的需要等。其中,實現兩彈(核彈和導彈)合一的技術需要,當是最主要的考量參數。

北韓以舉國之力,研製並擁有核導彈,是平壤既定的國策。值此關鍵時刻,北韓再次實施核試爆可能招致的風險遠非實施核試爆的誘惑可比。既然當前國際社會無從提供夠多的胡蘿蔔,也無力祭起夠重的大棒,換言之,來自外界的因素尚不足以改變國策的執行軌跡,則平壤仍可沿著既定的路線走下去。

中國在196410月首次引爆了核裝置,19655月、19665月分別投擲並引爆了兩枚核航彈,196610月發射並引爆了一枚核導彈(裝置核彈頭的東風-2型中近程導彈)。中國僅花費了兩年就從核裝置跨越到核彈頭。今日北韓專家掌握的技術畢竟同半世紀前中國的水準不可同日而語了。

如今平壤正在謀求核武器小型化和遠端導彈技術完善化,亦即早日擁有核導彈。最近北韓發射衛星失敗,並不說明北韓在不久的將來就不可能突破遠端導彈的技術瓶頸。北韓僅面臨一個糾錯的過程。就工程觀點而言,離失敗之時越遠,則離成功之日越近。

北韓研製遠端導彈,企圖心旺盛,正在向洲際導彈邁進。在華府眼中,既然北韓正在邁向洲際導彈,則無疑美國自然淪為其核打擊的目標。何況,北韓國內政治不穩定;平壤決策層又一貫實行極其危險的戰爭邊緣政策;今日北韓核武庫掌握在金正恩這位80後核司令的手中。凡此種種,都是華府顧慮和擔憂所在。一旦東北亞爆發軍事危機,顯然來自平壤的不可預測的因素將陡增。

一旦平壤再次悍然實施核試爆,美國多半會趁北韓核導彈部隊尚未成軍之際,與日、韓一起,選擇合適的時機,對北韓聯合採取准軍事行動乃至軍事行動。這就是一場預防性戰爭。就東北亞安全情勢以及中國國家安全而言,其嚴峻性將遠過於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時浮現的美、蘇之間的一場核對峙,這是可想而知的。

據判,假如北韓再次實施核試爆,則華府態度之嚴峻當遠非昔日可比。美國甚至寧可在南中國海爭端中稍變立場,以換取中國對美國強硬行動的理解和默認,也不會在朝核危機上繼續容忍平壤的挑釁行徑。

設若如此,對平壤說來,固然是上得山多終遇虎,咎由自取,與人何尤;然而,屆時北京遭遇壓力之大,也遠非希望各方保持冷靜克制或者中國絕不會對北韓第三次核試爆坐視不理之類的空話所能紓解。何況,華府早就有言在先,勿謂言之不預也。 

作者是史丹福大學國際安全和合作中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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