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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6 November 2023

以哈冲突:谁支持谁,谁又和谁是敌人呢?

10月7日发生的哈马斯恐怖袭击让地中海东部地区重新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在这里,有影响力的势力非常多,有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运动和不同的组织。它们之间的外交关系非常得错综复杂。在以色列和哈马斯的冲突中:谁支持谁,谁又和谁是敌人,谁会和谁交战呢?在中东,政治局势以及不同的势力之间的联盟有时是很难把握的。本次国际纵横节目将试图给各位介绍在以色列和哈马斯冲突中参与程度高的各方及其关系。 

沙特阿拉伯和伊朗

沙特阿拉伯是中东地区的君主专制国家,国教为逊尼派伊斯兰教。沙特是中东地区重要的一员、是美国的合作伙伴,是伊朗的对手。

伊朗是中东的一个伊斯兰共和国。自1979年伊斯兰革命以来,伊朗一直是美国和以色列的对手。它和以色列没有共同的边界。

自1979年毛拉在德黑兰掌权以来,沙特和伊朗这两个地区大国一直相互对抗,争夺影响力。他们还在宗教层面相互对抗: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是什叶派的领导者,而沙特则是逊尼派的领头人,是圣地麦加的保护者。

在1980年至1988年期间的伊拉克-伊朗战争中,沙特阿拉伯是支持伊拉克的。虽然在1990年代沙特和伊朗的关系相对平静,但随后局势恶化了,导致两国于2016年断交,并爆发了持续数年的特别是在也门进行的代理人战争。2023年,沙特与伊朗恢复外交关系。

以色列和黎巴嫩以及黎巴嫩真主党

以色列是1948年成立的一个独立的国家,2018年通过的一项法律定义以色列是一个“犹太人民的民族家园”。在以色列,大约四分之三的人口是犹太人。从国际法的角度来看,自1967年以来,以色列对约旦河西岸的占领和殖民是非法的。

黎巴嫩的语言是阿拉伯语,与以色列、叙利亚和塞浦路斯接壤。在黎巴嫩,既有德鲁兹派穆斯林社区、也有什叶派穆斯林社区,还有逊尼派穆斯林社区以及基督徒社区。

黎巴嫩在1948年至1949年的以色列阿拉伯战争中没有扮演什么角色,也没有参与1967年的六日战争和1973年的赎罪日战争。但是1978年的以色列入侵,特别是1982年的入侵,以及在随后的十八年期间以色列对黎巴嫩南部的占领,使以色列和黎巴嫩两国陷入对立。2006年,黎巴嫩真主党向以色列发射了数千枚火箭弹,以色列则对黎巴嫩进行了大规模的轰炸并入侵了黎巴嫩的南部地区。此后,以色列军队与真主党之间在两国边境地区时不时发生冲突。从技术上讲,以色列和黎巴嫩这两个邻国仍处于战争状态。

真主党是黎巴嫩的一个政党,也是黎巴嫩的一个什叶派武装组织,被欧盟和美国列为恐怖组织。真主党于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南部后创建。作为伊朗在中东的棋子,他呼吁“对以色列发动圣战”,并呼吁摧毁以色列国。其准军事部队被认为比黎巴嫩军队更富有经验、更强大。

哈马斯和法塔赫

哈马斯是一个巴勒斯坦伊斯兰运动,是被埃及当局禁止的埃及穆斯林兄弟会的一个分支,被欧盟和美国列为恐怖组织。它主要活跃在加沙地带,自2007年以来,它独自掌控加沙。

法塔赫是巴勒斯坦的一个政党,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巴解组织)中最大的政党。在约旦河西岸领导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是法塔赫,它于1993年放弃武装斗争。

哈马斯是埃及穆斯林兄弟会的一个分支,成立于1987-1993年期间的第一次甩石头运动的初期。哈马斯拒绝接受以色列和巴解组织于1993年签署的《奥斯陆协议》,并在随后进行自杀式袭击,这使得哈马斯成为巴解组织领导人阿拉法特以及他的政党法塔赫的头号对手。越来越坚固的以色列的占领和殖民制度,是对奥斯陆精神的背叛,使法塔赫在巴勒斯坦民众中没有了信誉,并提高了哈马斯的声望。哈马斯随后赢得了2006年的立法选举。哈马斯和法塔赫之间的竞争在2007年进一步演变成加沙的一场小型内战,最后哈马斯取得了胜利。哈马斯和法塔赫这两个运动曾多次试图和解,但没有成功。

沙特阿拉伯和真主党

沙特阿拉伯是中东地区的君主专制国家,国教为逊尼派伊斯兰教;沙特是中东地区重要的一员、是美国的合作伙伴,是伊朗的对手。

真主党是黎巴嫩的一个政党,也是黎巴嫩的一个什叶派武装组织,被欧盟和美国列为恐怖组织。真主党于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南部后创建。作为伊朗在中东的棋子,他呼吁“对以色列发动圣战”,并呼吁摧毁以色列国。

真主党内部对沙特家族的排斥和对以色列的排斥几乎是一样的强烈。真主党和沙特之间的敌对主要是出于地缘政治的原因。黎巴嫩的真主党是伊朗伊斯兰革命霍梅尼主义的衍生产品,是伊朗在中东的威慑体系的一个棋子。沙特的地区头号竞争对手伊朗给真主党提供资金和武装。

以色列和伊朗

以色列是1948年成立的一个独立的国家,2018年通过的一项法律定义以色列是一个“犹太人民的民族家园”。在以色列,大约四分之三的人口是犹太人。从国际法的角度来看,自1967年以来,以色列对约旦河西岸的占领和殖民是非法的。

伊朗是中东的一个伊斯兰共和国。自1979年伊斯兰革命以来,伊朗一直是美国和以色列的对手。它和以色列没有共同的边界。

1979年,当伊斯兰主义者在德黑兰掌权时,他们宣布以色列是伊斯兰教的敌人。从那时起,伊朗资助和训练了黎巴嫩真主党或哈马斯等组织,目的是为了摧毁以色列这个犹太国家。以色列把伊朗视为自己生存的威胁,开展秘密的破坏、暗杀等行动,旨在让伊朗核计划停顿或减缓下来。

以色列和叙利亚

以色列是1948年成立的一个独立的国家,2018年通过的一项法律定义以色列是一个“犹太人民的民族家园”。在以色列,大约四分之三的人口是犹太人。从国际法的角度来看,自1967年以来,以色列对约旦河西岸的占领和殖民是非法的。

叙利亚与土耳其、黎巴嫩、伊拉克和以色列接壤,传统上它是俄罗斯和伊朗的盟友。

叙利亚参加了1948年至1949年的以色列-阿拉伯战争、参加了1967年的“六日战争”,期间以色列占领了戈兰高地,此外,叙利亚也参加了1973年的赎罪日战争。1990年代和2000年代,以色列和叙利亚之间为归还戈兰高地以及为大马士革承认以色列而进行的谈判都以失败告终。自2011年以来,以色列时不时对部署在叙利亚的伊朗或亲伊朗部队进行空袭。

哈马斯和埃及

哈马斯是一个巴勒斯坦伊斯兰运动,是被埃及当局禁止的埃及穆斯林兄弟会的一个分支,被欧盟和美国列为恐怖组织。它主要活跃在加沙地带,自2007年以来,它独自掌控加沙。

埃及是中东的一个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和加沙地带接壤;1978年签署戴维营协议后,埃及自1979年以来一直与以色列保持和平。

作为在埃及被禁止的、受到埃及当局镇压的伊斯兰运动穆斯林兄弟会的一个分支,哈马斯受到埃及当局的高度怀疑,埃及当局一度将哈马斯列入恐怖组织名单。但为了确保毗邻加沙地带以及西奈地区的稳定,埃及政府不得不和哈马斯打交道。在之前的加沙战争中,埃及领导人曾是以色列和哈马斯之间的调解人。



from RFI https://www.rfi.fr/cn/%E4%B8%93%E6%A0%8F%E6%A3%80%E7%B4%A2/%E5%9B%BD%E9%99%85%E7%BA%B5%E6%A8%AA/20231105-%E4%BB%A5%E5%93%88%E5%86%B2%E7%AA%81-%E8%B0%81%E6%94%AF%E6%8C%81%E8%B0%81%EF%BC%8C%E8%B0%81%E5%8F%88%E5%92%8C%E8%B0%81%E6%98%AF%E6%95%8C%E4%BA%BA%E5%91%A2


Tuesday, 24 October 2023

【回教中國化(三)】中國迫害穆斯林爭議持續 為何伊斯蘭國家仍保持沉默甚至支持?

中國迫害穆斯林的爭議持續至少20年,近年更將習近平思想寫入教義,全面推「回教中國化」,將習近平和中共地位凌駕於宗教之上,香港最近亦緊隨步伐,在清真寺升掛國旗。不過,多年來就算國際社會為此不斷砲轟和甚至作出制裁,伊斯蘭國家卻始終保持沉默,甚至有部分回教國家跟中國保持友好關係。多位資深伊斯蘭教學者向本台分析指,歸根究柢「都是利益的問題」,尤其是「一帶一路」的金錢誘惑。

穆斯林遭迫害證據不斷 惟無阻「宗教中國化」擴張

自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015年推行「宗教中國化」政策以來,本台多次報道穆斯林在中國遭受迫害,另外美國等西方政府、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等官方的報告,都有很多證據顯示中國穆斯林不斷受打壓。例如在去年8月31日,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巴切萊特(Michelle Bachelet),發布了一份關於中國對待穆斯林的報告,認為有大量可信的證據顯示,中國透過世界上最複雜的監控系統,對數以千萬計新疆穆斯林進行大規模拘禁、酷刑和迫害,直指中國或構成「危害人類罪」;美國和歐洲等多國為此對中國實施制裁。

不過,外界對中國宗教自由的批評,並沒有阻礙習近平「宗教中國化」計劃的擴張,更從西北及內陸逐漸推進到東南沿海地區,甚至香港。當中內容不斷強化,由「愛國愛黨」,強化成堅定不移「聽習近平的話、聽黨的話」,不斷收緊和整改宗教活動空間。

據資料顯示,在回教方面,除了囚禁和虐待,亦包括拆除和整改清真寺,例如去年近700年歷史的西寧東關清真寺,其阿拉伯風格圓頂被拆改為中國特式的「飛簷翹角」;2020年,河南民權縣褚廟鄉清真寺5個圓頂和星月標誌全被拆除;另規定須放置中國「五星紅旗」、甚至習近平的肖像才可開放等;禁止宗教傳統,如禁止在公眾地方做禮拜等,本台2019年曾報道,海南三亞多所中學禁止女穆林戴頭巾,否則就須接受思想教育 。

而習近平近月已表明「宗教中國化」步伐仍持續並會再強化,包括立法要求所有宗教場所、神職人員、學校以至家長都要灌輸「愛國主義」和習近平思想。

國內穆斯林不滿神地位被褻瀆 伊斯蘭國家領導卻「沉默」

但在持續壓迫下,中國「網絡長城」內仍不時流出國內穆斯林,因不滿神的地位被褻瀆而與警方爆發衝突。例如今年5月,雲南省一座清真寺的阿拉伯式外觀遭當局強拆,當地穆斯林居民到場試圖阻止,與警察發生衝突。

當國內穆斯林都反抗表達不滿,然而穆斯林佔大多數的伊斯蘭國家,尤其是中東及阿拉伯國家都保持沉默,伊朗和巴基斯坦元首甚至支持中國,聲稱「看不到確實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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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中國化」計劃近年全面在中國各地擴張,廣東省伊斯蘭協會早於2021年就以「知黨史、感黨恩、聽黨話、跟黨走」為主題舉辦全省阿訇培訓班。(廣東省伊斯蘭協會官網)

學者:主要就是因為「利益」

穆斯林議題專家、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國安所副研究員侍建宇向本台解釋,一方面中國的反美立場與這些國家目標一致,另外主要就是因為「利益」。

侍建宇說:在習近平的時期,又加上「一帶一路」計劃建議,對於有些國家而言是可以合作的,中國提供了便宜的資金。。「宗教中國化」部分,中國也打擊那些外來想要再透過慈善服務,來擴張宗教勢力的人,那這個情況從底下來講是行不通的,但從上面來講是行的。阿拉伯國家有時候會發現,當草根的宗教團體力量太大時,會挑戰到政權的威信,在這方面,他們是可以跟中國配合的,的確在獨裁政權上都有這個共同的需要。

中共一直重視宗教在「一帶一路」政策上的作用,包括與伊斯蘭國家盟友,如巴基斯坦、中東和非洲國家等維持良好關係,排除境外勢力干預,維持穩定等。過去10年來,已向有關國家注資數以萬億美元,用於基礎設施投資等,中國政府的做法被指是「金錢外交」,一方面令中國成為有關國家的主要債權人,令其不得不依賴中國,同時爭取他們在聯合國會議上向中國投下「忠誠票」。

近日,中國剛舉行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當中特別安排習近平牽領一眾參與國領導人入場,聲勢浩大。大部分伊斯蘭國家盟友包括巴勒斯坦、印尼、土庫曼斯坦等領袖都有到場出席。

事實上,上述提及去年8月,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發表中國迫害穆斯林的報告,仍在「一帶一路」穆斯林國家壓倒性反對下,成功否決由西方牽頭的就中國新疆涉嫌侵犯人權的辯論動議。新任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福爾克爾.蒂爾克(Volker Türk)當時曾指出,部分投反對票的國家,即使想向中國政府施壓,但最終怕得失中國而投下反對票。

學者:香港穆斯林佔重要聯繫角色 助中共對外宣傳

除了「錢作怪」,美籍的中國回教研究專家、香港中文大學文化及宗教研究系副教授傅健士(James D. Frankel)認為,意識形態的灌輸,亦是減少反對聲音的方式,當中不可忽視香港佔了重要的聯繫角色,幫助中共對外宣傳。

傅健士說:穆斯林是香港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即使在中國,他們在歷史上也發揮著重要作用。儘管規模較小,但他們卻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這很大程度上與伊斯蘭社會的國際化本質有關。本地穆斯林與其他穆斯林有聯繫,甚至和在其他國家的穆斯林。他們將繼續發揮重要作用,甚至在一些國家政策中,例如「一帶一路」或「大灣區政策」,特別是在成為香港與海外其他國家之間的橋樑方面,這就是為甚麼我認為我們不能忽視(香港)穆斯林在社會中的作用。

分析:中國債務危機下難再維持「金錢外交」 

不過,侍建宇根據多年來與土耳其等部分「一帶一路」國家穆斯林接觸的經驗,他認為中國「收買人心」的手段難以再持續,一方面因為中國的經濟疲弱,同時不少「一帶一路」國家深陷債務危機,難以再維持原有的「金錢外交」;另外更重要的是,難以令社會底層的穆斯林信服。

侍建宇說:他們(穆斯林)當然知道新疆、教育營的事情,他們是極度不滿。這是非常明顯的,這其實在許多的例子發現,當敘利亞發生內戰的時候,大批難民湧向土耳其;當阿拉伯世界的窮人在沒有飯吃時候,中國的政策並沒有收買到那些基層草根的穆斯林的人心,這個是中國政策最大失誤。在中國境內推動「宗教中國化」政策,基本上的失誤也是同一邏輯。他只是從上而下給命令,要別人屈服,要別人跟他妥協,但他從來不了解底下教徒的需要,這個是真正的問題。

底層虔誠穆斯林對宗教被侵犯的不滿,近年來亦屢衍生衝突。在今年4月,回教問題引發的「巴鐵風波」就備受關注。由中國能建葛洲垻集團所承建的巴基斯坦最大水電項目達蘇水壩 ( Dasu Dam ) ,有一名中國工程師「田某」,因批評兩名穆斯林工程司機在工作期間花太多時間祈禱,而遭指控違反「褻瀆神明」罪。該罪最高刑罰是「死刑」,當時更激起民憤,數千名示威者堵塞了連接巴基斯坦和中國的主要高速公路上,要求捉人。

雖然「田某」被巴基斯坦當局拘捕,並被關押了數星期;不過「田某」向當地法庭否認控罪,加上中國駐當地大使館高度關注事件,「田某」最終只須繳交700美元保釋金後就獲釋。當局亦承認,鑑於當地曾發生有人因「褻瀆神明」而遭私刑處死,故逮捕「田某」是為免於被憤怒的居民攻擊。

由上述事件可見,雖然中國在「一帶一路」國家大灑金錢,試圖令穆斯林國家領導人對中國國內宗教問題噤聲,但民間穆斯林的不滿仍成為影響政權的暗湧。



記者:李日言 責編:張天華 網編:程皓楠



from RFA https://www.rfa.org/cantonese/features/hottopic/feature-cnmuslim-10202023010650.html


Saturday, 21 October 2023

【译丛】美国的中东退出战略宣告结束


哈马斯的袭击——以及伊朗在其中的角色——暴露了华盛顿的幻想

作者:苏珊·马洛尼
原载:《外交事务》2023 年 10 月 10 日 Foreign Affairs
译者:白丁

【自 1979 年伊朗革命以来,伊斯兰共和国一直将冲突升级作为一种首选的政治工具。当政权面临压力时,革命剧本要求进行反击,以震慑对手并取得战术优势。 华盛顿应该放弃与伊朗神权寡头休战的幻想。】

哈马斯对以色列的令人震惊的袭击促成了中东问题的开始和结束。 下一场战争几乎不可避免地已经开始——一场血腥、代价高昂、其过程和结果难以预测的战争。对于任何愿意承认这一点的人来说,美国能够在区域纷争中置身事外这个一厢情愿的幻想已经结束,而这一倾向却在过去半个世纪以来主导着美国国家安全议程。

人们很难因为拜登政府试图这样做而责怪它。 二十年来与恐怖分子的斗争,加上阿富汗和伊拉克国家建设的失败,给美国社会和政治造成了可怕的损失,并耗尽了美国的预算。乔·拜登总统继承的是特朗普政府对该地区反复无常的错失所造成的混乱后果,他认识到,美国在中东的介入分散了人们对于中国崛起和俄罗斯势力衰落带来的更紧迫挑战的注意力。

白宫制定了一项创造性的退出战略,试图在中东促成新的权力平衡,使华盛顿能够缩减其存在和注意力,同时确保北京不会趁机填补这一空白。促成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之间关系正常化是一个历史性努力,它承诺将正式让华盛顿的两个最重要的区域伙伴结盟,共同对抗他们的共同敌人伊朗,并将沙特置于中国战略控制范围之外。

在做出这一努力的同时,政府还寻求缓解与伊朗的紧张关系。 伊朗是美国在中东面临的最危险的对手。 华盛顿曾试图通过其对伊朗核计划的复杂限制和监督网络来恢复 2015 年的核协议,但未能成功,因此接受了包含回报和非正式谅解的 B 计划。 人们希望,为了换取适度的经济回报,可以说服德黑兰放慢其核计划的工作,并停止在该地区的挑衅行为。第一阶段于 9 月份生效,协议将五名被不公正拘留的美国人从伊朗监狱中释放出来,并让德黑兰获得了之前冻结的 60 亿美元石油收入。 双方都准备在阿曼举行后续会谈,华盛顿选择的回避对峙而不是实施制裁帮助伊朗石油出口创下纪录,这为外交车轮提供了动力。

就雄心勃勃的政策运作而言,这一策略有很多值得倡导之处,特别是以色列和沙特领导人之间真正的利益融合,已经在安全和经济事务上开展更多面向公众的双边合作方面产生了切实的动力。如果成功,该地区两个主要参与者之间的新联盟可能会对整个中东地区的安全和经济环境产生真正的变革性影响。

什么地方出了错?

