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29 March 2012

一套「進步本土觀」的誕生

本土力量首次公開闡明在面對京港關係時的立場和思維內涵:在評斷是否接受一些來自北京的政策規劃時,最關鍵是這些政策規劃是否有違反香港城市發展的願景。

/謝曉陽

上個世紀60年代迄今,香港社會運動接續未休,從反殖民、爭取居民權益、要求民主政制,一浪一浪。然而,進入2000年,一場從沒在香港冒現的社運引起撼動,在可預示的將來,它不僅影響香港城市的政治經濟發展模式,更在港人調整與北京的關係上提出獨特的選項,並形成一套「進步本土觀」。這一場運動,從「本土行動」開始。

八十年代開始,香港的政治經濟模式便以「發展觀」為主。在這個前提下,加上工業北移,資本主義模式轉向以房地產和金融業為主,短短十數年,房地產被炒到全球前列,金融市場肆意開放,這種部分香港學者稱之作新自由主義的模式,到了2000年之後,變本加厲,加上200350萬人走上街頭所凝聚的社會力量等等,構建成「本土行動」誕生的主要力量。

 

2009年香港大專學生反高鐵

2006年,特區政府要清拆聳豎多年的中環天星碼頭及鐘樓,進行填海工程,再拓寬道路興建商廈,成為一個典型的地產發展項目。一群青年學生、學者及社會活躍人士以遊行、示威、絕食等方式抗議,喊出保留「集體回憶」的口號,並反抗主流發展觀。儘管抗議行動最終失敗,鐘樓和碼頭消失於起重機和推土機之下,然而,行動卻延展成一場香港前所未有的社會運動,一場以反思「發展觀」為精神的運動。運動後,留下一個重要註腳:部分參與運動者組成了民間團體「本土行動」。

2006年至今,「本土行動」為始點的社會運動發展有三個特點:一)從抽象的「集體回憶」走向社區耕耘;二)從體制外抗議到計劃進入體制內抗爭;三)一套「進步本土觀」的出現。

首先,從2006年的保衛天星碼頭,到翌年保衛天皇碼頭,不管是運動口號或是焦點,主要集中在「集體回憶」。也正因此,當時有少數聲音批評這群社運人士是「戀殖」,不是「解殖」。依筆者看,那只是「沒有把話講清楚」的階段。

然而,到了今天,這群社運人士放下了抽象的「集體回憶」,進而走向日常生活的抗爭實踐,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本土行動」成員朱凱迪2009年參與了「反高鐵」及「保衛菜園村」運動。雖然後來運動失敗,菜園村村民還是要搬家,但運動首次成功爭取了「原村重建」。今年3月,朱凱迪等人還出版了以報道社區新聞為主的《八鄉報地區》,藉著介入地區事務開始,實踐本土精神。

在落實本土精神的同時,這群社運人士也開始調整他們與代議政制的關係。早年保衛天星和皇后碼頭的運動中,大部分參與者拒絕與體制內、甚至是民主派合作。但到了2009年「反高鐵」時,儘管明知部分泛民人士「抽水式參與」,但他們並沒有拒絕。

到了2011年,部分「本土行動」成員及一些社運人士組成了政治組織「土地正義聯盟」,並於去年11月的區議會選舉中派出六名候選人參與,儘管他們全軍覆沒,但這是社運人士很重要的策略調整,意味著他們將結合體制內和體制內的優勢進行運動。當然,這個過程中,也有部分人士反對體制內改革的社運人士,只能各自各精采。

至於最後一個特點,是這條社運之路在回對「中港關係」上被屢屢挑戰後出現的清晰定位:一套「進步本土觀」。在「反高鐵」事件上,有人批評他們只站在「本土」立場,非常短視,沒有看到「京港融合」的好處;在近月的「雙非」事件上,又有人批評他們「討好共產黨」。面對這些挑戰,他們思考良久,藉著「自駕遊」事件,提出了一套「進步本土觀」。

今年2月初,「土地正義聯盟」兩名成員朱凱迪和陳劍青在報章上發表一篇名為《來吧,不要什麼都應承──反對『跨境自駕遊』運動芻議》的文章,首次公開闡明在面對京港關係時的立場和思維內涵:在評斷是否接受一些來自北京的政策規劃時,最關鍵是這些政策規劃是否有違反香港城市發展的願景。譬如說,自駕遊與構建一個道路安全、空氣清新的香港走反方向,自當反對。

這種思維,打破了「非港即中、非中即港」的二分思維,更超越「只要賺大陸人錢」的短視心態,成為一套進步本土觀的起點。

從「本土行動」的出現,到「土地正義聯盟」組隊參政,是香港九七後社會運動重要的一頁,這一頁,還將繼續譜寫下去,甚至成為港人建構主體性的重要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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