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或曰:「六國互喪,率賂秦耶?」曰:「不賂者以賂者喪,蓋失強援,不能獨完,故曰弊在賂秦也。」
戰國時代原是精英人才輩出的時代。兵不利、戰不善絕無此事,因為百家爭鳴,楊朱翟墨、孔孟老莊,各取所需。秦國的勝利,與其說是它自身的強大,不如說六國自己委曲求存,互不支援,結果,互相拖累。放諸今日香港,不中亦不遠。
二、
秦以攻取之外,小則獲邑,大則得城,較秦之所得,與戰勝而得者,其實百倍;諸侯之所亡,與戰敗而亡者,其實亦百倍。則秦之所大欲,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戰矣。[2]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斬荊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孫視之不甚惜,舉以予人,如棄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3]然則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奉之彌繁,侵之愈急,故不戰而強弱勝負已判矣。至於顛覆,理固宜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此言得之。[4]
有 些人以為今日的國土乃是安樂而得。放諸於香港,不平等條約頓變護身符。昨日香港的平安蓋因國難。法治是英國遺產,人權法或基本法是世界潮流的因緣際會的結 果。香港人不甚惜,因為不曾去爭取過。(左派人士勿強自出頭,當年的流血是為了早日回歸祖國,史書所寫甚明。)自我審查,動輒指責示威者「阻住開飯」。香 港這些「核心價值」在回歸之後,國際社會想當然以為港人會珍之重之,以為不可動搖,因此不甚關心。這些「核心價值」數來數去,還是這幾個,非婚生子女求釋 法,雙非求釋法,傭工入籍又求釋法;自駕遊求融合,自由行求融合,將自己的產業不斷送出去。泛民的籌碼本來就由六四開始,好了,快要平反六四了:欲無厭, 火不滅。
三、
齊人未嘗賂秦,終繼五國遷滅,何哉?與嬴而不助五國也。五國既喪,齊亦不免矣。燕、趙之君,始有遠略,能守其土,義不賂秦。是故燕雖小國而後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荊卿為計,始速禍焉。[5]趙嘗五戰於秦,二敗而三勝。後秦擊趙者再,李牧連卻之。[6]洎牧以讒誅,[7]邯鄲為郡;[8]惜其用武而不終也。
對,有些人還是企硬,但還是聲勢薄弱。今日的集會,不足三千人,昨晚公投的十幾萬人呢?像齊國安樂地在後方的「和平理性非暴力」。蘇洵的預言說這些企硬的人將會守到最後,我信他的話,因為他們或被稱「激進」或被稱「暴力」。
四、
且燕、趙處秦革滅殆盡之際,可謂智力孤危,戰敗而亡,誠不得已。[9]向使三國各愛其地,[10]齊人勿附於秦,刺客不行,良將猶在,則勝負之數,存亡之理,當與秦相較,或未易量。[11]
嗚呼!以賂秦之地,封天下之謀臣;以事秦之心,禮天下之奇才;並力西嚮,則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12]悲夫!有如此之勢,而為秦人積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趨於亡,為國者無使為積威之所劫哉![13]夫六國與秦皆諸侯,[14]其勢弱於秦,[15]而猶有可以不賂而勝之之勢;茍以天下之大,而從六國破亡之故事,[16]是又在六國下矣![17]
蘇 洵想像,如果六國能用盡自己的地來搶人才,未必會輸;同樣,香港自己的核心價值,畢竟也是同一回事。問題還是,既早已有投降的心態,將自己的產業慢慢地送 出去,富人像楚國,恃強凌弱;傳統的泛民像田齊,劃地為牢;勇武如燕趙,或被牢獄官司所困;中產專業與傳媒如韓魏般壯大,守在秦前,結果如何?見諸今天。
天 之下大,卻無新事。哀哉。歷史沒有如果,但香港的歷史沒有終結,而強秦或果如張藝謀所言為英雄,亦未可料?善頌善禱之詞甚多,輪不到我。這篇關於香港的文 章,將會是這個blog關於香港政評的最後一篇中文文章。日後本blog政評將轉channel,中文文章主力推介國際視野、書介影評。蓋因我們還有一份 產業未送出去,叫國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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