不幸的是,这个承诺可能导致了它自身的失败。 拜登试图快速逃离中东的做法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他严重误解了这个舞台上最具破坏性的角色——伊朗——的动机。非正式的谅解和少量的制裁松绑不足以安抚伊斯兰共和国及其代理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对于利用冲突升级来推进其战略意图和经济利益的效用有着敏锐且百试不爽的认知。伊朗领导人有充分的动机试图阻止以色列与沙特的历史性突破,特别是当这个突破能够将美国的安全保障推进到利亚德并允许沙特发展其民用核能计划。

目前尚不清楚伊朗是否在以色列的大屠杀中扮演了任何具体角色。 本周早些时候,《华尔街日报》援引黎巴嫩激进组织哈马斯和真主党未透露姓名的高级成员的话说,德黑兰直接参与了此次袭击的策划。该报道尚未得到以色列或美国的证实。 用副国家安全顾问乔恩·费纳的话说,官员们只是暗示伊朗“大体上同谋”。 至少,正如《华盛顿邮报》援引前任和现任以色列和美国高级官员的话说,这次行动“带有伊朗支持的标志”。即使伊斯兰共和国没有扣动扳机,它的手也不可能干净。 伊朗为哈马斯和其他巴勒斯坦激进组织提供资金、培训和装备,并在战略和行动上密切协调——特别是在过去十年中。 无法想象哈马斯在没有伊朗领导人的预见和积极支持的情况下就发动如此规模和复杂的袭击。现在,伊朗官员和媒体对以色列平民遭受的暴行感到欢欣鼓舞,并期待哈马斯的攻势将导致以色列的灭亡。

德黑兰会如何渔利?

乍一看,伊朗的姿态可能显得自相矛盾。 毕竟,随着拜登政府为合作提供经济激励,伊朗煽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冲突似乎是不明智的,这无疑会破坏华盛顿和德黑兰之间关系解冻的任何可能性。然而,自 1979 年伊朗革命以来,伊斯兰共和国一直将冲突升级作为一种首选的政治工具。当政权面临压力时,革命剧本要求进行反击,以震慑对手并取得战术优势。 加沙战争推进了伊斯兰共和国领导层长期以来的目标,即削弱其最强大的地区敌人。 伊朗最高领袖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从未动摇过对以色列和美国的狂热对抗。他和他周围的人深信美国的不道德、贪婪和邪恶; 他们辱骂以色列并叫嚣要摧毁它,这是伊斯兰世界最终战胜他们所认为的衰落的西方和非法的“犹太复国主义实体”的一部分。

此外,在拜登政府的恳求和安抚中,德黑兰嗅到了软弱的味道——华盛顿不顾一切地摆脱9/11时代的包袱,即使代价高昂。 美国和以色列的国内动荡也可能激起了伊朗领导人的胃口,他们长期以来一直坚信西方正在从内部走向衰落。因此,德黑兰一直更加坚定地致力于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 这些联系主要是由机会主义和对华盛顿的共同不满推动的。 但对于伊朗来说,也存在国内政治因素:随着伊朗精英中较为温和的部分被推到一边,该政权的经济和外交方向已转向东方,因为其权力掮客不再将西方视为国家经济和外交机会的更好或是更可行的来源。中国、伊朗和俄罗斯之间更紧密的联系鼓励伊朗采取更加激进的姿态,因为分散华盛顿和欧洲各国注意力的中东危机将为莫斯科和北京带来一些战略和经济利益。

最后,以色列与沙特公开达成协议的前景无疑为伊朗提供了额外的促进剂,因为这将使地区平衡坚定地回到对华盛顿有利的方向。哈梅内伊在哈马斯袭击前几天发表的讲话中警告说,“伊斯兰共和国坚定地认为,押注与犹太复国主义政权关系正常化的政府将蒙受损失。 失败等待着他们。 他们犯了一个错误。”

未来会怎样?

随着以色列在加沙展开地面攻势,冲突不太可能仅限于局部地区。 唯一的问题,是战争扩大的范围和速度。 目前,以色列人专注于眼前的威胁,不愿扩大冲突。但选择权可能不在他们手上。 伊朗最重要的盟友真主党已经参与了以色列北部边境的交火,导致至少四名该组织武装分子死亡。 对于真主党来说,哈马斯成功后开辟第二条战线的诱惑将会很大。但真主党领导人承认,他们没有预见到 2006 年与以色列的战争造成的严重伤亡,这场战争使该组织【完好无损(疑原文笔误——译者注)】,并且也严重削弱了其战斗力。这次他们可能会更加谨慎。 德黑兰也有兴趣保持真主党的完整性,作为防范以色列未来可能袭击伊朗核计划的保险。

因此,就目前而言,尽管更广泛战争的威胁仍然存在,但这种结果并非不可避免。 伊朗政府巧妙地避免与以色列发生直接冲突,点燃火势但又远离火海,符合德黑兰及其在莫斯科的地区代理人和赞助人的目的。以色列的一些人可能会主张打击伊朗目标,哪怕只是为了发出一个信号,但该国安全部队现在忙得不可开交,高级官员似乎决心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最有可能的是,随着冲突的发展,以色列将在某个时候袭击伊朗在叙利亚的资产,但不会袭击伊朗本身。迄今为止,德黑兰已经遭受了叙利亚境内的此类袭击,但并不觉得有必要直接报复。

随着石油市场对中东风险溢价做出反应,德黑兰可能会试图恢复对波斯湾运输船只的袭击和骚扰。 新任命的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C. Q. 布朗将军警告德黑兰保持观望“不要介入”,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但不幸的是,他的措辞表明他没有意识到伊朗人已经深深地、难以摆脱地卷入其中。

对于拜登政府来说,早就该放弃那个一直以来左右着对伊朗外交策略的心态,即:相信伊斯兰共和国可以被说服并接受符合其国家利益的务实妥协。曾几何时,这似乎是令人信服的。 但伊朗政权又回到了其基本前提:决心以任何必要手段颠覆地区秩序。 华盛顿应该放弃与伊朗神权寡头休战的幻想。

在所有其他地缘政治挑战上,拜登的立场与奥巴马时代的做法相比都有很大变化。 然而美国对伊朗的政策仍然深陷早已过时的、十年前的假设之中。在当前环境下,美国在海湾各国首都与伊朗官员的外交接触不会在德黑兰方面产生持久的克制。 华盛顿需要对伊朗采取同样强硬的现实主义,就像美国最近对俄罗斯和中国的政策一样:建立愿意加大压力并削弱伊朗跨国恐怖网络的联盟;恢复美国对伊朗经济的有意义的制裁; 通过外交、武力态势以及先发制人或回应伊朗挑衅的行动,明确传达美国准备阻止伊朗的地区侵略和核进展。 中东总有办法使自己强行登上每位总统议程的首要位置。在这次毁灭性袭击之后,白宫必须迎接挑战。

苏珊娜·马洛尼 (SUZANNE MALONEY) 是布鲁金斯学会副院长兼外交政策项目主任。

【译丛】美国的中东退出战略宣告结束 最先出现在议报。

from 议报 https://yibaochina.com/?p=251620


巴勒斯坦的囚徒:兩個民族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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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至2020年間,人類學家 Joshua Rickard 在對以色列占領下位於約旦河西岸的納布盧斯(Nablus)地區田野考察中,講到了兩則故事,令人印象深刻:

    故事一:

    在約旦河西岸,有一個叫Burin的小村子,以盛產無花果聞名。每年收穫季節,村民都將無花果拉到納布盧斯市及周邊村莊去賣掉,然後用換來的錢采購蔬菜和其他生活必須品。有一年,又到了收穫季節,以色列軍隊在村子出村必經之道上設立了關卡,不許村民通過。但村民急著把無花果拿到市場上去賣掉,於是連夜用拖拉機走山路把無花果運出去。幾天之後,以色列軍隊注意到這個情況,就來把拖拉機沒收了。但是村民不能讓無花果爛在家裏,於是又找來驢子把無花果連夜翻山運出去。又過幾天,以色列軍隊又察覺村民偷運無花果的事情,就來把驢子也牽走了。“那你們最後怎麽處理這些無花果的?”人類學家問村長。村長說:“那一年我們吃了很多無花果。”

    故事二:

    在納布盧斯市邊上,有一個叫 Asira ash-Shamaliya 的小鎮,鎮上8到12嵗大小孩流行一種類似於“警匪槍戰”(soliders-and-shabab)的游戲。孩子們拿棍子瞄準對方假裝射擊,並互相朝對方扔汽水罐以及躲在樹後扔鞭炮,模擬在戰鬥中扔炸彈和閃光彈。這種戰爭游戲,在其他地方也許再平常不過了,但是這個游戲在當地卻有完全不同的意味。因爲游戲模仿的原型,是以色列士兵跟巴勒斯坦戰士戰鬥,當地人看見了整個過程,戰鬥細節就在孩子們中間傳開了。當地人也來看孩子們這樣玩,就像用游戲來表演當時的戰鬥場景。這個游戲模擬的是“哈馬斯”(Hamas)主要領導人之一 Mahmoud Abu-Hannoud 被以色列軍隊追殺的故事。

    Abu-Hannoud 是哈馬斯下屬的著名“卡桑旅”(Al-Qassam Brigades)重要指揮官,曾多次逃脫以色列國防軍暗殺。其中一次刺殺就發生在這個小鎮,當時有100多名以色列士兵,在武裝直升機配合下突擊了 Abu-Hannoud 藏身的村子。在夜幕之下交織著密集的射擊、炸彈和閃光彈,村民要麽被以色列士兵控制住,要麽在垃圾罐車裏放火或者朝天亂打槍,吸引以色列士兵注意力,以掩護 Abu-Hannoud 逃亡。還有一名村民是法塔赫(Fatah)成員,不但協助藏匿 Abu-Hannoud,還爲他包紥過槍傷,爲了掩蓋血跡,還在門口殺羊。

    Abu-Hannoud 在納布盧斯地區家喻戶曉。他曾經爲逃避刺殺,主動向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投降(該機構代表巴勒斯坦政府,當時“哈馬斯”被該政府認定是非法武裝),被關進了納布盧斯一處監獄。不久後,以色列戰機再次突襲這所監獄要置他於死地,但是被他再次成功逃脫。據説逃走的時候他還救出來三名獄卒。最後,他與兩名兄弟在乘車逃亡途中,被以色列直升機發射的導彈擊中,三人均當場慘死。這個場面被攝像機記錄下來,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各大電視台上播放。

以色列占領下的約旦河西岸地區,可以從這兩則故事中窺見一斑。怎麽理解這兩則故事傳達出來的訊息,有賴於我們系統地認識巴勒斯坦與以色列恩怨歷史和現狀。

與其非此即彼地指責某一方是“國家恐怖主義”,本文認爲,處在仇恨螺旋上的巴以兩國更像處在囚徒困境中,各自都表現出來某種民族性的悲劇特點:他們本來可以不必走到這一步的,但是爲什麽卻走到了這一步?

2023年10月7日,加沙地帶哈馬斯(Hamas)武裝分子無差別襲擊了以色列南部數十個城鎮及定居點。其暴行包括用火箭彈襲擊城市及定居點、沿著公路及城市街道故意射擊平民、劫持大批人質並製造了雷姆音樂節屠殺(Re’im music festival massacre)、卡法阿扎屠殺(Kfar Aza massacre)等多起慘案。截止10月12日,這起恐怖襲擊已造成逾1300人死亡、3300人受傷以及超200人被劫持到加沙地帶。傷亡者與被劫持者大多數是平民,除以色列本國國民之外,還包括多名泰國人、美國人、尼泊爾人、法國人、阿根廷人、俄羅斯人等等,其中中國公民也有至少2死3傷。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稱,這是以色列自1973年”贖罪日戰爭“(Yom Kippur War)以來所受最嚴重的一次襲擊。

這次震驚全世界的恐襲事件,再次引發西方世界與伊斯蘭世界的對立:一邊是對以色列和恐襲受害者竭力聲援,另一邊是爲巴勒斯坦的悲慘處境大聲辯護。

這起事件影響之大,即便缺少直接利益關聯的中文世界,也分割出兩個截然對立的陣營互相攻擊。一時間對於巴以恩怨的解釋層出不窮,但是極少有人注意到這兩個國家本來可以不必走到今天這般田地。

作爲第三方非直接相關利益者,本文將力圖從第三方視角來重新評估跟衡量巴以恩怨。中文讀者可以暫時放下對恐怖主義行徑的憤懣,不妨從觀看悲劇的角度,來看一看巴以恩怨是怎麽發生的。最後,不論您是否願意放下針對某一方的義憤,您都會發現,透過這個全新的角度,我們看見了人性中的某些缺陷,這正是令人感覺悲哀和不幸的地方。
以色列空襲加沙, 2023 | Image: AFP

1.仇恨源頭:1948年戰爭

在輿論界將巴以恩怨歸咎於“1967年戰爭”的時候,以色列歷史學家圍繞“1948年戰爭”也出現了新舊歷史學派的鬥爭。“1948年戰爭”歷史背景是以色列從原英屬巴勒斯坦托管地(Mandatory Palestine)獨立建國,但一建國就捲入了與阿拉伯國家的戰爭。這場戰爭的最嚴重後果是約80萬巴勒斯坦人離開家鄉,進入鄰國或遷徙到其他地區成了難民。這次大規模集體流亡,成了巴勒斯坦人心目中揮之不去的歷史創傷,後來將之稱作“大災變”(Nakba)。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1948年戰爭”形成了以後巴以恩怨和中東國際關係的雛形:不論是往後的中東戰爭,還是巴以衝突,我們都可以看見“1948年戰爭”的影子。

大體來説,新歷史派歷史學家們(New Historians),更多傾向於認爲以色列人和英國殖民者是巴以恩怨的根源,但舊歷史派更多爲以色列官方意識形態辯護,將不幸歸咎於英國殖民者和阿拉伯人自己。英國牛津大學以色列裔歷史學家 Avi Shlaim 是最著名的新歷史派歷史學家代表之一,他對新舊歷史學派的分野可以簡單總結爲以下幾點:

    1. 以色列官方表述認爲英國不支持建立猶太國家,新歷史派認爲是英國不肯建立巴勒斯坦國家;

    2. 官方表述稱巴勒斯坦人是自願離開家鄉的,新歷史派稱巴勒斯坦難民是以色列强制驅逐造成的;

    3. 官方表述說地緣政治均勢本來是有利於阿拉伯人的(因爲鄰國都來支持巴勒斯坦人展開對以色列的戰爭),新歷史派說其實以色列才占據人員和武器方面的優勢;

    4. 官方表述推定阿拉伯人有統一協調的計劃來消滅以色列,新歷史派則發現阿拉伯人是有嚴重内部分歧的;

    5. 官方表述指責阿拉伯人的不妥協態度才是破壞和平的原因,新歷史派則譴責以色列要對將巴以恩怨帶進死胡同負首要責任。

但是這兩種觀點都有問題。事實上,不論以色列國防軍(IDF),還是阿拉伯救世軍(ALA),又或者是阿拉伯聯軍其他部隊,都在統一組織協調和戰場管理上出了問題,正是這些問題造成了巴勒斯坦人大逃亡。巴勒斯坦人大逃亡,也給留下來的人與以色列在同時期建立一個巴勒斯坦國家造成了困難。而且阿拉伯國家在1967年以色列奪取加沙地帶、約旦河西岸和東耶路撒冷地區以前,并未協助巴勒斯坦人建立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國家。但在以色列奪取這些地方以後,巴勒斯坦人經過一系列國際活動以及游擊戰和消耗戰,最終付出巨大代價才在以色列占領區建立一個支離破碎的國家。客觀上來説,這時候的巴勒斯坦已經錯過了建立國家的最佳時機。

有關“1948年戰爭”歷史,美國馬里蘭大學歷史學家 Shay Hazkani 可能是比較接近中間立場的歷史學家之一。“1948年戰爭”似乎并不像多數歷史學家敘述那樣清晰明瞭,反而更接近歷史真實情況的是:這是一場亂糟糟的戰爭。對於阿拉伯人一方來説,可能更是如此。阿拉伯人首先在組織和動員上還遠遠達不到整齊劃一的地步,反而出現了複雜、混亂而且矛盾重重的情況。相比之下,猶太士兵不少是身經百戰的二戰老兵,不論作戰經驗還是戰場管理,都要領先阿拉伯人這邊。

但是雙方的參戰人員都存在著複雜情況。在以色列方面:來自歐洲的阿什肯納兹犹太人(Ashkenazi Jews)看不起來自阿拉伯地區的米茲拉希猶太人(Mizrahi Jews),甚至要求後者重新考慮與猶太復國運動的關係;美國來的猶太人認爲巴勒斯坦托管地出生的本地猶太人(Sabra Jews)是有暴力和沙文主義傾向的民族主義分子,而本地猶太人則認爲美國猶太人心太軟而且缺乏男子氣概。在巴勒斯坦方面:巴勒斯坦人要求阿拉伯救世軍履行救助巴勒斯坦的承諾,但是阿拉伯救世軍則責怪巴勒斯坦人只顧大規模逃亡;來自阿拉伯各國的志願軍士兵們爲軍隊指揮方面的低效無能遷怒於長官,而長官又處處提防這些士兵,唯恐士兵起義。另一方面,以色列國防軍也試圖給士兵灌輸暴力和仇恨——比如教阿什肯納兹士兵,說暴力符合猶太傳統;又教米茲拉希士兵,說殺阿拉伯人是爲祖輩報仇。但是這樣的灌輸並不見得奏效,因爲阿什肯納兹士兵沒那麽相信猶太教有暴力傳統,米茲拉希士兵也沒那麽仇恨阿拉伯人。當然,阿拉伯人也給士兵灌輸同仇敵愾,比如譴責猶太人非法越界侵犯伊斯蘭世界的傳統邊界,但是志願軍士兵們更關心各自政府和軍隊管理之腐敗導致戰場失利。這種情況即使在其他戰爭動員中頗常見,但對於同樣倉促成立而且都缺乏長期協同訓練的參戰雙方軍隊來説,這樣的情況意味著戰場管理很可能難以做到整齊劃一、前後一致——這也爲戰場上的混亂和失控行爲埋下禍根。也可以説,戰爭是稀里糊塗開始,又稀里糊塗打完的,並不見得軍事戰略的宏偉部署得到準確執行,而戰勝一方不見得贏在道義,戰敗一方也不見得輸在武力。

1.1 戰爭前史

作爲“1948年戰爭”前史, 1916年英國人煽動阿拉伯地區叛亂,並許諾支持約旦的哈希姆家族(the Hashemites)統一阿拉伯地區。當時歐陸正在大打第一次世界大戰,阿拉伯地區正處在奧斯曼帝國統治下,而奧斯曼帝國站在同盟國一邊。基於戰略考量,英國人在奧斯曼帝國後院放火,最終成功瓦解了這個昔日的小亞細亞霸主。但是英國人并沒有信守對阿拉伯人的承諾,尤其1917年英國政府發佈《貝爾福宣言》(Balfour Declaration)以法律文件形式公開爲猶太復國主義背書,支持在巴勒斯坦地區建立猶太國家。當時猶太人口只占巴勒斯坦地區總人口9%,對於佔人口絕大多數比例的阿拉伯人卻隻字未提當年的承諾。英國人的背信棄義激怒了阿拉伯人,阿拉伯地區民族主義狂熱進一步高漲。緊跟著,一戰結束後,英國跟法國搶著瓜分奧斯曼帝國,巴勒斯坦托管地落入英國人之手。英國人隨後又在1922年的托管章程中納入《貝爾福宣言》,完全無視阿拉伯人的訴求,此舉無異於羞辱了阿拉伯世界。

1919年至1925年間,伊拉克、敘利亞和埃及等地爆發了反對英國和法國的殖民地叛亂,領導這些叛亂的原奧斯曼帝國阿拉伯將領均受到英雄擁戴。在這些英雄人物的感召下,敘利亞、黎巴嫩、埃及和伊拉克等地年輕人自發結成准軍事組織。雖然阿拉伯人藉鑒了英國的童子軍模式,但汎阿拉伯主義者們要求這些組織往軍事組織方向發展。這期間,阿拉伯地區正掀起一股尚武風氣和對男子氣概的尊崇,阿拉伯人認爲正是種族退化導致阿拉伯地區淪爲歐洲殖民地的悲慘命運。於是從開羅、巴格達、大馬士革、納布盧斯到阿勒頗,年輕一代對强身健體、軍事訓練和閲兵表現出極大熱情。這些准軍事組織雖然還沒有正式向殖民者開戰,但是無疑爲戰爭做著準備。

與此同時,巴勒斯坦托管地猶太人在英國庇護下,大肆開拓土地,其人口在1922年至1931年間翻了一倍。隨著巴勒斯坦人定居點經濟逐漸落後於猶太定居點,巴勒斯坦人對制度性不公平也越來越不滿,其主要社會精英也不願意跟英國人合作。在1920-1921年和1929年,巴勒斯坦人與猶太人爆發了激烈衝突。其中1929年,巴勒斯坦人製造了“希伯倫大屠殺”(1929 Hebron massacre),導致67至69名猶太平民慘死。到1930年代中期,在全球性大蕭條和猶太人大肆購買土地的影響下,許多巴勒斯坦人失去了土地。1936年,在希特勒迫害之下,從德國逃難過來大批猶太移民,使巴勒斯坦人感到了生存危機。巴勒斯坦人於是發動了大罷工和針對英國人和猶太社區的武裝暴動。英國人野蠻鎮壓了起義,至1939年共造成3800名巴勒斯坦人和300名猶太人死亡,期間叛軍内訌又致使1200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原奧斯曼帝國軍官 Fawzi al-Qawuqji 領導了這起叛亂,而此人今後要再次領導 “1948年戰爭”中的阿拉伯救世軍。

隨著與巴勒斯坦人衝突越來越頻繁,猶太人也同樣感受到了强烈的生存危機。猶太社區左右翼都開始支持用暴力來對付巴勒斯坦人。以色列國防軍前身“哈加納”(Haganah)也開始鼓吹暴力信條。但是不久之後,二戰爆發,英國爲了安撫阿拉伯人,就又反轉了先前的親猶政策:1939年,英國政府發佈政策文件要求限制猶太移民和買地,并且撤銷1937年分治巴勒斯坦爲兩個國家的提議。這樣反復無常的政策,立刻引起猶太人反彈,甚至引發流血衝突。1942年,在以色列未來國父本-古里安(David Ben-Gurion)影響下,猶太人宣佈決心在二戰結束以後建立猶太人國家,在阿拉伯人看來,這無疑等同於宣戰。於是巴勒斯坦人也趕在戰後著手籌備對抗猶太“哈加納”的准軍事組織。一邊是 Muhammad Nimr al-Hawari 在二戰英軍阿拉伯裔軍官基礎上,從城市招募人員組建“拿迦達”(al-Najjada),另一邊是 Amin al-Husayni 仿照希特勒青年團籌建“弗圖瓦”(al-Futuwwa)。

雖然巴勒斯坦人自己創辦的准軍事組織也參與了“1948年戰爭”,但是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并不突出。巴勒斯坦人沒能夠將兩股軍事力量合爲一體并發展壯大,這使得巴勒斯坦人在“1948年戰爭”前後處於被動地位。1948年戰爭以後,即便加沙地帶和約旦河西岸地區都掌握在阿拉伯人手裏,但是巴勒斯坦人沒有軍事力量來支持自己的建國之路,也沒有辦法擺脫埃及和約旦的控制,更何況埃及和約旦還沒有要支持巴勒斯坦在加沙和約旦河西岸建國的意思。

不同於猶太人的“哈加納”,巴勒斯坦人的“拿迦達”和“弗圖瓦”或現在的“法塔赫”(Fatah)跟“哈馬斯”(Hamas),都有軍閥、政府兼政治派系性質。一個很可悲的事實是,巴勒斯坦人即便在最孱弱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内鬥和猜忌,沒能夠將有限兵力和組織合在一起,組成較大力量。而今我們仍然可以看見“哈馬斯”與“法塔赫”因爲爭奪“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主導權内鬥。2007年,“哈馬斯”與“法塔赫”在加沙地帶火并導致數百人死傷,最終“法塔赫”被徹底逐出加沙地帶,且不論用火并代替現代國家政治鬥爭代價有多大,這種黨派掌握軍隊和政府的做法有極其惡劣的影響,甚至可以説是對政治生態的嚴重破壞。眼下在“哈馬斯”遭以色列圍剿期間,“法塔赫”也并不施以援手。

1.2 戰爭亂象

1947年11月30日,大批青壯年聚集在大馬士革總統府外面,請願者高喊:“巴勒斯坦,我等願供你差遣!我等願爲你而死!哪怕全球各國反對,巴勒斯坦也仍然是阿拉伯人的巴勒斯坦!”大馬士革電台報道了這一盛況。年輕人們控訴新成立不久的敘利亞共和國沒有良心,漠視巴勒斯坦人的命運。會衆揚言要把學校改造成兵營,以應對猶太人日益膨脹的野心。

好戰分子給敘利亞總統 Shukri al-Quwwatli 施加了極大壓力。直接引爆阿拉伯地區强烈憤慨的,是聯合國巴勒斯坦特別委員會(UNSCOP)在前一天正式表決通過“巴以分治決議”。依據該決議,人口占巴勒斯坦托管地三分之二的阿拉伯國家分到43%的巴勒斯坦領土,而人口占少數的猶太國家卻分到56%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還有45%人口是阿拉伯人。這份決議不但遭巴勒斯坦人拒絕,也受到阿拉伯地區强烈抵制。有感於阿拉伯人敵對情緒高漲,1947年12月,本-古里安下令“哈加納”轉入“進攻性防禦”模式:任何針對猶太人的襲擊,都必予以堅決還擊,并以摧毀其據點、或者驅逐其人民和占領其土地爲目的。1948年1月,本-古里安還批准了一項政策,授權襲擊阿拉伯好戰分子家屬,包括婦女和兒童在内也是襲擊目標。

巴勒斯坦人的苦難再次引爆阿拉伯國家强烈憤慨。敘利亞人的好戰情緒恰好暗合敘利亞總統 Shukri al-Quwwatli 欲牽制外約旦哈希姆家族阿卜杜拉國王(King Abdullah of Transjordan)之目的,而野心勃勃的阿卜杜拉國王正有意重啓“大敘利亞”計劃,勢必威脅到敘利亞共和國之生存。敘利亞總統意識到,阿卜杜拉國王或有意趁亂奪取約旦河西岸的土地,但阿卜杜拉國王依仗英國人領導的軍隊,敘利亞人不便與之硬碰硬。於此同時,阿卜杜拉國王侄子、伊拉克攝政王 Abd al-Ilah of Hejaz 有意派兵軍事干預巴勒斯坦,形勢也將有利於阿卜杜拉國王攫取約旦河西岸土地。敘利亞人希望直接軍事干預巴勒斯坦,但是不便由本國出兵,因爲本國士兵裝備差、訓練差,還不忠於國家。而且敘利亞人的軍隊是由法國殖民地政府訓練的,其主要將領是從少數民族和農村地區抽調而來,因爲法國人意在利用這隻軍隊打壓敘利亞本國的民族主義氣焰。這樣一來,擺在敘利亞人面前的最佳方案只剩下招募國際志願軍,這樣敘利亞人不必冒戰敗風險,又可免於敘利亞與英國人直接對抗,因爲此時巴勒斯坦仍掌握在英國人手中。

於是在敘利亞人推動下,阿拉伯國家聯盟遂於1947年12月初成立阿拉伯救世軍(ALA)以正式干預巴勒斯坦局勢。此時,耶路撒冷大穆夫提(Grand Mufti of Jerusalem)Amin al-Husayni 要求由巴勒斯坦人來掌握這隻汎阿拉伯志願軍,但是顯然,此刻巴勒斯坦人還沒有足夠强大的話語權。阿拉伯各國都在背後打小算盤,并不希望巴勒斯坦人占據軍事優勢。假如各國真有誠意的話,巴勒斯坦人理應攫取軍事指揮權,這無疑有利於戰後保全巴勒斯坦人的部分領土,以便在這些領土上成立巴勒斯坦國家,但是顯然阿拉伯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打算。儘管阿拉伯聯軍參戰名義上是要驅逐猶太人和消滅即將成立的以色列國家,并在托管地建立一個統一的巴勒斯坦國家,然而參戰各方并沒有爲籌備一個巴勒斯坦國家做出規劃。

最終,阿拉伯救世軍的領導權落到黎巴嫩人 Fawzi al-Qawuqji 手裏。正如前文所講,此人是奧斯曼帝國陸軍出身,由於多次領導阿拉伯人反英起義,已被奉爲民族英雄。Fawzi al-Qawuqji 因反英立場,在二戰期間與軸心國合作,並受到納粹德國重用,但是戰後被蘇聯羈押至1947年。在回到黎巴嫩的時候,大批群衆向他歡呼,請求他解救巴勒斯坦。有人甚至直接向他大喊:“我們要巴勒斯坦!” Fawzi al-Qawuqji 無疑受到敘利亞和黎巴嫩的好戰分子熱烈歡迎,甚至部分巴勒斯坦人也對他抱有期望。但對於領導巴勒斯坦本地武裝對抗猶太人的耶路撒冷大穆夫提來説,這卻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Fawzi al-Qawuqji 先前領導的1936-1939年巴勒斯坦起義,嚴重挑戰了大穆夫提的宗教和政治權威,而且二人還有別的嫌隙。在這種情況下,要求巴勒斯坦人來配合阿拉伯救世軍作戰恐怕辦不到。事實證明,耶路撒冷大穆夫提并沒有動用他對巴勒斯坦地區的影響力來號召巴勒斯坦人積極投入戰鬥。後來國際志願軍士兵普遍痛斥巴勒斯坦人很少加入救世軍作戰,而猶太人卻連婦女都親自拿槍上戰場。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原因的,至少巴勒斯坦人的領袖未盡到應盡之義務。這從一個側面可以看出,汎阿拉伯陣營中存在嚴重裂痕,直接影響到對以色列人的戰爭。

1948年5月15日,以色列宣佈獨立第二天,埃及正規軍襲擊了巴勒斯坦(現爲以色列)南部地區。緊跟著,外約旦和伊拉克正規軍向巴勒斯坦東部地區發起攻勢,敘利亞軍隊也趁機從北部地區打進來。但在此之前,臨時成立、倉促訓練的阿拉伯救世軍,就已經深入巴勒斯坦腹地作戰了。

起初阿拉伯志願軍士兵(也即阿拉伯救世軍)受到巴勒斯坦人夾道歡迎,人們高呼著:“阿拉伯國家萬歲!阿拉伯的巴勒斯坦萬歲!”一時間各種免費食宿和設施都紛紛向志願軍戰士開放,街衢巷尾之間滿是鮮花、歡笑和友誼。志願軍誓言解救巴勒斯坦,樂觀情緒在巴勒斯坦人及盟友之間蔓延。這種樂觀情緒給巴勒斯坦人一種盲目的信心,以爲戰爭不久就順利得勝,而巴勒斯坦人甚至都不用參軍打仗。很快,這種樂觀情緒就遭到迎頭痛擊。

儘管巴勒斯坦人專門設立機構,爲志願軍將士提供物資補給,但是隨意徵用巴勒斯坦人財產、借錢不還和盜竊等情況越來越頻繁。巴勒斯坦人也開始襲擊志願軍,甚至還傳出有志願軍將領强奸巴勒斯坦母子。爲杜絕這類亂象發生,志願軍各作戰單位被要求撤出城市,與居民區保持至少5公里距離,但是這些志願軍本來承諾要保護那裏的巴勒斯坦居民。志願軍統帥 Fawzi al-Qawuqji 也多次下令整飭軍紀,足以見得當時阿拉伯人的軍紀有多渙散。與此同時,志願軍也出現了非戰鬥減員,比如因爲缺少訓練或武器失靈發生槍支走火、彈藥爆炸、交通事故、誤傷友軍等一系列事故。

隨著戰爭持續下去,亂象更加嚴重,有時到了啼笑皆非的程度。救世軍最高指揮官 Fawzi al-Qawuqji 原本指望在耶斯列山谷(Jezreel Valley)中一座叫 Mishmar ha-‘Emek 的小城打個漂亮的勝仗。1948年4月6日,指揮部特地請記者來前綫觀摩這場勝仗是怎麽打出來的。當時正在攻擊這座小城的伊拉克指揮官,自信滿滿地跟記者說,20分鐘後城裏見。但是打到後來戰事不利,指揮官只好搪塞記者說,本來就沒打算拿下這座小城。4月7日,在英國人牽頭下,猶太人跟阿拉伯人擬將達成一項停火協議,但是指揮部卻提出了要求對方投降否則屠殺猶太平民的停火條件。這時候,阿拉伯人的宣傳機器開始大肆宣傳阿拉伯人和巴勒斯坦人在這裏打了個勝仗,說擊毀敵方9輛運輸車、擊斃180人、傷210人,說阿拉伯人的旗幟已經飄揚在小城上空了等等。但是實際上這座小城依舊巋然不動。4月8日,在英國人協助下疏散婦女和兒童之後,猶太人正式回絕了英國人的停火建議(因爲阿拉伯人要求猶太人投降)。在免去後顧之憂以後,猶太人就絕地反擊,打到阿拉伯人連自己的巴勒斯坦村落也守不住。猶太人打過來以後,就强行驅逐了村民並炸毀了房屋。這項報復命令是由特拉維夫(Tel Aviv)直接下達的。但在阿拉伯人這邊,宣傳機器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除了繼續發佈恐嚇平民不得逃亡的信息外,還散佈猶太人潰逃的假消息。

隨著阿拉伯各國陸續參戰,猶太士兵犯下的暴行也越來越多,有很多是由以色列國防軍授權的。有親歷者親眼見到過被以色列士兵搶掠和摧毀的城市,說其慘狀像經歷了一場大地震。其中還包括在 Dawayima 等地蓄意製造報復性屠殺和攻擊平民。雖然不是所有以色列士兵都這樣幹,畢竟以色列國防軍是由世界各地猶太人匯攏來組成的,這些猶太人甚至連語言和人種都不同。有部分士兵在家書中說,以色列士兵看見或聽聞國防軍行凶,甚至也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動搖,更普遍的情況是强烈譴責濫用暴力,至少初期是如此。很多時候,這種暴行也是報復的結果。比如在希蘭行動(Operation Hiram)中,受到敘利亞軍隊掩護的救世軍,輕而易舉就被以色列軍隊擊潰了。但以色列人這次卻是來報仇的,因爲前一個月有兩名以色列士兵不巧遭遇救世軍,被人把頭割下來插在棍子上,在‘Ailabun村示衆。以色列人通過希蘭行動搶回了士兵的頭顱。作爲報復,以色列人屠殺了15名巴勒斯坦人,並將‘Ailabun村洗劫一空。

以色列人的暴行製造出巨大的心理震懾效果,在巴勒斯坦人中間引起了巨大恐慌。巴勒斯坦人不得不考慮是去是留的問題了。這時候,各種互相矛盾的傳言令巴勒斯坦人深感不安。一方面是阿拉伯救世軍製造出大量有關勝利的虛假宣傳,但現實確實流民越來越多。另一方面阿拉伯人不斷發出警告,嚴禁巴勒斯坦人離開家鄉,要求巴勒斯坦人守住家園,與此同時有關以色列人的暴行傳言又讓人惶惶不可終日。最終巴勒斯坦人意識到不管是救世軍還是聖戰軍(Holy Jihad),都沒辦法保護自己了。跟著出現了大批流民舉家逃難的悲壯的一幕。儘管救世軍竭盡全力阻攔流民逃竄,在1948年4月底以前已有超過23萬巴勒斯坦流民逃離家鄉。救世軍最高指揮官也發佈告示,指責巴勒斯坦人因爲懼怕敵人的虛假宣傳和恐慌,大批逃難。救世軍頒佈了禁令,但仍然止不住恐慌,於是就威脅巴勒斯坦人說,假如他們只顧自己逃命,救世軍就把他們的家園統統炸毀。但是這仍然抵擋不住洪水般潰逃的流民。不久,又有報告說,救世軍擊斃了部分流民,但是仍未能阻擋難民潮。關於猶太人如何屠村、如何隨意獵殺阿拉伯人的流言,繪聲繪色地傳入到巴勒斯坦人的耳中。各種凶暴的傳聞都在加劇巴勒斯坦人的恐慌,這些情況也被當時親歷者記載下來。但是巴勒斯坦人無法再信任阿拉伯人,因爲後者沒能夠兌現保護巴勒斯坦的承諾。海法(Haifa)在三個星期内,有3萬人逃亡,直到阿拉伯正規軍進入海法,整座城市剩下不足6千人。海法人逃亡的消息又傳到了其他城市,繼續引起新的恐慌。

儘管如此,阿拉伯人也並不是沒有濫殺無辜。比如在耶路撒冷圍城戰中,阿拉伯人就在潰逃前屠殺了77名猶太醫生、護士和教師,其中有人還是被活活燒死的,這就是著名的“哈達薩醫療車隊大屠殺”(Hadassah medical convoy massacre)。

雖然雙方都在攻擊平民泄憤,但是以色列人不像阿拉伯人,不會被恐慌嚇退,你很少看見類似文獻說以色列人因爲阿拉伯人製造的慘案產生大規模恐慌。這種你來我往的報復性攻擊到現在仍然殘留在巴以衝突中,巴勒斯坦游擊隊和武裝分子發動針對以色列平民的恐怖襲擊,以色列也以牙還牙地報復巴勒斯坦人,即便不是故意針對平民,但是仍然造成大量平民死傷,尤其在巴勒斯坦武裝(比如“哈馬斯”)藏兵於民的時候,平民是被當成人肉盾牌使用的。

但是在1948年,以色列立國之初,以色列國防軍攻擊巴勒斯坦平民是在國父本-古里安報復原則上進行的,襲擊發生的時候,確是故意針對平民的。這一策略儘管十分殘酷,但是卻起到了製造恐慌的作用。這種心理戰對巴勒斯坦流民來説,是完全無法抗拒的。在這種情況下,完全可以想象恐慌的放大效應,除了屠殺確實存在之外,有時候謠言和傳言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比如有關以色列士兵在海法、提比里亞(Tiberias)和雅法(Jaffa)等地的暴行,也不排除有謠傳的可能性。

光是傳播這種傳言就足以擊潰巴勒斯坦人的心理防綫,更何況萬一是真的呢?

巴勒斯坦人的城市和村落一個接一個地走空。除相當大一部分是以色列士兵報復性驅逐之外,也不能排除倫敦國王學院歷史學家 Efraim Karsh 提到的情況:巴勒斯坦人可能出現了策略性和政策性混亂,比如“阿拉伯高級委員會”(AHC)就可能在部分地區主動組織疏散和撤離平民(雖然遠不至於說巴勒斯坦大逃亡都是由這個原因造成的)。這樣做既可能是出於人道考量,因爲有關以色列士兵濫殺無辜的傳聞,確實讓人擔心平民的安危;當然也不排除有策略性考量,因爲撤離家屬及平民後,阿拉伯陣營這邊可以免去一定後顧之憂(但是這種解釋并不一定説得通)。但是周邊阿拉伯國家不久又封閉邊境嚴禁適齡參軍男子外逃——阿拉伯國家要求他們回去拿起槍守衛自己的家園。救世軍已經察覺到巴勒斯坦大流亡對戰爭的破壞性後果:不但削弱了阿拉伯人的補給,也大大減損了其兵員補充,並造成一種大潰敗的恐慌,動搖軍心、打擊士氣;另外,對於戰爭經濟學來説,也簡直是一場莫大的災難。

當然,鑒於當時的歷史環境,政策性混亂反而比整齊劃一的協同行動更有説服力。因爲巴勒斯坦人并沒有一個統一的政府,也沒有任何機構權力和影響力大到足夠來協調整個托管地的全部行動,而指望同一種行動來調動所有巴勒斯坦人是不切實際的。比如巴勒斯坦人控制的某些商業委員會禁止向出現物資短缺的地區輸送食物和飲料,海法的巴勒斯坦商販不肯救急耶寧(Jenin)出現的麵粉短缺,加沙(Gaza)不肯向耶路撒冷出口鷄蛋和家禽,希伯倫(Hebron)盤查出城物資,耶路撒也冷蓄意破壞和阻撓向希伯倫運輸麵粉。與此同時,還存在大量走私的情況,巴勒斯坦人的食品也被走私到猶太人的社區,猶太人的商品也反過去流向巴勒斯坦人市場。連外約旦地區的製造商也更傾向於把紡織品賣給阿拉伯人的敵人。從這裏折射出一個側面:不管是阿拉伯人,還是巴勒斯坦人,都缺乏統一調度、統一協調以及互相協作能力。或者形象地說,不論是軍事上還是經濟上,又或是社會組織上,巴勒斯坦人給人一種一盤散沙的感覺。即便到今天,這種一盤散沙的印象,也並不是空穴來風的。這種一盤散沙的組織結構,既不利於控制恐慌情緒蔓延,也不利於及時遏止流民擴散,甚至連正常補給軍隊也成問題。

在阿拉伯國家聯軍進入以色列作戰以後,許多城鎮和村莊已經出現了人去樓空的情況,恐慌并沒有因爲聯軍進來有所消弭,聯軍也沒能夠遏止流民逃亡。80萬人口流失給巴勒斯坦造成了重創,不但經濟遭遇滅頂之災,留下來的人也沒辦法建立一個自己的國家。不論是阿拉伯救世軍,還是各國派出的聯軍,又或是巴勒斯坦本地武裝,全都缺乏統一調度、指揮和協調。這種情況既表明阿拉伯陣營缺乏現代軍事管理和戰爭技術,也存在諸多裂痕。不止是巴勒斯坦人給人一種一盤散沙的印象,各隻軍隊缺乏協同也給人一種一盤散沙的感覺。雖然阿拉伯救世軍是本著道義精神前來救助巴勒斯坦人,但是混亂的社會組織和戰場管理,反而引起巴勒斯坦人强烈不滿。

在加沙地帶和約旦河西岸地區分別落入埃及和約旦之後,不論是阿拉伯國家聯盟,還是埃及或約旦,都沒有打算在這兩塊土地上先建立一個偏安政權——即使其目的是要光復巴勒斯坦托管地全境,以建立一個以巴勒斯坦人爲主導的阿拉伯國家,有一個偏安政權顯然要比沒有強,比如組建軍隊和政府,肯定要比靠打游擊和製造恐怖襲擊來拉高談判籌碼更有戰略意義,而巴勒斯坦人後來的做法簡直不像政府行爲。在巴勒斯坦解放組織(PLO)成立之前,巴勒斯坦人幾乎一直實質上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但是從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到現在的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PA),巴勒斯坦人只有一個象徵性的政府,其統治權力幾乎是建立在一盤散沙之上的,就像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城堡。而且從其命名來看,這樣的政府甚至有點不倫不類,或者説,最多像個臨時政府。

事實上,“1948年戰爭”對阿拉伯人陣營來説,並不見得是失敗,因爲阿拉伯人控制住了加沙地帶和約旦河西岸。但是對於巴勒斯坦來説,是慘敗中的慘敗:巴勒斯坦喪失大量人口,也沒有在阿拉伯人占領下獲得主權。後來在1959年成立的“法塔赫”武裝,一邊對以色列打游擊戰和發動恐怖襲擊,一邊參與黎巴嫩内戰。其幾十年運動軌跡,名義上是在謀求巴勒斯坦獨立建國,但是事實上在1967年被以色列搶占加沙地帶和約旦河西岸及東耶路撒冷以前,并沒有以謀求在埃及或約旦占領區成立巴勒斯坦臨時政府,乃至推動建國。消滅以色列與建立巴勒斯坦國家并不是互相衝突的選項,而且在以色列通過一次又一次戰爭變得越來越强大、而巴勒斯坦越來越虛弱以後,要靠消滅以色列來達到建立巴勒斯坦國家的目的越來越不切實際。

2. 支離破碎的國家

巴勒斯坦,這個1988年才在海外立國、1994年才在占領區成立政府的國家,不但領土被切割成支離破碎、互不相連的碎片,被以色列分割包圍,其人口和控制區,也與以色列犬牙交錯地分佈著。

人們會感到奇怪,因爲巴勒斯坦并不像一個“國中之國”——也就是説,領土被另一國家包圍的小國家——而更像是建立在以色列國家之上的“第二級國家”。這個稱謂并不是要貶低巴勒斯坦的意思。巴勒斯坦之所以像“第二級國家”,是因爲它既有主權又沒有主權可言:雖然聯合國和將近140個國家承認巴勒斯坦主權,但是巴勒斯坦是一個部分嵌入在以色列國家控制區範圍内、部分被以色列分割包圍的國家,而以色列政府既接受成立巴勒斯坦國家的必要性和現實性,另一方面卻沒有正式承認巴勒斯坦,雖然與巴勒斯坦名義上的政府和國家建立了溝通管道,卻不是外交關係。而且讀者已經注意到開頭兩則故事中講到的情況:以色列國防軍不但在巴勒斯坦領土上設立關卡和沒收運輸工具,也在巴勒斯坦領土上多次獵殺哈馬斯分子,這顯然是無視巴勒斯坦主權的。

在1993年和1995年兩次《奧斯陸協議》簽訂後巴勒斯坦與以色列關係緩和,但是1995年11月以色列總理 Yitzhak Rabin 被極端猶太主義分子刺殺身亡後,巴以局勢又生變數。直到2000年9月,巴勒斯坦以色列占領區爆發“第二次巴勒斯坦起義”(Second Intifada),巴以關係又開始急轉直下。以色列由此加强了針對占領區的分割和封鎖。本文開頭兩則故事,其實講的就是被分割和封鎖下的巴勒斯坦,一方面生活在敵對情緒之中,一方面生活中常態化的抵抗運動中——常態化的抵抗運動又進一步加重了以色列對當地的分割、封鎖和監控。

人類學家 Joshua Rickard 在對約旦河西岸的田野考察中提出,與以色列物理上的分割和封鎖該地區(導致領土碎片化)同時發生的,還有巴勒斯坦各社區之間在社會和政治上出現碎片化。即使在納布盧斯這個地方,派系權力鬥爭和利益衝突,也使之與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和巴勒斯坦精英階層離心離德。

星羅棋佈在約旦河西岸的猶太定居點和軍事封鎖,將巴勒斯坦社區分割成碎片,信息、商品和人員流通都受到重重限制和阻礙,監控也無處不在——用 Joshua Rickard 的説法就是:巴勒斯坦就像一個環形監獄(panopticon)。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雖是一個專制政權,但是其對巴勒斯坦各社區的影響力和控制力是有限的,這也加劇了大大小小各政治派系之分歧和邊遠地區社會條件之惡化,因爲中央政府無法協調各地之間的矛盾和失衡。對中央政府的不信任和個體之間、社區之間的信任普遍存在。長達70多年來,巴勒斯坦人已經習慣用暴力手段來團結和分化巴勒斯坦人的社會。常年的隔離使得巴勒斯坦各大社區越來越缺乏共同點,反常反而成了一種常態。其社會團結已經遭到破壞,而巴勒斯坦人更多依賴親屬關係來維持社區關係。

依 Joshua Rickard 的描述來看,巴勒斯坦民族意識或民族認同更像是基於抵抗以色列和憎惡封鎖這種共同經驗造成的“汎巴勒斯坦主義”(pan-Palestinianism),與通常意義上的民族主義還有一定不同。要麽是巴勒斯坦人對“民族共同體”的想象出了問題,要麽是巴勒斯坦人實際上所作所爲在破壞“民族共同體”。因爲這種“汎巴勒斯坦主義”更像是支離破碎的小團體基於共同的日常生活經驗和與以色列的敵對關係,不是基於有關統一民族國家的共識。就像 Joshua Rickard 注意到那樣,巴勒斯坦人集體認同之形成,很大程度上是爲應對殖民占領和應對這片土地上生活著的阿拉伯人的被排斥感。

在某程度上可以認爲,巴勒斯坦人日常生活的政治化以及巴勒斯坦人的集體認同感通常是經由長期的、日常化的政治運動來實現的。這種政治運動既團結巴勒斯坦人,又分裂巴勒斯坦各個定居點。也就是說,這種常態化的政治運動,既是加强個體依賴本社區的粘合劑,又是增加本社區與其他社區敵對以及本社區與中央政府敵對的風險因素。

Joshua Rickard 認爲,在以色列類似“分而治之”手段的分化之下,巴勒斯坦人一般社會心態有了較大轉變,各社區的巴勒斯坦人不再認爲自己與其他巴勒斯坦人是一樣的。但是若從“1948年戰爭”歷史來看,巴勒斯坦人“一盤散沙”的狀態,與其説是被分割孤立加劇了,不如説是被原樣保存了下來,只不過區別在於現在人員和商品上的流通遭到了大大限制。這種情況實際上在英國殖民時期就已經出現,你幾乎找不到巴勒斯坦人真正名副其實的社群領袖,即便耶路撒冷大穆夫提也不是巴勒斯坦人的領袖,巴勒斯坦各個城市和定居點之間互相不服、各自爲政。所謂“巴勒斯坦人”更像是共同生活在巴勒斯坦托管地的阿拉伯人,并不是基於民族國家的認同,并不覺得自己與黎巴嫩人、約旦人和敘利亞人在想象民族共同體上存在什麽差異——但是事實上別的民族并不這麽看,因爲他們有自己的統一民族國家,巴勒斯坦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體會過什麽是統一民族國家。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説,巴勒斯坦人對統一民族國家的想象,要讓位於對以色列的敵對關係的共同認識。或者不無誇張地説,巴勒斯坦人的民族認同是建立在對以色列的敵對關係上的。沒有這個共同敵人以後,巴勒斯坦人會不會互相爲敵,應該是不言自明的。

3. 囚徒困境

以色列可能是世界上極少數從沒發行過國家地圖郵票的國家。這從一個角度可以看出以色列人對於自己國家的身份困惑。一方面以色列人並不認爲生活在約旦河西岸地區(含東耶路撒冷)和加沙地帶的阿拉伯人是以色列人,另一方面這些人在現實中卻生活在以色列國家之中,而且與以色列人的關係總是處在變化之中。有學者說;“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好像一直都處在變化中,隨時可能變成別的什麽。”

1947年聯合國“巴以分治決議”,實際上只是建議,并沒有法律强制性。新立國的以色列迅速在聯合國站穩脚跟,但是生活在托管地的阿拉伯人(也即巴勒斯坦人)以及周邊的阿拉伯國家均不接受“分治決議”,并且對這個新生國家持全盤否定態度。到現在爲止,大部分穆斯林國家仍拒絕承認以色列并且不與之建交,其中既包括以色列的鄰國敘利亞和黎巴嫩,還包括其他中東和北非國家比如伊朗、伊拉克\沙特、科威特、阿曼、也門、卡塔爾、突尼斯、阿爾及利亞、利比亞、阿富汗、巴基斯坦等等,甚至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也不承認以色列。可以説,以色列生活在一個强敵環伺的四戰之地,這是以色列自誕生至今,强烈的生存主義危機感之由來。即便以色列平安度過了多次與阿拉伯國家之間的戰爭,并且都最終取得勝利,但是一旦失敗,則可能不得不再次面對亡國滅種之危機。

在1960年代到70年代,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包括巴勒斯坦人)互相都不承認兩國國家分治方案。從1980年代至今情況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變化。在圍繞包勒斯坦主權和領土問題上,雙方似乎是既承認又不承認對方。巴勒斯坦和以色列都是對方將不得不承認的巨大現實。但是巴勒斯坦處於相當被動的地位: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既無法對自己的國家事務行使職權,又沒有權力決定人員流動,也沒有屬於國家的軍隊來保護其邊境,還無法向自己的土地徵收稅費;其人民既不是巴勒斯坦公民,也不是以色列公民,幾乎沒有公民權利;其行政職權只限於狹小的地段和區域。

巴勒斯坦這種處境也一樣對以色列造成困惑。就好像巴勒斯坦確處於以色列管轄之下,但是沒有人覺得巴勒斯坦是以色列的一部分。巴勒斯坦人認爲以色列人是在向巴勒斯坦地區推行屯墾殖民,并將自己追求民族獨立解放運動視爲“反殖民鬥爭”。但這種“反殖民鬥爭”卻存在較大爭議。從“法塔赫”起家到“哈馬斯”崛起,巴勒斯坦的“反殖民鬥爭” 更常見的是游擊隊偷襲和針對平民的恐怖襲擊。以色列人的報復與其說是在鎮壓叛亂,不如説與其在“1948年戰爭”中所作所爲沒有本質區別,儘管以色列已經不再將報復對方平民作爲主要作戰目標。換一種説法就是:這兩個國家,與其説是殖民與反殖民關係,不如説就是單純的仇恨螺旋。假如以色列的報復是鎮壓叛亂性質,那就應該以摧毀對方政治及軍事組織結構爲目的,但是以色列并沒有想消滅巴勒斯坦人自己的政府。起初是巴勒斯坦解放運動以暴力作爲提升談判籌碼的工具,後來“法塔赫”和“巴解”被馴服後,不再以武裝襲擊爲首要選項,而是轉向外交鬥爭。但以色列與巴勒斯坦在國際上的外交鬥爭并不像中國以扼殺台灣國際生存空間爲目的。“法塔赫”和“巴解”被馴服不見得就是殖民鎮壓的勝利。另一方面,“法塔赫”放棄武裝暴動,也可以認爲是意識到用非對稱性戰鬥來提升己方談判籌碼越來越不切實際,因爲以色列從1948年開始就從來沒有改變過强硬立場,暴力從來不是説服以色列的最佳方式。

但是主掌加沙地帶的“哈馬斯”仍然堅持推行暴力反抗路綫,就其屢屢襲擊以色列平民的行爲來説,復仇性質要比革命性質更貼合實際。雖說“哈馬斯”將以色列看成是歐洲來的殖民政權,說是在伊斯蘭世界推行西方霸權,但這種表述未免有點冠冕堂皇,其宣傳性質大於實際情況。“哈馬斯”當然需要將自己的暴力活動合法化,而且其政治綱領表現出來“從河到海”的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在某種程度上確實能夠吸引其受衆。即使它也根據現實情況掩飾自己抹除以色列、另立巴勒斯坦國的理想,一次又一次發動頻繁恐怖襲擊卻沒有爲自己提升任何實質性的談判籌碼。也就是説,“哈馬斯”不但沒有靠暴力在自己的解放鬥爭中獲取任何實質性有助於巴勒斯坦獨立的進展。有學者甚至認爲,兩邊似乎都對用暴力衝突來作爲溝通語言習以爲常,而戰爭成了雙方感知和理解對方行爲的方式,即使沒有軍事勝利,只要保持政治對抗和軍事僵持,雙方都在說是自己勝利。“哈馬斯”取得了什麽進展嗎?也許有人認爲,約旦河西岸(含東耶路撒冷)相對和平的環境就是“法塔赫”軍事鬥爭換來的。換來的是什麽?環形監獄嗎?在巴以關係最和平的短暫時期,可以認爲和平是軍事鬥爭換來的嗎?可以認爲兩次“奧斯陸協議”得益於軍事鬥爭的最終勝利嗎?在2000年巴勒斯坦第二次起義過後,約旦河西岸和加沙的封鎖反而加緊了,而且和平進程徹底中斷。巴勒斯坦得到了什麽?

即使果真如上述學者所言,戰爭和暴力是巴勒斯坦跟以色列用來溝通的語言,戰爭目的是爲了換取停火協議和談判,也就是說“以戰逼談”,但是巴勒斯坦武裝分子似乎陷入了一種認知錯覺,誤認爲己方有能力通過戰爭威脅來獲取有實質性價值的停火條件,顯然在2023年10月7日的襲擊活動中,“哈馬斯”不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被以色列無視談判呼籲:這次以色列軍事行動與以往不同,因爲這次是以鏟除“哈馬斯”爲目的。所以説,所謂“以戰逼談”只是一個假想,戰爭不一定可以逼談,也不一定可以從談判中撈到切實好處。

“哈馬斯”既是政黨,又是軍事組織,也是政府——這種形式沿襲了“1948年戰爭”中巴勒斯坦人的組織傳統,對於一盤散沙的巴勒斯坦人也許有效,但是其惡劣影響也許更糟。正如不少人意識到那樣,“哈馬斯”理想主義者堅持武裝對抗以色列,其實是一邊靠戰爭鞏固自身在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中的合法性,一邊鞏固自己在加沙的政權:“哈馬斯” 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跟“法塔赫”内鬥的機會。如果說“哈馬斯”的武裝鬥爭確實有任何成果的話,被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承認、在巴勒斯坦議會選舉中獲勝、通過戰爭手段排擠和打擊“法塔赫”以便盤踞加沙地帶(并且最終迫使“法塔赫”以法律形式承認其在加沙的主導權)……這些成果是“哈馬斯”的勝利,卻不是巴勒斯坦的勝利。“哈馬斯”奉行一邊搞破壞、一邊搞建設,一邊對抗以色列、一邊對抗“法塔赫”,這種策略是難以爲繼的。

“哈馬斯”排擠“法塔赫”,不僅僅是政治鬥爭上的需要,也存在意識形態和政治路綫上的嚴重分歧。在法塔赫致力於通過和平手段和複雜外交活動來爭取和維護巴勒斯坦的合法權益之時,“哈馬斯”卻在竭力削弱“法塔赫”的政治路綫對民衆的影響力,代之以其鼓吹聖戰的意識形態和政治路綫。“奧斯陸協議”代表的和平進程恰恰就是哈馬斯組織一次又一次恐怖襲擊打斷的,這些恐怖襲擊,不只是挑戰以色列,也有挑戰“法塔赫”的意思。果不其然,民衆開始對“法塔赫”出現了幻滅。但是巴勒斯坦人卻陷入了困境:2010年一份民調顯示,71%的巴勒斯坦人認爲,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的和平抵抗政策無助於結束以色列占領和遏止以色列的屯墾移民,但是49.1%的民衆又反對回到跟以色列武裝對抗,其中54.8%認爲武裝對抗達不到實現巴勒斯坦民族獨立之目的。也就是說是, “哈馬斯”在利用戰爭削弱“法塔赫”的政治路綫之後,并沒有增加自己在民衆中的威望。巴勒斯坦人并不覺得“哈馬斯”路綫比較好一些。

4. 結語:巴勒斯坦的囚徒

巴勒斯坦不但在現實中像是被置於全景觀監獄中的囚徒,其尋求民族解放跟獨立的政治路綫也陷入了困境。其與以色列的關係也陷入了某種形式的囚徒困境,尤其“哈馬斯”在尋求跟以色列武裝對抗時,仇恨螺旋不斷擴大。“哈馬斯”的聖戰意識形態與其説是反抗殖民壓迫,不如說是藉助仇恨螺旋,爲鞏固自身政治勢力的工具。

若從巴勒斯坦人的内鬥來看,巴勒斯坦并未走出“1948年戰爭”期間一盤散沙狀態,巴勒斯坦也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最終出路。以色列對巴勒斯坦的分割包圍,固然極可能促成巴勒斯坦人產生社會心態上的轉變,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不過是保存了“1948年戰爭”期間巴勒斯坦一盤散沙的原樣。

巴勒斯坦的悲劇命運無疑是不幸的。相較於流亡出去的80多萬人口,留在以色列的15萬巴勒斯坦少數民族並不見得就是不幸的。而今這15萬人的後裔已是以色列人的一部分,其與以色列的國家認同感要大於對巴勒斯坦國家認同感,雖然他們仍然是阿拉伯人并且對巴勒斯坦的不幸命運報以同情。

巴勒斯坦與以色列的關係就像一座活火山,這種僵持不下的低强度戰爭狀態,對於兩國人民來説都是巨大的煎熬。如果阿拉伯國家在“1948年戰爭”以後就支持巴勒斯坦建國,巴勒斯坦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從“巴解”到“哈馬斯”的恐怖主義活動。但很不幸的是,當時阿拉伯國家看起來有點好高騖遠(以先消滅以色列再建立巴勒斯坦國爲目的)使得巴勒斯坦錯過了建國的最佳時機,也是此後巴勒斯坦長期陷入游擊戰和恐怖活動的直接源頭,因爲沒有政府的巴勒斯坦就是一盤散沙。直到1967年在以色列占領加沙和約旦河西岸以後,阿拉伯國家才開始支持巴勒斯坦建國,這顯然是拱火大於真心實意——因爲假如阿拉伯國家真心支持巴勒斯坦建國的話,爲什麽不在1948年到1967年這段時間裏,在加沙或約旦河西岸建立巴勒斯坦“偏安政權”呢?這給人一種感覺,要麽阿拉伯國家都各自心懷鬼胎,要麽阿拉伯國家缺乏長遠計議和戰略眼光。



from Matters | 熱議 https://matters.news/@Godiol2022/%E5%B7%B4%E5%8B%92%E6%96%AF%E5%9D%A6%E7%9A%84%E5%9B%9A%E5%BE%92-%E5%85%A9%E5%80%8B%E6%B0%91%E6%97%8F%E7%9A%84%E6%82%B2%E5%8A%87-bafybeidmx6g55kiw4jiywswottv2bnaujzuyrvwhf4kvq5bxvdftvx5ovq


Tuesday, 17 October 2023

RFA评论 | 王丹:中国介入中东事务的三个目的

哈马斯袭击以色列,导致中东危机再次爆发,事件本身还有待发展,但战争开打之后,围绕中东事务展开的大国较量,俨然是另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值得注意的是,过去对巴以冲突问题介入不深的中国,这一次表现出了非常积极的态度。

先是中国的中东问题特使翟隽展开了密集的外交活动:9月10日到13日,分别致电7位国家与国际组织外交高层,13日集体会见阿拉伯国家驻中国使节和阿拉伯国家联盟驻中国代表处负责人谈论巴以形势。然后由更高层级的代表,外交部长王毅出面,在14日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通电话时,正式抛出“两国方案”作为解决巴以冲突的方案,支持巴勒斯坦独立建国,但另一方面,不肯对哈马斯的恐怖袭击明确表达谴责的态度,与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支持以色列的立场形成鲜明对立。从这一系列动作来看,中国展露出积极介入中东问题的意图。

其实,在巴以冲突爆发之前,中国已经开始了对中东事务的介入。除了今年3月中方出面促成沙特和伊朗建交,可谓一鸣惊人之外,不太为外人所知的是,中东问题特使翟隽在过去一年里已经频繁与以色列,控制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自治政府,阿拉伯联盟和欧盟接触,商讨两国方案和联合国承认巴勒斯坦事宜。中国在中东问题上如此积极,主要的目的是三个:

第一个目的是走出亚洲,把中国的影响力向全球扩张,这是“二十大”以后中国外交的重中之重。习近平最近几年提出各种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论述和倡议,就是为这样的扩张制造舆论基础。在这样的基调下,在过去比较陌生的领域例如中东问题上加大介入的力度,可以看作是中国全球扩张的演练或者说是起步。第二个目的,就是削弱美国的全球影响力。鉴于中东事务过去一直是在美国主导下进行,中国只要能够把自己的影响力渗透进中东地区,就可以构成对美国的一种挑战。此外,以色列是美国在中东地区最主要的盟友,在国际外交领域,打击以色列被看作是打击美国,这也是中国明知“两国方案”以色列绝对不会接受,但仍然大张旗鼓地推动的原因。第三个目的,就是进一步加强与伊朗的战略合作。这次巴以冲突,虽然美方宣布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伊朗在背后推动,但伊朗公开支持哈马斯的立场毫不掩饰。中国这几年积极与俄罗斯,北韩,伊朗等国建立同盟集团,试图与西方国家集团分庭抗礼,介入中东问题,可以进一步拉拢住伊朗这个主要盟友。

作为大国,希望拥有国际影响力和介入国际事务的协调,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专制国家,中国的扩张带给世界的应当是警惕,而不是欢迎。因为中国提出的“国际新秩序”,本质上是与作为现代文明的基础的普世价值背道而驰的。而中国扩张势力的手段,也经常违背国际社会的既有规则,在南海和台海问题上就是如此。9月13日,新加坡副总理黄循财在华盛顿出席“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活动时表示,中国试图在运用其日益增加的影响力时,不应让其他国家感受到压力,同时损及他们的利益,否则北京将面临到反弹和抵制。笔者认为,黄循财的这番提醒,除了针对中国在亚洲的扩张动作之外,也同样适用于中国对中东问题的介入上。换句话说,不难推测,中国会借助这次巴以冲突的机会,进一步加强在中东问题上扮演的角色,但是成效如何,恐怕并不乐观。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from RFA https://www.rfa.org/mandarin/pinglun/wangdan/wd-10162023104249.html


Sunday, 10 September 2023

拜登在新德里推动印度-中东-欧洲大规模基建计划

在新德里G20峰会上,美国推动建立一条雄心勃勃的物流"走廊",该走廊将印度和中东与欧洲连接起来。沙特将在其中发挥主导作用。 

据法新社消息,面对一代一路,在 G20 峰会期间,华盛顿在推进链接印度中东和欧洲的大型基础设施项目。包括通过铁路和海路连接印度和欧洲。

根据白宫发表的声明,美国、印度、沙特阿拉伯、阿联酋、欧盟、法国、德国和意大利于周六在新德里签署了一项原则性协议。

有关领导人在圆桌会议上签了字。美国总统拜登对此发表评论说,“这真的很重要”:他称这是一项"历史性的"协议。

欧盟委员会主席乌苏拉-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强调,这"不仅仅是铁路或电缆",而是"连接各大洲和文明的绿色数字桥梁"。

会议结束时,乔-拜登走向G20峰会东道主印度总理莫迪,与他和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共同握手。

拜登和撒勒曼

法新社说,就在一年多以前,这位80岁的民主党人在访问沙特期间,跟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美国认为他是谋杀记者贾迈勒-卡舒吉的幕后黑手)“碰拳”,引发了激烈的争议。

现在这一切都成过眼云烟,美国正以其战略利益的名义,加倍努力与这个石油资源丰富的君主国建立更密切的关系。

据拜登政府就印度-中东-欧洲"走廊"这一重大消息发布的文件称,"我们希望通过铁路网络开启一个互联互通的新时代,将欧洲、中东和亚洲的港口连接起来。

其目的是建立一些"商业节点",同时"鼓励清洁能源的开发和出口"。此外,还将铺设海底电缆。

白宫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评论说,该项目还应"推进中东地区的一体化",包括在"不太可能的合作伙伴"之间实现一体化。他提到以色列和约旦也参与其中。

乔-拜登急于在该地区留下自己的外交印记,他正试图说服沙特阿拉伯和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

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说,关于大型基础设施项目的协议"并不是关系正常化的具体预兆",该项目的时间表尚不明确。

非洲

美国和欧洲还宣布联手支持另一个基础设施项目,这便是在非洲的"洛比托走廊",通过安哥拉的洛比托港连接刚果民主共和国和赞比亚。

华盛顿威尔逊中心的南亚问题专家迈克尔-库格尔曼(Michael Kugelman)在一条推特消息中判断,如果这个通过多个中东国家将印度与欧洲连接起来的项目真的"实现了,它将改变游戏规则",它将"旨在对抗一代一路"。

一带一路倡议是北京发起的计划,根据该计划,中国政府正在一些发展中国家进行大规模基础设施投资。

反对者谴责它是北京的特洛伊木马,旨在获取政治影响力,并批评它给穷国带来危险的债务负担。

乔-拜登(Joe Biden)在 6 月将其描述为"债务和没收计划"。

一位法国外交人士指出:在印度-中东-欧洲物流走廊这一构想中,存在着与一代一路的竞争。

而对巴黎而言,从长远来看,有必要 "看看埃及如何参与其中"。



from RFI https://www.rfi.fr/cn/%E5%9B%BD%E9%99%85/20230909-%E6%8B%9C%E7%99%BB%E5%9C%A8%E6%96%B0%E5%BE%B7%E9%87%8C%E6%8E%A8%E5%8A%A8%E5%8D%B0%E5%BA%A6-%E4%B8%AD%E4%B8%9C-%E6%AC%A7%E6%B4%B2%E5%A4%A7%E8%A7%84%E6%A8%A1%E5%9F%BA%E5%BB%BA%E8%AE%A1%E5%88%92


Saturday, 10 December 2022

泰穆斯林学者:中国高调介入中东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沙特阿拉伯在国际间引起热议之际,中国官媒透露国务院副总理胡春华周六(12月10日)启程访问阿联酋和伊朗。围绕北京对中东地区的战略关注,泰国媒体评论称,中共二十大后对外采取的积极外交,逐渐撬动了原有的国际秩序。泰国穆斯林学者认为,在中美激烈竞争、美国与沙特双边关系转折的敏感时间点,习近平访问沙特此行揭开了中国影响力介入中东地缘政治的序幕。

泰国通讯社11日援引新华社消息透露,应阿联酋、伊朗政府邀请,中国副总理胡春华将于12月10日至14日访问阿联酋和伊朗。在此之前,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刚结束对沙特阿拉伯的国事访问,其间还出席了中国-阿拉伯国家峰会、中国-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峰会(GCC)。泰国民间媒体将中国领导人访问沙特阿拉伯受到的高规格礼遇跟此前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访问沙特时进行对比,采用沙特阿拉伯王室接待两国领导人不同的态度反差,借喻美中两国跟沙特阿拉伯的关系正呈现此消彼长的趋势。今年7月美国总统拜登访问沙特阿拉伯时希望沙特增产石油以维持因俄乌冲突而波动的原油价格。事后媒体评论拜登的沙特之行无功而返。相反媒体对习近平访问沙特并跟阿拉伯国家联谊予以正面评价。各方认为习近平沙特此行所产生的后续成果值得关注,其中包括中国即将给中东地区权力格局改变带来的巨大影响。

泰国知名媒体人素提猜(Suthichai yoon)评论称,习近平在展开第三届任期伊始访问沙特阿拉伯,其间还跟掌握国家实权的年轻领导人沙特王储兼首相穆罕默德(MBS)举行会谈,双方会谈内容涉及能源、安全、国防科技与金融投资等合作项目。这一事件发生在沙特阿拉伯与美国的盟友关系发生重大转变之际,意味着中国将对中东地缘政治乃至未来的国际秩序产生重大影响。

泰国诗纳卡琳威洛大学政治系副教授玛诺( Manoch Aree)分析称,此次习近平出访沙特阿拉伯引起国际社会密切关注有几个原因。首先是不同寻常的时间点。当前正处在美国与沙特盟友关系发生巨变的时期。沙特阿拉伯自二战以来一直是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坚定盟友,美国在军事武器和国家安全上给予沙特承诺与支持,双方更在1971年美国政府结束“金本位制度”后将沙特石油与美元挂钩,形成了主导世界金融贸易的“石油美元体系”,即;沙特所有的石油交易都要用美元结算。美元与石油由此雄霸世界长达近半个世纪。然而这种情形随着美国近年来突破了页岩油开发技术而发生改变,美国开发页岩油资源彻底改变了全球能源市场的供需状况,同时包括了跟世界产油大国沙特阿拉伯的关系,双方由金融-能源合作盟友变成了能源出口竞争对手。此外美国也就人权问题多次公开指责沙特阿拉伯,跟指责中国的人权问题同出一辙。

外界普遍关注习近平访问沙特此行是否意味着中国将取代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学界此前普遍认为,中国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侧重于商贸与投资领域,多年来中国在这一地区扮演的角色定位是“商人”。但这一次中国领导人出访沙特阿拉伯,沙特官方高调迎接的同时还召集这一地区的其它阿拉伯国家共同举行峰会,意味着中国正在对这一地区的政治、军事和地缘政治发挥影响力。众所周知,美国此前是中东地区唯一具有影响力的超级大国。今年7月,美国总统拜登访问中东期间跟以色列总理会面后曾经表示:美国绝不允许中国、俄罗斯填补中东地区的“权力真空”,美国将继续在中东地区发挥领导力。对此,泰国长期研究中东问题的穆斯林学者玛诺副教授引述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关于“中东地区不存在权力真空,不需要外来家长”的讲话分析称,中国对待中东问题的态度是鼓励和支持地区国家自主解决自身问题。这是跟美国截然不同的立场和态度,于是受到了中东地区大多数阿拉伯国家的欢迎与支持。

习近平访问沙特期间会见了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Mahmoud Abbas)并且声援巴勒斯坦独立。玛诺教授认为这是一个有意凸显中国影响力的事件。中国支持巴勒斯坦建立以1967年边界为基础、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拥有完整主权的独立国家。该表述完全站在了美国的对立面,势必对未来中东格局的改变产生重要的影响。众所周知,错综复杂的巴勒斯坦问题始终是关系到中东和平与稳定的根源性问题。



from RFI https://www.rfi.fr/cn/%E4%B8%93%E6%A0%8F%E6%A3%80%E7%B4%A2/%E6%9B%BC%E8%B0%B7%E4%B8%93%E6%A0%8F/20221211-%E6%B3%B0%E7%A9%86%E6%96%AF%E6%9E%97%E5%AD%A6%E8%80%85-%E4%B8%AD%E5%9B%BD%E9%AB%98%E8%B0%83%E4%BB%8B%E5%85%A5%E4%B8%AD%E4%B8%9C


Wednesday, 7 December 2022

习近平到访沙特 中国在波斯湾布局

习近平今天周三到访沙特展开为期3天的访问并出席首届中国阿拉伯国家峰会,经贸投资是本次到访的重点。分析指出中国继续在阿拉伯国家布局,扩展中国的影响力。沙特寻求多元性战略关系,引发美国关注。

签署多份经贸协议

习近平今天达到沙特首都利雅得,到访这个世界最大的石油出口国,要加强与中国石油供应国的关系,受到沙特隆重接待。

习近平与沙特国王萨勒曼举行双边会晤,沙特王储穆罕默德 本 萨勒曼参加,他掌握该国实权。萨勒曼国王与习近平共同主持首届中国阿拉伯国家峰会,有14个海湾阿拉伯国家元首参加,或将讨论与中国的自由贸易区问题。

20多年来中国不断加大在沙特投资力度,主要购买石油,多年来是沙特最大的石油买家,1/4沙特石油出口中国。中国是沙特最大的贸易伙伴,现在在沙特直接投资高达1065亿美元,

本次双方预计会签署十多项协议,预计高达292亿美元的经贸协议,涉及安全,能源领域的投资备忘录和协议,包括在沙特进行基础建设,汽车制造,旅游和武器等行业。

此前习近平在2016年到访沙特和伊朗,显示中国外交进入传统上与西方交流更多的国家。6年后的今天习近平再次到访沙特,进一步在海湾地区布局,受到最近几年对西方心存戒心沙特王国的欢迎。

沙特寻求多元化关系

目前沙特和其他海湾国家寻求伙伴关系的多元化,与中国和俄罗斯加大互动和经贸交往,对此美国保持保留态度,一些海湾国家与中国在5G技术等敏感领域合作,让美国表示关注。

最近20年来中国与沙特在战略领域合作加深。在新疆维吾尔人权、香港国安法等议题上,沙特阿拉伯为中国辩护。而中国对沙特阿拉伯入侵也门、与卡塔尔断交、暗杀记者卡舒吉等问题上也没有公开发表评论。

与美国关系紧张

分析指出本次习近平到访沙特,正值沙特与美国关系进入低谷时期,就是在今年10月沙特和俄罗斯带头坚持减少原油生产,以保持高油价。曾经期望沙特增加石油生产的美国对沙特与俄罗斯在该问题上的步调一致表示失望,美国指责利雅得继续保持原油高价格从而支持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对此利雅得否认,表示这主要出于经济利益的考量。

此前沙特流亡记者卡舒吉被杀,美国情报部门认为沙特王储涉嫌参与谋划,这引发美国与沙特关系紧张,沙特也受到国际社会谴责。

虽然今年7月美国总拜登到访沙特,表示美国不会离开该地区而让中国,俄罗斯或者伊朗势力进入,但是越来越多的海湾国家不再相信该承诺,寻求多元化,与中国发展经贸关系。

而本次习近平到访沙特或让美国不满,主要是沙特是美国在该地区的有长期特殊关系,就是从二战之后执行“石油换取安全”。

中国沙特问题专家塔米米(Naser al-Tamimi)分析认为沙特靠近中国,寻求加深两国经贸关系,但也不会远离美国,毕竟沙特离不开美国的安全保护,这是中国无法提供的。更何况中国与伊朗关系密切,而伊朗是沙特的头号敌人。沙特主要寻求在经济和外交领域的更加多元化关系发展。

在美国的德国马歇尔基金会中国外交政策研究员马安洲(Andrew Small)表示,中国出于经济这战略考量加强与其主要能源供应国友好关系,沙特王储萨勒曼欢迎中国企业参加其NEOM这个巨大的未来智能城市建设,寻求在监控技术方面的合作。


from RFI https://www.rfi.fr/cn/%E4%B8%93%E6%A0%8F%E6%A3%80%E7%B4%A2/%E8%A6%81%E9%97%BB%E8%A7%A3%E8%AF%B4/20221207-%E4%B9%A0%E8%BF%91%E5%B9%B3%E5%88%B0%E8%AE%BF%E6%B2%99%E7%89%B9-%E4%B8%AD%E5%9B%BD%E5%9C%A8%E6%B3%A2%E6%96%AF%E6%B9%BE%E5%B8%83%E5%B1%80


Sunday, 10 July 2022

BBC調查:阿拉伯世界「或出現尋求中國模式的專制政治的傾向」

一項新的重大調查發現,阿拉伯人正在失去對民主能為中東和北非帶來經濟穩定的信心。專家指,阿拉伯地區公民可能正在尋求其他政治制度,例如中國模式,即專制的一黨制。

「阿拉伯晴雨表」網絡組織為BBC新聞阿拉伯語採訪了9個國家和巴勒斯坦領土上的近2.3萬人。

大多數人同意這樣一種說法,即,在民主制度下,經濟是更加疲軟的。

這些結論是在所謂的「阿拉伯之春」抗議活動呼籲民主變革十多年後得出的。

抗議活動發生不到兩年後,其中只有一個國家突尼斯仍然是民主國家。但該國上周公布的憲法草案如果獲得批准,可能會使它回到威權主義。

位於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研究網絡阿拉伯晴雨表(Arab Barometer)主任邁克爾·羅賓斯與中東和北非的大學和民意調查組織合作,在2021年底至2022年春季之間進行了上述調查。

他說,自2018/19年上次調查以來,整個區域的人們對民主的看法發生 了轉變。

他說,人們越來越意識到,民主不是一種完美的政府形式,它不會解決一切問題。整個中東地區很多人挨餓,人們需要麵包,對他們擁有的體制感到沮喪。

在大多數接受調查的國家中,平均而言,超過一半的受訪者同意民主制度下經濟更疲軟的說法。

在接受調查的國家中,超過一半的國家也表示,他們要麼同意,要麼強烈同意,人民更關心政府政策的有效性,而不是政府的類型。

在7個國家和巴勒斯坦領土上,經濟形勢被視為面臨的最緊迫挑戰,比腐敗,社會動蕩和新冠疫情傳播更讓人擔心。

只有在兩個國家裏,經濟形勢才不被視為最關鍵的問題:一個是伊拉克,腐敗是人們認為最關鍵的問題;另一個是在飽受戰爭蹂躪的利比亞,社會不穩定是人們認為最關鍵的問題。

在接受調查的國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同意這樣的說法,即,在過去一年中,他們在下一次有足夠的錢去購買更多食物之前就吃光了食物。

在埃及和毛里塔尼亞,人們最強烈地感受到了吃飽飯是一場最不容易的鬥爭,大約三分之二的人說這種情況有時、或經常發生。

上述調查主要是在俄羅斯於2月份入侵烏克蘭之前就已經完成了,而戰爭進一步加劇了整個中東地區的糧食不安全狀況,特別是埃及,利比亞和突尼斯等嚴重依賴俄羅斯和烏克蘭小麥出口的國家。


中國模式?

調查中那些吃完糧食而仍無法購買更多食物的受訪者對民主的支持更少,特別是在蘇丹,毛里塔尼亞和摩洛哥等國。

整個中東北非地區的經濟前景黯淡,只有不到一半的受訪者願意將本國的經濟形勢描述為良好。

黎巴嫩在調查的所有國家中排名最低,只有不到1%的黎巴嫩人表示目前的經濟形勢良好。世界銀行將黎巴嫩的經濟危機描述為自19世紀中葉以來世界上最嚴重的經濟危機之一。

總體而言,大多數人預計未來幾年他們國家的經濟狀況不會有所改善。然而,也有一些樂觀情緒。在六個國家中,超過三分之一的受訪公民表示,未來兩到三年,情況會更好或者好一點。

儘管突尼斯目前經濟動蕩,但其受訪者對未來最有希望,61%的人表示幾年後情況會好得多或更好。

阿拉伯晴雨表的羅賓斯博士說,未來是「不確定的」。阿拉伯地區的公民可能正在尋求其他政治制度,例如中國模式,即專制的一黨制。他說,在過去40年中,這種模式使中國大量人口擺脫了貧困。

他說:「這種快速的經濟發展是許多人正在希望得到的」。

調查方法

該調查由研究網絡阿拉伯晴雨表進行,分別在9個阿拉伯國家和巴勒斯坦領土上與對22765人進行了面對面的每人45分鐘訪談。

阿拉伯晴雨表是普林斯頓大學的一個研究網絡。自2006年以來,他們一直在進行這樣的調查。這項主要是基於利用平板電腦的訪談是由有關研究人員在私人空間與參與者進行的。

這份調查是阿拉伯世界的民意,因此不包括伊朗,以色列或土耳其,儘管它確實包括巴勒斯坦領土。阿拉伯地區的大多數國家都包括在內,但一些海灣政府拒絶全面和公平地參與調查。科威特和阿爾及利亞的結果得出時間太晚,無法納入BBC阿拉伯語報道。由於難以進入敘利亞,該國無法包括在調查之內。

出於法律和文化原因,一些國家要求放棄一些問題。在表達結果時會考慮這些排除,並清楚地概述局限性。



from BBC中文 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62079041


Monday, 2 May 2022

中国式"跨国抓捕"(上): 在麦加"消失"的穆斯林

最近,一对维吾尔母女在沙特阿拉伯求救的视频在社交媒体广泛传播,使得中国式的“跨国抓捕”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在中国政府长臂管辖,到别的国家抓捕中国公民的案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维吾尔人。最新的案例显示,与中国加深贸易及政治联系的中亚国家,正在成为中共拘捕海外维吾尔人的帮凶。被穆斯林视为安全圣地的沙特,如今更变成维吾尔人可能"被消失"的危险国度。本台记者唐家婕采写了特别节目《中国式“跨国抓捕”》,以下请听上集:   在麦加“消失”的穆斯林。

"救救我们,他们要送我们去中国"

“这是我女儿,我们在警车里,救救我们……。”这段4月9日被公布的视频,是外界最后一次看到与听到维吾尔女性维阿布拉·布赫里切姆(Abula Buheliqiemu)及女儿的身影。

视频显示,在阴暗又晃动的车厢中,阿布拉·布赫里切姆声音颤抖,她描述自己跟女儿正在被沙特警察送往首都利雅德的路上,将被遣送回中国。她反复恳求着: “救救我们!”

旅居挪威的维吾尔学者阿不都外力·阿尤普(Abduweli Ayup)告诉本台,阿布拉最后一次留话给他也是在4月9日那天。“当时,她已经到了利雅德的关押中心,她说正在等待中国使馆的人员,她说被告知再过三小时就要被遣返(回中国),她一直在哭……。”

至截稿,驻沙特中国大使馆及沙特官方并没有回复本台的置评请求,本台无法单方核实消息的真实性。

根据国际人权组织“保护卫士”(Safeguard Defenders)发布的消息,阿布拉与她十三岁的女儿3月31日于沙特阿拉伯麦加(Mecca)附近被拘留、护照被没收。沙特警方告知,她们即将与两名已被关押的维吾尔男子一起被遣返回中国。这两名男子分别是阿布拉的前夫努尔梅提・鲁泽(Nuermeiti Ruze)以及宗教学者埃米杜拉・瓦利(Aimidoula Waili)。

努尔梅提与埃米杜拉在2020年11月于麦加遭警方逮捕后,被关押至今。

“就我了解的情况,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明确的指控,官方也没有说明他们为什么被逮捕、没有给任何文件就任意拘捕,这非常奇怪。” 熟知相关情况的阿不都外力告诉本台,不仅没有官方渠道了解情况,他四处帮忙询问后也发现,没有当地的律师愿意代理这个国际关注的案件。 “我在沙特政府工作的朋友私下告诉我,维吾尔人别到沙特来。”

包括保护卫士、人权观察(Human Rights Watch)、国际特赦组织(amnesty international)等在内的多个人权组织公开呼吁,沙特当局必须立即停止所有遣返这四名维吾尔人的计划。

根据联合国的数据,在中国的新疆地区,有超过一百万的维吾尔和其他穆斯林少数民族被关在集中营里接受洗脑教育,这些人的人权不能得到保障。中国政府否认这一指控,但是却在世界各地试图将逃离中国的维吾尔和其他穆斯林抓回中国。

国际特赦组织中东与北非区域副秘书长马洛夫(Lynn Maalouf)说: “强行遣返这四名维吾尔人不但不合情理,更违反沙特阿拉伯的国际法义务。沙特阿拉伯当局绝对不能将他们送回中国,连考虑这件事情都万万不可。在中国,他们将遭受恣意拘留、迫害,甚至可能遭受酷刑。”

阿不都外力4月28日表示,在事件被媒体曝光、国际高度关注后,据他了解,目前四人仍在关押中心,尚未被遣送回中国。

"你要赶快离开沙特"

这四名维吾尔人都是在宗教圣地麦加被逮捕的。

根据“保护卫士”的纪录,2020年11月,努尔梅提与埃米杜拉是在沙特警察以及疑似中国使馆成员的协助下,在麦加的住所里遭逮捕。

在被逮捕之前,埃米杜拉曾向媒体《中东之眼》(Middle East Eye)表示,中国驻沙特领事馆要求沙特当局将他遣返中国,他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埃米杜拉曾告诉记者,他从土耳其赴麦加朝圣,然后向当地的维吾尔社群发表演讲,“我认为中国政府人员听说了我的演说,并对此感到十分生气。沙特当地一位维吾尔人告诉我,沙特警方正在找我,因为中国使馆要他们把我遣返回中国。”

努尔梅提与埃米杜拉被捕后,人在土耳其的阿布拉仍能与前夫保持联系。直到今年3月20日,阿布拉接到来自努尔梅提的最后一通电话,他告诉阿布拉两人可能被遣返回中国的消息,他还说自己已向沙特当局表示,“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被送回中国”。

阿布拉对前夫的情况感到担心,才带着女儿前往沙特。没料到几天后,阿布拉与女儿也在沙特遭拘捕。

“我告诉她,你要赶快离开沙特,为了你和你女儿的安全。如果你也被逮捕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跟记者说、跟国际组织说,所以赶快离开沙特、尽快离开!” 阿不都外力回忆道,“但她对我说,她如果离开沙特,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前夫到底发生什么事……这是事实,我们通常都在几个月后才知道(维吾尔人被沙特政府)遣返回中国的案件。她还告诉我,一个真正的穆斯林在麦加可以感受到安全、感受被阿拉保护、就像在家一样。”

穆斯林圣地为何不再安全?

是什么原因让穆斯林的圣地变得不再安全?

“2020 年,沙特阿拉伯与其它四十五个国家签署了一项支持中国在新疆进行大规模拘留运动的信函。 这是沙特政策的一个转折点。” 威尔逊中心基辛格中美关系研究所的研究员布拉德利.贾丁(Bradley Jardine)指出,沙特有一项保护受压迫穆斯林的政策,为他们提供永久居留的资格,因此吸引穆斯林到此定居。不过,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Mohammad bin Salman)在2019年2月对北京进行国事访问时,发表公开声明,支持中国以“反恐”的名义针对维吾尔人,又进一步支持北京在新疆的大规模拘留行动,在沙特的维族人感到越来越不安。

这些不安的情绪是有依据的。贾丁(Bradley Jardine)在刚出版的研究报告《钢铁长城:中国打压维吾尔人的全球运动》(Great Wall of Steel: China's Global Campaign to Suppress the Uyghurs)出版中统计,过去四年,至少有6名维吾尔人被从沙特遣送回中国。

其中,中国经常利用海外维吾尔人到麦加朝圣时进行拘捕或诱捕。比如2018年,拥有土耳其和沙特阿拉伯合法居留权的维吾尔人奥斯曼·艾哈迈德·土赫提(Osman Ahmat Tohti)在麦加朝觐期间被当地警方拘留,并被强行遣返中国,从此失去音讯。

沉默的"帮凶"

不只在沙特,阿拉伯世界的至少六个政府——埃及、摩洛哥、卡塔尔、沙特阿拉伯、叙利亚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都有应中国的要求拘留或引渡了维吾尔人的案例。2017年到2019年间,埃及曾大规模抓捕上百名境内的维族学生,把近二十人遣送回中国;另一个受瞩目的案例是摩洛哥在2021年12月将三十四岁的维吾尔青年、电脑工程师艾山(Yidiresi Aishan)引渡回中国。

“现在维族的倡议人士很难再进入中亚,”海外维吾尔人的组织世界维吾尔大会执行委员会主席乌麦尔·卡纳特(Omer Kanat)回忆自己被遣返回土耳其的案例,“我在2010年访问哈萨克斯坦时就被边境官员拦住,我在机场被哈萨克安全人员审问,问我为什么来中亚?访问的目的是什么?我说,我想探望我在哈萨克的很多朋友,还有在哈萨克的亲戚。他们告诉我,上海合作组织的任何成员国都不允许你入境。然后,他们把我遣送回土耳其。”

根据美国非营利机构维吾尔人权项目(UHRP,Uyghur Human Rights Project)及阿克苏斯中亚事务协会(Oxus Society for Central Asian Affairs)合作统计的数据,自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于 2014 年发起“人民反恐战争”以来,中国对维吾尔侨民的镇压行为显著增加。这8年来,中国政府跨境拘留、遣返、引渡维吾尔人的案例就有超过1300人,且大多数来自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

“我一定要强调,真正(被跨国抓捕)的规模一定更大。许多维族人不敢公开发声、或担忧为在新疆的亲人造成麻烦。”贾丁还提到,中国还会利用拒绝更新护照或旅游文件的方式,让维吾尔人在这些国家进退两难,最后遭遣返回中国,关进拘留中心。

贾丁说,外界常对于穆斯林国家成为中国压迫维族人的“帮凶”感到意外,但背后除了有与中国利用地缘政治的力量、以及一带一路倡议等经济利益的诱因外,这些国家本来就是政治上更加极权、信息更受控制的体制。

阿不都外力感叹,对受到压迫而流亡世界各地的维吾尔人来说,中国式的跨国抓捕让他们即使逃离了中国,仍继续活在恐惧之中。


(记者:唐家婕    责编:申铧    网编:洪伟)


from RFA https://www.rfa.org/mandarin/ytbdzhuantixilie/kuaguo-zhuabu/jt-05022022101245.html


Tuesday, 29 March 2022

新报告:阿拉伯国家应中国要求遣返或拘押近300名维吾尔族人

来源:
自由亚洲

人权组织维吾尔人权项目(UHRP)和阿姆中亚事务协会上周发布一份报告《比沉默更甚:阿拉伯国家与中国合伙跨国镇压维吾尔人》,指出自2001年以来,阿拉伯国家在中国的要求下将292名维吾尔族人遣返或拘押。

报告揭示中国政府利用阿拉伯国家,通过五种方法跨国镇压维吾尔人,包括:通过数字监控,紧密跟踪监控离家在海外生活维吾尔人;把“国际反恐战”和“反恐”词语合法化,迫使阿拉伯国家拘押和遣返维吾尔人至中国;针对伊斯兰教育机构,跟踪维吾尔学生并强制要他们返回;利用沙特阿拉伯朝觐和副朝机会,监控或拘押维吾尔朝觐者;以及拒绝给予居住在阿拉伯国家维吾尔人旅行证件,使其成为无国籍者及弱势者,以利于遣返中国等。

报告显示,有至少六个阿拉伯国家,包括埃及、摩洛哥、卡塔尔、沙特阿拉伯、叙利亚和阿联酋等,参与了中国操控下的这种跨国镇压运动,总共有28个国家参与其中。

报告对保障海外维吾尔人安全提出了多项建议,包括各国政府为中国境外的维吾尔人设立安全通道,以便不必通过联合国难民署即可申请安置,以及坚持不遣返原则等等。


from 博谈网 https://botanwang.com/articles/202203/%E6%96%B0%E6%8A%A5%E5%91%8A%EF%BC%9A%E9%98%BF%E6%8B%89%E4%BC%AF%E5%9B%BD%E5%AE%B6%E5%BA%94%E4%B8%AD%E5%9B%BD%E8%A6%81%E6%B1%82%E9%81%A3%E8%BF%94%E6%88%96%E6%8B%98%E6%8A%BC%E8%BF%91300%E5%90%8D%E7%BB%B4%E5%90%BE%E5%B0%94%E6%97%8F%E4%BA%BA.html


Tuesday, 18 May 2021

阿以冲突——你不可不知道的十个基本事实

一、整个冲突的起源,一言以蔽之,犹太人承认阿拉伯人的生存权利,阿拉伯人和伊斯兰世界不承认犹太人的生存权利。这是基本的基本!

二、以色列之地(又称巴勒斯坦地区)二战后独立建国的权利是犹太复国主义运动长期奋斗的成果,该地区的阿拉伯人无尺寸之功,跟着分走半壁江山还不满足,要一家独吞。巴勒斯坦民族主义是67年以后因为阿拉伯各国被以色列打得不敢窥阴山,阿以之间出现权力真空地带而发展起来的。47年以前抗拒英国,47年以后抗拒阿拉伯诸国,不仅以色列的建国是犹太人打出来的,巴勒斯坦有机会建国其实也是犹太人打出来的。

三、联大做分治决议时,阿以问题的解决是在国际协商的框架之内进行的,是阿拉伯人发动第一次中东战争,试图灭绝以色列,才使得阿以争端最终转化为阿以冲突,并使得暴力原则从此成为游戏规则。

四、第一次中东战争期间,逃离阿拉伯世界的犹太难民和逃离巴勒斯坦的阿拉伯难民人数基本相当,都在六十万到八十万之间。以色列默默无闻地吸收了自己的难民,花费巨大的努力将他们融入了本来是以西方犹太人为主体的以色列社会,没伸手向国际社会要一分钱,也没把自己难民问题的解决当作实现和平的先决条件。反观阿拉伯各国,除约旦以外,大多把巴勒斯坦难民关在难民营里,严厉禁止他们与当地社会融合,有意制造和扩大巴勒斯坦难民问题,并让国际社会负担难民们的生活。与此同时,所谓的巴勒斯坦难民回归权的问题则一直成为以巴实现和平的主要障碍。

五、从二十年代犹太人在以色列之地与阿拉伯人发生摩擦起,到90年代以巴和平进程开始,几乎所有的和平共处建议都是犹太人提出被阿拉伯人拒绝的,其间大概只有萨达特例外。

六、耶路撒冷至少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已经成为犹太教圣地,成为伊斯兰教圣地的时间至早是公元后7世纪(最初的伊斯兰教徒是面向耶路撒冷而不是麦加祈祷的)。十字军东征之后,耶路撒冷被伊斯兰教长期冷落,直到犹太人回归,才重新热起来。

七、从1948年阿以停火到1967年六日战争爆发,近20年时间里阿拉伯人占领着包括东耶路撒冷在内的、比今天国际社会给巴勒斯坦人建国的土地还要大的巴勒斯坦地盘,却从未建国。以色列在此期间对该地区毫无影响力。因此巴勒斯坦人没建国与以色列无关!

八、犹太人在这块土地上至少三次立国(古以色列王国、马卡比王国、现代以色列),建立了有效的统治,“巴勒斯坦人”一次也没有。

九、今天,在狭小的以色列国土上生活着100多万阿拉伯公民,享受着自由民主制度赋予他们的所有权利,包括在战争时游行抗议,声援敌对国家的权利。在辽阔的阿拉伯国土上只生活着区区几千犹太人,其中绝大多数生活在北非(突尼斯、摩洛哥等相对温和的国家),即使是在民主化最成功的突尼斯,宪法草案也规定任何与以色列或以色列人的关系都是犯罪行为。

十、尽管经历了60多年的战火硝烟,但从樱桃型西红柿到电脑的闪存,辉煌的现代以色列文明的发明创造正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800万人口的国家给世界贡献了9位诺贝尔奖金获得者!而阿拉伯世界在这六十年间给人类贡献了什么?

 

张平 2014年7月20日 于特拉维夫


from 张平在线文集 https://zhangping.wordpress.com/2014/07/20/%e9%98%bf%e4%bb%a5%e5%86%b2%e7%aa%81-%e4%bd%a0%e4%b8%8d%e5%8f%af%e4%b8%8d%e7%9f%a5%e9%81%93%e7%9a%84%e5%8d%81%e4%b8%aa%e5%9f%ba%e6%9c%ac%e4%ba%8b%e5%ae%9e/


Wednesday, 28 October 2020

伊斯兰世界向法国开战 观点周刊:多么虚伪!

来源:
法广

法国历史教师帕蒂因在课堂讲述言论自由展示伊斯兰先知漫画而在10月16日遭恐怖分子砍头杀害,随后伊斯兰世界向法国兴师问罪。法国观点周刊今天叹道,肆无忌惮谴责法国的伊斯兰世界,你们对中国百万维吾尔穆斯林被关教育营却保持沉默,多么虚伪!

法国历史教师帕蒂因在课堂讲述言论自由展示伊斯兰先知漫画而在10月16日遭恐怖分子砍头杀害后,法国当局采取措施,整肃法国极端伊斯兰势力,防止伊斯兰极端势力潜入学校,争夺对法国未来的控制权。

伊斯兰世界群起而攻

对于法国政府的这些举措,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公开辱骂法国总统马克龙脑子坏了,需要看精神科医生。

随后,2015年遭伊斯兰分子血洗的法国查理周刊推出讽刺埃尔多安虚伪的漫画,立即被土耳其官媒痛骂“杂种”...。土耳其总统府今天10月28日则发布法文声明,发誓要对法国采取司法和外交措施。

伊朗一个官方周刊则在封面刊出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漫画,将马克龙描绘成魔鬼形象,说他是“巴黎的撒旦”。

孟加拉国昨天周二有大约4万人在首都达卡示威游行,抗议法国总统马克龙针对伊斯兰分子采取强硬措施,并当街焚烧马克龙的半身像。

其他中东 北非 南亚的伊斯兰国家,纷纷向法国提出抗议,严厉谴责法国当局对伊斯兰宗教进行迫害。

但,这是多么虚伪!

与伊斯兰世界对法国的大声抗议和威胁相反,他们对中国新疆上百万穆斯林被关押教育营却保持沉默。

对此法国观点周刊网站今天指出,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汉,伊朗的官员,约旦,科威特,卡塔尔,或摩洛哥,叙利亚,黎巴嫩,伊拉克等国,都在法国历史教师萨缪尔-帕蒂被伊斯兰分子砍头杀害后,以捍卫伊斯兰的姿态攻击法国,呼吁抵制法国产品,焚烧法国国旗,举行街头示威,向法国发出威胁。

其中的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在世俗价值观方面对马克龙的谴责肆无忌惮;而他们自己对别的宗教却没有半点尊重。埃尔多安要把土耳其变成伊斯兰哈里发(国),伊姆兰-汗则在巴基斯坦镇压少数宗教。

而然,正是这两位收受了中国的钱财,面对维吾尔人受折磨杀害的集中营,他们都闭口不言。



from 博谈网 https://botanwang.com/articles/202010/%E4%BC%8A%E6%96%AF%E5%85%B0%E4%B8%96%E7%95%8C%E5%90%91%E6%B3%95%E5%9B%BD%E5%BC%80%E6%88%98%7C%E8%A7%82%E7%82%B9%E5%91%A8%E5%88%8A%E5%A4%9A%E4%B9%88%E8%99%9A%E4%BC%AA%EF%BC%81.html


Tuesday, 15 September 2020

以色列與阿聯酋和巴林達成和平協議:攪動中東格局的五大看點

傑里米·鮑恩(Jeremy Bowen)
BBC中東事務編輯

以色列和阿聯酋的高級代表團周二(9月15日)將於在白宮簽署一項由美國牽頭達成的歷史性和平協議,阿聯酋與以色列將正式建交。

美國總統特朗普上周宣佈巴林外交大臣將出席此次活動,並單獨與以色列簽署全面關係正常化的協議。

這些協議的簽署將改變中東格局。BBC詳解這些協議為何重要。

1. 海灣國家看到更多貿易機會

這項協議將幫助雄心勃勃的阿聯酋人。他們建立起自己的軍事力量,將阿聯酋發展成商業和度假之地。

美國人用先進武器的承諾幫助達成這一協議。過去阿聯酋幾乎沒能力購買包括F-35隱形戰鬥機和EA-18G「咆哮者」電子戰機在內的武器。

阿聯酋已在利比亞和也門派出裝備精良的武裝部隊。但是它最厲害的潛在敵人是海灣另一端的伊朗。

以色列和美國、阿聯酋一樣,對伊朗持懷疑態度。巴林也是如此。直到1969年,伊朗一直聲稱巴林是其領土的一部分。巴林的遜尼派統治者還認為,其不穩定的什葉派多數派成員可能會成為伊朗的第五支柱力量。

這兩個海灣國家已經不再隱瞞與以色列的聯繫。他們期待貿易公開化;因為以色列有世界上最先進的高科技產業鏈。

在非新冠疫情時代,以色列人是狂熱的度假者,他們熱衷於探索海灣周邊的沙漠、海灘和購物中心。到處都是商機。

2. 以色列減少被區域孤立

對以色列而言,與阿聯酋和巴林的關係正常化是真正的成就。

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1920年代堅信在猶太國家與阿拉伯國家之間建立「鐵牆」戰略。

這個想法是以色列的實力最終將使阿拉伯國家意識到,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承認以色利的存在。

以色列人不喜歡在中東被孤立。與埃及和約旦的和平努力從未如此熱烈。他們也許會更期待與離耶路撒冷和被佔領區域遙遠的海灣國家有更好的未來關係。

加強反伊朗聯盟是另一大優勢。內塔尼亞胡視伊朗為以色列的頭號敵人,有時將其領導人與納粹相提並論。他已收起此前對阿聯酋軍火協議的抱怨。

內塔尼亞胡也受到困擾,他正面臨可能因腐敗入獄的局面。他對新冠病毒大流行的處理在初期很順利,後期很糟糕。反對者每周在他的耶路撒冷住所外舉行集會。

所以在白宮舉行典禮再合適不過。

3. 特朗普慶祝外交政策政變

這項協議在多個層面都對美國總統有影響。

這有利於特朗普對伊朗的「最大施壓」戰略。大選之年,這利於支撐他是世界上最出色交易員的說辭。

他所做的任何有益於以色列,或更具體地說利於內塔尼亞胡政府的事,都利於與美國基督教福音派選民保持良好的關係。這些都是他選區的重要組成部分。

如果海灣的阿拉伯國家可以公開而非秘密處理與以色列的關係,那麼反伊朗的「美國之友」聯盟應該合作得更順利。特朗普所謂的「世紀交易」使以色列與巴勒斯坦人之間的和平成為不可能。

但眾所周知,以色列與阿聯酋達成的《亞伯拉罕協議》(Abraham Accords)促使中東格局發生重大轉變,特朗普政府稱其為重大的外交政策政變。

4.巴勒斯坦人感受到背叛

他們再次成為比賽的最後一名。

巴勒斯坦譴責《亞伯拉罕協議》是背叛。新協議打破阿拉伯長期以來的共識,即與以色列建交的代價是承認巴勒斯坦的獨立。

但現在,以色列正在鞏固與阿拉伯國家的新公共關係,而巴勒斯坦在東耶路撒冷、西岸和相當於加沙一所露天監獄大小的區域仍被佔領。

阿聯酋事實上的統治者阿布扎比王儲穆罕默德·本·扎耶德(Mohammed Al Nahyan)說,他為這項協議付出的代價是以色列同意停止吞併西岸大部分地區。至少由於目前國際壓力巨大,內塔尼亞胡似乎已經放棄這個想法。阿聯酋為他提供了擺脫尷尬政治死路的出路。

巴林加入該協議,巴勒斯坦的緊張情緒加劇。沒有沙特阿拉伯的批准,那將永遠不會發生。沙特是主張巴勒斯坦獨立的《阿拉伯和平計劃》的牽頭人。

薩勒曼國王(Kal Salman)擔任伊斯蘭兩個聖殿的管理人,這給了他巨大權威。他不太可能突然承認以色列的獨立。他的兒子和繼承人穆罕默德·本·薩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也可能不太願意這樣做。

5.伊朗有新的戰略麻煩

這項協議遭到伊朗領導人的嚴厲譴責。這不僅僅停留在言辭上,《亞伯拉罕協議》使他們承受更大壓力。

特朗普的制裁已引發伊朗真正的經濟痛苦。現在他們也有戰略上的麻煩。

以色列的本國空軍基地距離伊朗很遠,但阿聯酋的空軍基地就在海灣水域對面。如果重新談對伊朗核基地發動空襲的話,這非常重要。

以色列、美國、巴林和阿聯酋有一堆新選擇。伊朗發現他們的機動空間已減少。


from BBC中文 http://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54161966


Saturday, 15 August 2020

以色列和阿聯酋建交將如何改變區內局勢

以色列和阿聯酋在美國總統特朗普斡旋下達成協議,兩國同意關係正常化,以色列同意暫停吞併西岸部分地區的爭議計劃。

特朗普形容這項協議「具歷史性」,是邁向和平的突破,相信有更多阿拉伯和穆斯林國家會跟隨阿聯酋與以色列建交。

阿聯酋外交大臣安瓦爾‧加爾加什(Anwar Gargash)表示,阿聯酋承認以色列是「非常大膽的一步」,此舉阻止了以色列想吞併西岸地區的「定時炸彈」。他說,阿聯酋認為這是「吞併的停止,而不是終止」。

不過,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表示吞併計劃仍在台面上,計劃只是暫時「推遲」。吞併計劃將使西岸一些地區正式成為以色列的一部分。

巴勒斯坦領導人據報事前一直被蒙在鼓裏,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主席阿巴斯(Mahmoud Abbas)稱這項協議是「背叛」,並召回巴勒斯坦駐阿聯酋的大使。

以色列一直以來和阿拉伯海灣國家沒有外交關係,但彼此共同對伊朗有疑慮而讓各方有非官方接觸。伊朗外交部批評這項協議「可恥」;而在加沙,哈馬斯武裝組織稱協議是對其人民背後插刀。

觀察人士認為這項協議是特朗普和內塔尼亞胡的外交勝利。特朗普正凖備在11月大選謀求連任,內塔尼亞胡則因貪腐指控而惹上官非,兩人都在新冠肺炎的抗疫問題上飽受批評而民望下滑。

協議是什麼?

根據美國白宮刊登的美、以、阿三方聯合聲明,以色列和阿聯酋兩國代表將會在未來數周簽署雙邊協議,在投資、旅遊、直飛航班、安全、電訊、科技、能源、醫療等不同領域均有合作。

聲明稱,兩國關係正常化可刺激區內經濟增長,提高科技創新和增加人與人之間的緊密關係,而以色列將暫停對西岸地區聲索主權,並專注擴大與阿拉伯和穆斯林國家的關係。

但內塔尼亞胡在電視講話中表示,吞併西岸計劃仍然在台面上,目前只是「推遲」西岸的吞併計劃。

他說,「我的計劃沒有改變,對朱迪亞-撒馬利亞區行使主權,並全面與美國協調,我會致力這樣做,這沒有改變。提提大家,是我提出朱迪亞-撒馬利亞區主權事宜,這事宜仍然在台面上。」

吞併計劃本身甚具爭議,備受國際社會批評。巴勒斯坦方面形容計劃違反國際法,亦粉碎了他們未來成為獨立國家的希望。

但在以色列,內塔尼亞胡此舉令一些主張吞併西岸地區的右翼人士不滿。

分析:重要一步,但仍有問題未解

BBC外交事務記者喬納森·馬庫斯(Jonathan Marcus)稱,這份協議固然是外交重要一步,但也要關注協議內容會否全面落實,以及能否令其他海灣國家跟隨,這並非一份能解決以巴問題的全面和平協議,但短期內對各方有利。

他分析認為,白宮是最先公布這項協議的機構。特朗普在謀求連任上似乎有點吃力,這份協議則好像在他的帽子上添上外交羽毛,而對內塔尼亞胡而言,這給他一個借口暫停吞併西岸的計劃,這個承諾吹得有點太大,國際充斥反對聲,內塔尼亞胡也許認為這份協議,也有助他凖備未來的選戰。阿聯酋則可以和美國加強關係,為自己帶來經濟、安全、科學方面的利益。而對巴勒斯坦來說,他們除了抱怨外也做不了什麼,他們再一次被邊緣化了。

阿聯酋外長安瓦爾‧加爾加什(Anwar Gargash)形容,承認以色列是阿聯酋非常勇敢的一步,喊停了以色列想吞併西岸地區的定時炸彈,相信以色列方面不是暫時擱置計劃,是「終止」計劃。加爾加什回應巴方批評時稱,承認區內就這項協議有兩極化的聲音,也曾為此苦惱,但最終仍然決定與以方建交。

特朗普的顧問賈里德‧庫什納(Jared Kushner)說,他不認為以色列會在不與美國商議下自行推進吞併計劃,他說他期望見到以色列和阿聯酋會很快就會有互動。

英國首相約翰遜說,深切希望以方不會繼續吞併西岸地區,協議有助帶領中東走向和平。

這份協議是以色列在1948年宣告獨立後繼埃及和約旦後第三份與阿拉伯國家達成的和平協議。以色列分別在1979年和1994年先後與埃及和約旦簽署協議。毛里塔尼亞1999年與以色列建立外交關係,但協議在2009年起被凍結。埃及和約旦都稱協議有望推進和平協議談判。



from BBC中文 http://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53776096


Friday, 14 August 2020

以色列和阿联酋达成历史性和解的原因

以色列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达成历史性的和解,根据在白宫主持下达成的协议,以色列和阿联酋关系正常化,作为交换,以色列暂停吞并部分巴勒斯坦被占领土。这是周五下午出版的法国世界报的头版头条内容。

法国世界报写道,突然,历史就来敲门了!以色列和阿联酋于8月13日星期四承诺要让两国的关系正常化。美国总统特朗普当天晚上宣布了这一消息。

“全面和正式的和平”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似乎有点被搞得措手不及的样子,他匆忙离开了有关新冠疫情的部长级会议,并发表电视讲话。在讲话中,内塔尼亚胡表现得他是沿着他的前任拉宾和贝京的足迹的,这两位前任分别在1979年和埃及以及1994年与约旦签署了和平条约。

内塔尼亚胡希望的是,在发展经济的基础上实现“全面和正式的和平”。他表示,“真正的和平是产生于力量之上的。只有这样才能持久”。但是,他也表示应该相对的来看,周四公布的协议应该能够带来相互承认,互设大使馆,以及直航。但是,周四公布的协议并不是一个和平条约,这和特朗普宣布的是相反的。

以色列和阿联酋都希望制止伊朗和土耳其的影响力

世界报指出,与埃及和约旦不同,阿联酋从来没有和以色列进行过战争。阿联酋自2010年代以来,就是海湾地区不能绕过的军事强国,和以色列保持着紧密而低调的关系。最近五年来,他们在情报领域都强化了自己。

世界报表示,以色列和阿联酋之所以和解,是因为这两个国家有着共同的利益,都希望制止伊朗和土耳其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而美国减少在中东的军事力量,又加快了两国和解的步伐。

根据以色列、阿联酋和美国的三方公报,以色列和阿联酋关系正常化,作为交换,以色列承诺,“暂停”吞并1967年以来占领的部分巴勒斯坦领土。

世界报指出,吞并是内塔尼亚胡一年多以来所承诺的。在这一点上,各方的期望是不同的。对于阿联酋强人阿布扎比摄政王穆罕默德·本·扎耶德来说,协议应该让吞并彻底“停止”。可协议提到的是一个简单的“建立双边关系的路线图”,这表示,如果以色列不履行其承诺的话,这一进程将是可以逆转的。

至于内塔尼亚胡,他星期四晚上说,他没有放弃他自己的吞并计划。但是他不希望在没有美国支持的情况下冒这样的风险。

法国世界报指出,对于约旦河西岸的以色列定居者来说,只有土地才重要。现在的协议,对他们来说,就好像胸口上被刺了一刀。对于极右派的不满,内塔尼亚胡可能认为,与一个著名的阿拉伯国家和解,将会受到绝大多数公众舆论的好评。何况,这一协议并没有对巴勒斯坦人作出任何具体的让步,也没有对占领制度做出任何的改变。

那么,今后,这些声明和协议将在什么样的条件下以什么速度实施呢?三个国家都没有提供具体的信息。根据他们的新闻稿,以色列和阿联酋应该在未来几周内开始考虑有关旅游,电信,能源和环境等领域投资的未来双边协议。特朗普还希望在三周之内让内塔尼亚胡和阿联酋高级代表在白宫正式签字。

背后给了一刀

法国世界报还表示,阿联酋和以色列和解,对以沙特前君主命名的“阿卜杜拉计划”可能是致命的,这一计划自2002年以来就确定了阿拉伯的共同立场,其条件是,与以色列的关系正常化,取决于能否以1967年的边界建立巴勒斯坦国,并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

在巴勒斯坦一边,巴勒斯坦人周四似乎惊呆了,他们沉默了近三个小时。哈马斯首先谴责说阿联酋在背后给了一刀。拉马拉当局则最终以简单的声明谴责这是“对耶路撒冷的背叛,对巴勒斯坦事业的背叛”,并呼吁召开阿拉伯联盟紧急会议,还宣布撤回其驻阿布扎比的大使。





from RFI https://www.rfi.fr/cn/%E4%B8%AD%E4%B8%9C/20200814-%E4%BB%A5%E8%89%B2%E5%88%97%E5%92%8C%E9%98%BF%E8%81%94%E9%85%8B%E8%BE%BE%E6%88%90%E5%8E%86%E5%8F%B2%E6%80%A7%E5%92%8C%E8%A7%A3%E7%9A%84%E5%8E%9F%E5%9B%A0


Thursday, 13 August 2020

以色列和阿联酋建交:以色列将暂停还是终止对巴勒斯坦领土的吞并?

以色列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宣布建交,这是法国世界报周四傍晚在其网站最醒目位置刊出的内容。该报强调,在美国总统特朗普主持下谈判达成的协议,规定以色列暂停对部分被占领巴勒斯坦领土的吞并。

根据白宫的说法,这些被称为是“亚伯拉罕”的协议是自1994年以色列和约旦签署条约以来的第一个此类协议。8月13日星期四,以色列和阿联酋宣布,他们在美国的主持下达成了和平协议,这一协议将让位于中东地区的这两个国家走向外交关系的完全正常化。

白宫进一步指出,经过长时间的三方讨论(最近加快了讨论),美国总统特朗普、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和阿布扎比王储谢赫·穆罕默德·本·扎耶德于周四通过电话达成了协议。

这一协议是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外交上取得的成功,也是特朗普首先在推特上将这一协议公开。

暂停对约旦河西岸部分地区的吞并

美国、以色列和阿联酋三国发布的联合声明说,三国的领导人“同意以色列与阿联酋之间的关系全面正常化”。声明还说,“这项历史性的外交突破将促进中东地区的和平,这证明了三位领导人的大胆外交和远见,证明了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以色列开辟新道路的勇气,这将让该地区能够展示其巨大的潜力。”

声明继续说,以色列将“暂停”特朗普在一月份的和平计划中所提到的对约旦河西岸地区的主权声明。美国白宫补充说,该协议有可能会让穆斯林人进入耶路撒冷旧城阿克萨清真寺更为容易。

声明继续指出,以色列和阿联酋两国代表团将在未来几周举行会晤,以签署包括投资、旅游、直航、安全、电信和其他领域的双边协议。以色列和阿联酋也将很快交换大使。

内塔尼亚胡说他没有放弃吞并计划

特朗普在推特上评论说,这是“惊人的突破”,并称这一外交正常化是“我们的两个好朋友之间的历史性和平协议”。

内塔尼亚胡星期四晚上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今天,以色列与阿拉伯世界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时代。”以色列总理说,虽然该协议将“推迟”对被占领领土约旦河西岸的吞并计划,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这一可能。

在内塔尼亚胡之前,阿布扎比王储在推特上表示:“在和特朗普总统及内塔尼亚胡总理之间的通话中,达成了终止对巴勒斯坦领土进一步吞并的协议。”阿联酋外交大臣安瓦尔·加加什(Anwar Gargash)则表示:“大多数国家将从中看到,这是朝着达成(解决以巴冲突的)两国解决方案所迈出的大胆的一步,这让谈判有了更多的时间。”

埃及总统塞西也发表推文,赞扬这是“朝着实现中东和平的一个阶段”。他还说,“我认真地看了有关停止以色列对巴勒斯坦领土吞并的、美国、阿拉伯联合酋长兄弟国和以色列的联合声明。”

法国世界报的相关文章指出,近年来,以色列与巴林、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等这一地区的国家都发展了非正式的合作,以寻求与这些国家的关系正常化。过去,以色列与这些国家的关系正常化是与巴勒斯坦和平进程紧密相连的。但是对于内塔尼亚胡来说,更多的是,和阿拉伯国家的关系正常化将促使巴勒斯坦人与以色列达成和平协议。

内塔尼亚胡的政党利库德党表示说,“以色列左派和世界左派一直说,没有和巴勒斯坦人达成和平,就不能和阿拉伯国家达成和平协议。(...)内塔尼亚胡首次打破了这一论断。”

哈马斯:这是给以色列的“空白支票”

以色列外交部长阿什肯纳齐(Gabi Ashkenazi)在推特上评论说,宣布与阿联酋关系正常化可以“避免”“单方面的吞并”。

但是,对于在加沙地带执政的巴勒斯坦伊斯兰运动哈马斯来说,这一协议是给以色列继续在西岸“占领”的“空白支票”。哈马斯发言人哈泽姆·卡塞姆告诉法新社说,“这一协议受到拒绝和谴责。它无助于巴勒斯坦事业,它被视为是剥夺巴勒斯坦人民权利的延续。





from RFI https://www.rfi.fr/cn/%E4%B8%AD%E4%B8%9C/20200813-%E4%BB%A5%E8%89%B2%E5%88%97%E5%92%8C%E9%98%BF%E8%81%94%E9%85%8B%E5%BB%BA%E4%BA%A4-%E4%BB%A5%E8%89%B2%E5%88%97%E5%B0%86%E6%9A%82%E5%81%9C%E8%BF%98%E6%98%AF%E7%BB%88%E6%AD%A2%E5%AF%B9%E5%B7%B4%E5%8B%92%E6%96%AF%E5%9D%A6%E9%A2%86%E5%9C%9F%E7%9A%84%E5%90%9E%E5%B9%B6


Tuesday, 11 August 2020

贝鲁特大爆炸引发抗议怒潮 黎巴嫩总理宣布政府总辞

来源:
美国之音

贝鲁特港口8月4日发生大爆炸并引发愤怒的民众抗议后,黎巴嫩总理8月10日(星期一)夜晚宣布黎巴嫩政府辞职。

总理哈桑·迪亚布在电视讲话中说:“今天我宣布本届政府辞职,愿真主保佑黎巴嫩。”

迪亚布说,他“后退一步”,这样可以与人民站在一起,“与他们一道为变革而战”。他没有说什么时候重新选举。

他把国家的重重弊端归咎于内战结束近30年来一直统治着黎巴嫩的政治精英。他说,他们在政治和经济方面造成严重破坏,并且带来了上星期的悲剧。

在他宣布政府总辞之前,好几位部长和议员已经辞职,但是民众继续要求整个政府下台。星期六和星期日都爆发了大规模示威。

黎巴嫩的领导人被指责普遍腐败无能,助长了上星期二爆炸惨案的发生。

大爆炸造成至少160人死亡,数千人受伤,25万多人无家可归。爆炸原因据信是过去六年来一直不当储存在贝鲁特港的2750吨硝酸铵被引爆。

在纽约,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说,必须倾听黎巴嫩人民的声音。

古特雷斯对有关爆炸事件的人道问题简报会说:“重要的是,要对爆炸原因展开可信和透明的调查,实现黎巴嫩人民所要求的问责。”他没有具体说明调查究竟是由黎巴嫩当局还是由独立的国际委员会进行。

大爆炸发生后,国际社会立即和坚决地表示将与黎巴嫩站在一起。

星期日,世界领导人承诺出资近3亿美元帮助黎巴嫩从爆炸中复苏。黎巴嫩在爆炸发生前就已经陷入政治、经济和卫生危机。

美国已承诺了1千7百万美元的首批援助,并派出了三家运载医疗物质的飞机。

重建预计将耗资几十亿美元。经济专家预测,爆炸造成的破坏最多有可能抹去黎巴嫩经济产出的25%。

联合国机构还在当地向黎巴嫩民众提供协助。他们最迫在眉睫的任务是让贝鲁特港的一小部分能够恢复运营,以便送入食品援助、医疗物质和建筑材料。

世界粮食计划署负责人在贝鲁特说,他相信他们可以在两到三星期内让港口的一小处地段恢复运营,以便输入谷物。位于港口的国家粮仓已被炸毁,黎巴嫩仅剩下够一个月用的粮食。

黎巴嫩粮食供应的大约80%需要进口。




from 博谈网 https://botanwang.com/articles/202008/%E8%B4%9D%E9%B2%81%E7%89%B9%E5%A4%A7%E7%88%86%E7%82%B8%E5%BC%95%E5%8F%91%E6%8A%97%E8%AE%AE%E6%80%92%E6%BD%AE%7C%E9%BB%8E%E5%B7%B4%E5%AB%A9%E6%80%BB%E7%90%86%E5%AE%A3%E5%B8%83%E6%94%BF%E5%BA%9C%E6%80%BB%E8%BE%9E.html


Wednesday, 15 April 2020

肺炎疫情:被病毒海嘯淹沒的五件國際大事

過去幾個月,新冠病毒獨佔全球媒體頭條。但這並不等於,疫情是地球上正在發生的唯一重大事件。

2019年那些舉世矚目的大事有什麼新進展?2020年還在發生、又將出現哪些大事?

BBC為你盤點一些疫情中被「忽視」的大事。看看你錯過了哪些。

英國脫歐

BBC歐洲事務主編埃德勒(Katya Adler)

在英國,過去三年中脫歐話題幾乎主宰一切,現在讓位給了新冠病毒。

儘管首相因感染住院並接受重症監護,儘管英國和歐盟首席談判官員均因疑似感染不久前剛結束自我隔離,唐寧街10號堅持說,脫歐將按既定時間表繼續進行。

1月31日英國正式脫離歐盟,現在處於過渡期。過渡期2020年12月31日結束,期間英國與歐盟關係依舊,談判未來如何相處。

英國政府表示,到今年年底,歐盟與英國必須達成貿易協議。即使沒做到,英國也不會延長過渡期。

過渡期的宗旨是最大程度地減少脫歐對英國和歐盟商業與人員流動的干擾。

過渡期可以延長一到兩年,歐盟認為,基於目前形勢,延長是合理選項。

迄今為止,英國與歐盟之間只進行一輪談判。上周雙方通過視頻復會,均表示將盡最大努力爭取進展。但是,時間仍在一天天流逝。

布魯塞爾質疑,英國和歐盟的企業已經備受新冠病毒騷擾,到年底真要再來一場巨大的變動?不管心裏怎麼想,歐盟領導人不會正式請求英國延長過渡期。

歐盟說了,緊迫的時間表是英國首相約翰遜決定的,如果要延長,倫敦必須自己提出申請。

敘利亞停火

BBC首席國際事務記者杜賽特(Lyse Ducet)

敘利亞西北部伊德利卜省是反叛武裝的最後一個根據地,3月5日幾乎一夜之間就達成了停火協議。

停火能堅持到現在出乎許多人意料。全球政策中心的哈桑(Hassan Hassan)形容,給了人們一個喘息機會的停火協議目前是「懸於一線、但至少線還沒斷」。

敘利亞戰爭已經持續九年多,近期敘利亞政府軍和土耳其軍隊在伊德利卜爆發正面衝突,俄國軍隊也參與打擊行動。俄羅斯總統普京3月5日在莫斯科與到訪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會談,就伊德利卜停火達成了協議。

但是,在這個喘息的空檔伊德利卜又要去面對一個新敵人。經歷長年戰亂,該地區滿目瘡痍, 醫保設施遭受嚴重破壞, 流離失所的人和難民生活在特別危險的條件下,對新冠病毒沒有有效的防禦手段。

聯合國敘利亞問題特使裴凱儒(Geir Pedersen)最近告訴安理會,面對疫情,敘利亞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全面、立即停火。

現在,敘利亞戰事的「發言權」掌握在支持對立力量的俄國和土耳其手中。

國際危機組織的高級分析師卡利法(Dareen Khalifa)認為,土耳其和俄羅斯並不相信停火協議能長久堅持去,因為「一些關鍵問題沒有解決」。

美國大選

BBC北美事務記者祖克爾(Anthony Zurcher)

誰將對決特朗普?將近一個月,民主黨候選人提名競選深度凍結。前副總統拜登初選中佔據明顯優勢,但是一度曾被視作領跑人的桑德斯拒絶退出。

與此同時,迫於疫情,美國各州一個接一個地推遲初選。拜登、桑德斯均停止拉票,僅在家中發佈視頻聲明、接受採訪。

這一切都變了,桑德斯已經表態支持拜登,11月的大選幾乎注定將是拜登對決特朗普。

至於這兩位候選人何時才能獲得黨內正式提名,現在還不明朗。民主黨已經將年會從7月中推遲到8月,希望屆時數以千計的活動人士、官員、黨員能夠與會。共和黨大會計劃八月底舉行。但是這兩項大事能否成為現實目前仍是問號。

至於大選本身,美國疫情暴發以來,特朗普的支持率且升又降,拜登說爭奪將很激烈。但是,現在連幾個星期後美國人的心態都很難預測,更別說遠在11月的投票日了。

也門戰爭

BBC阿拉伯語記者阿爾-邁加菲(Nawal al-Maghafi)

也門衝突進入第六年。長期以來,這一直就像是一場被人遺忘的戰爭。過去幾個星期戰事再次升級,但是世界的焦點都在別處,也門戰爭似乎前所未有地被人忽視。

兩周前,胡塞反叛武裝宣稱對沙特城市發動攻擊,以沙特為首的聯盟對也門北部發動一系列報復性空襲。

也門平民需要忍受的不僅僅是戰亂,2016年我曾報道當地的霍亂疫情,當局的無力應對迄今仍然記憶猶新,目睹感染者求醫無門,心痛不已。

也門目前也面臨新冠病毒的侵入。治療需要病牀,需要呼吸機,也門沒有。前景細思極恐。

沙特聯軍宣佈,4月9日開始在也門停火兩周,對也門人來說,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但是,就算從此永遠停戰,多年的衝突已經給這個國家留下巨大的破壞和創傷,重建可能需要數十年。

六年的轟炸、破壞給也門留下的是聯合國所說的「世界上最嚴重的人道危機」。從規模、程度、複雜性來看,也門重建的挑戰十分嚴峻。

經濟遭受嚴重破壞,公共和基礎設施、衛生體系成為一片廢墟,國人80%靠外援生存。但是,聯合國不久前宣佈,由於資金匱乏,將削減在也門的行動。

病毒步步逼近,也門人很清楚,祖國根本無法應對即將到來的威脅。除了等,他們又能怎樣呢?

澳大利亞野火

BBC駐悉尼記者卡利爾(Shaama Khalil)

2019年11月初,新南威爾士宣佈進入緊急狀態。

創紀錄的高溫、大風、乾旱--有些地區已經持續三年--給野火肆虐提供了完美條件。野火過後,留下的是1100萬公頃焦土,2000多所房屋被毀。澳大利亞野生動物遭劫,總計高達10億喪生火海。烈焰中的袋鼠、考拉熊圖片傳遍世界。

對總理應對危機和氣候變化政策的不滿與憤怒也像野火一樣蔓延。

後來總算下雨了,一些地區發洪水,一些地區緩解了長年乾旱。再後來,野火總算徹底滅了,幾個月連續奮戰、疲憊不堪的義工、消防員終於可以舒口氣。

3月31日,新南威爾士鄉村消防部門宣佈,有史以來最具破壞性的這個野火季正式結束。

火是滅了,但損失猶在。野火給經濟、特別是旅遊業造成災難性的打擊。

許多社區已經開始重建,但進展緩慢、難關重重。疫情下的停擺更讓重建努力雪上加霜。許多家庭擔心,政府現在把注意力轉移到防疫,他們的損失、困境將被人遺忘。





from BBC中文 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52283114


Wednesday, 30 October 2019

红拂:“史上最恶”死了,但孕育恶魔的土壤还在

巴格达迪死了,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感谢上帝, 感谢美弟,世上从此少了一个恶魔,地狱从此多了一个死鬼,多少听见他的名字就发抖的人们,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多少因ISIS暴行而死的冤魂,终于可以稍稍平息怨气。
但说他“死得像条狗,像个懦夫”,却夸张得失实。因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一个为了不被抓获把老婆孩子跟自己一块儿炸死的货色,怎么会是懦夫呢?明明是头蠢货,比猪还蠢的蠢货,蠢到真心相信自己那一炸是带着老婆孩子去了天國,到天國自己后还能再娶72个处女,再生一堆孩子。
所以,对某些外媒称他为“史上最恶”的评价,我是打心眼里拒绝的。什么“史上最恶”?分明是史上最蠢,蠢成了最恶之一。
这货恶不恶呢?恶,毋庸置疑的恶。ISIS的罪行罄竹难书,人尽皆知,别的不说,仅强幼女为性奴,逼儿童成为杀人工具,就已是人神共愤、不可宽恕之恶。所以,对巴格达迪这货的死,我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太迟。
但“史上最恶”?这世上的恶有两种,一种叫蠢恶,其恶行恶状,一大半儿是做给世界看的,其目的是恐吓世界。但不幸的是这世界罪恶太多,几千年来人类什么没见过,这种明目张胆的恐吓,非但吓不住世人,还为自己的罪恶自呈罪证,你说蠢不蠢?
而另一种恶就是奸恶了。牠们一样欺男霸女,一样戕害孩子,一样拿生命不当回事,拿千千万万人当棋子,但牠们只会关起门来干坏事,在世人面前却总是一副圣人再世的样子,牠们只会欺负别人的老婆戕害别人的孩子,却会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送往外面的文明之地。所以,家里被欺负了的见着牠们会激动到一见牠们就哭鼻子,外面被蒙蔽过的会单纯到想跟牠们谈交易。
前者呢,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巴格达迪,后者呢?就成了各路伪大灵秀。所以,若问ISIS头目和伪大灵秀有啥区别,答案是:一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很黑很社会,一个恨不能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很黑很社会;一个真心相信自己是在出售通往天堂的门票,一个真心相信出售通往天堂的假门票不会下地狱。所以,蠢恶和奸恶哪个更恶?聪明的,你告诉我。
巴格达迪死了,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但窃以为世界不可高兴得太早。牠无疑是史上最恶之一的恶魔,但恶魔死了,孕育恶魔的土壤还在。巴格达迪死了,带着对天國的信仰而死,在牠身后,留下了成千上万和牠分享同一种信念的蠢货。牠们无不相信杀人放火是进入天國的门票,屠戮异己是在地上建设天國。

譬如有个叫Omar Hussain的蠢货,原本在英國一家超市当保安,有份稳定的收入,日子过得还不错。但丫决定为了伪大的信仰,日子不过了,去当ISIS吧。加入了蠢货队伍之后,丫就成了招募专员,专门负责给蠢货队伍招募娃娃兵,连幼儿园小朋友也不放过啊。他给小朋友手里塞上一把木仓,逼着他们杀囚犯,说是为了他们好,因为不敢杀异教徒的懦夫进不了天國嘛。
有记者问他,如果是自己的孩子,他还会教他们杀人放火随时去死吗?他表示,自己有了孩子当然也要教他们这么干,不这么干,能进天國吗?教孩子这么干,都是为了他们好啊。

你看,死了一个巴格达迪,还有许许多多的胡赛因,牠们还会教出许许多多的小胡赛因。胡赛因们全心全意作恶,真诚地相信作恶会进天國。据天空新-闻报-道,巴格达迪死了,但其恐-怖-组-织却在扩大,大约一万名左右的胡赛因们还在原地继续坚持杀人放火、扩大领地。马丁·路德·金说:“没有比真诚的无知和认真的愚蠢更危险的事了。”此言信矣。
你以为Hitler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牠的身后有无数真诚的蠢货,是无数蠢货的狂热造就了牠。那些押车的、看守的、烧熔炉的……,很多时候不仅仅是在执行命令,牠们在真诚地以恶为善。
你以为波尔波特的罪恶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吗?不是,他身后千万狂热信徒跟他一起造就了地狱。所以,哈耶克说:“使一个country变成地狱的东西,恰恰总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
那些宁愿不长草也要收回一个dao的货色,你以为牠们是单纯的恶吗?不是,在牠们心里,存着一个天國,一个狂热的信仰。狂热让牠们愚蠢,愚蠢让牠们狂热,牠们就成了狂热的蠢货,愚蠢的狂热分子,这种货色碰上了伪大灵秀,那就是天雷地火,一点就着。
所以,我一向认为,我们活着,第一要务是要守脑,脑子守住了,才能称之为人。而守脑的第一要务,就是学会质疑,譬如一个灌输仇恨的信仰或信念,真的可信吗?有哪个神会为了毁灭生命而创造生命呢?一个让人们为之去死的國度真的值得爱吗?一个教人去仇恨的神真的是神吗,难道不是魔?人来到世上的意义,难道不在于珍惜每个生命的每一天,在于爱自己、爱家人、爱邻居?特么为了进天國亲手炸死自己的孩子,宁要土地不要同胞,脑子难道不是进SHI了吗?
罗素说:“世界的问题在于聪明人总是充满疑惑,而傻子却坚信不疑。”世界的问题在于,坚信不疑的SB总是太多啊。小到一个群体,大到一个country,其文明程度与SB的数量总是成反比啊。孕育恶魔的土壤,总是乌泱泱的蠢货啊。

文章已于2019-10-29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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