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誠最新照片曝光,消息成為香港和英美國家的新聞焦點;看到他精神狀況尚好,香港行家都感到點點欣慰。然而,中國組記者表示,連日來收到的消息均指陳將與家人遠赴美國,如今他「高調」現身並選擇留下,中國政府更是強硬要求美方道歉,相信「事有蹺蹊」,擔心當局的承諾難以兌現。
維權之路艱難困阻
稍知國情的人都會明白,內地的所謂「法治」根本沒有準則可言,即有法如無法、黨即是法,盲俠如今成為中美磨心,一旦留下來,中國政府絕對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一位中國組資深行家戚起眉頭嘆道: 「陳光誠選擇留在國家就是愚忠,他只會成為另一個趙連海,看來很快就走出來多謝政府、多謝黨的愛護了。」那位行家說,從趙連海到陳光誠的遭遇,隱隱然看到一條「維權者之路」,那條路直通往最黑暗處,就如著名經濟及政治哲學家海耶克所言: 「往地獄之路由善意鋪成」。
正是由於維權者心存善意,遇到打壓時才會如此憤憤不平、如此無助和悲哀。
劉曉波和艾未未等異見人士多年來一直奮鬥,希望推動政治改革,為國家帶來更公平、更自由、更民主,他們的主張中共政府卻視為「危害政權穩定」,自然會以各種理由打壓,鬥士早就做好坐牢或灑熱血的準備。
相反,從趙連海或陳光誠的行動軌迹,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想當烈士,最初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只有在帝制社會才有這種稱謂,在文明國家應該喚作「公民」),但求與家人生活得安穩富足,只有在為勢所迫下才踏上維權之路。
眾所周知,趙連海是因為兒子趙鵬潤長期食用含有三聚氰胺的三鹿牌奶粉,最終左腎出現結石,他只想為兒子討回公道而成立為「結石寶寶之家」,為受害孩子集體追討賠償;後來又替遭到強姦的女訪民李蕊蕊報案,結果執法當局控他以「尋釁滋事」罪名,違法扣押一年多後,於2010年11月判他監兩年半。
趙連海以絕食堅持無罪,並且立即提出上訴。不過,其後他對外的態度變得曖昧,拒見律師,也沒有上訴,聲稱「認罪服判」和解除律師職務。個多月後,他在牛博網站發表聲明,稱他已經「保外就醫」,強調「拒絕與任何人接觸及打擾我的家人,我要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希望關注我的人不要再就我的事情多談,我希望我的事情能盡快淡下去,這樣才有利於國家與社會,也有利於我的家庭。本人認同司法機關對我的刑事處罰,希望其他人不要就此事再多談什麼。
本人支持認同並感謝政府,並就以往對政府的過激言論深表歉意」。
然而,翌年4月艾未未被公安拘捕,趙連海終於打破沉默,抱着兒子拍了一段短片上載YouTube,呼籲政府釋放所有異見人士;又指當局未能兌言承諾,他一直受到監視和軟禁,至於法庭判決的罪名, 「我個人來講,我一直沒有認過罪」。
視頻發表不久後,公安把他帶走問話。
當年有市民對趙連海的反覆態度表示疑惑,甚至覺得他「反口覆舌,唔知想點」;這種感覺,在陳光誠黑夜逃亡事件中更加明顯。
活在中國忠孝兩難
陳光誠匿藏美國領事館六天後走出來,首先說會留在中國進修,後來又指妻子遭執法機關綁起虐打,他是被美方人員「騙」出領事館的;然後又改變主意想出國,還提出乘美國國務卿希拉莉的專機一同離開。現時的最新版本是,他獲得紐約大學批出獎學金,只要得到中方簽證,他可與家人同赴美國當訪問學者,但陳強調不是尋求政治庇護,為爭取返國留下伏線。
去?留?還是去?最終想留?
香港行家一度以為陳光誠也會像趙連海一樣,發表感謝政府和黨的言論,然後拒絕外界「打擾生活」而離開媒體的視線。
過去幾天,陳光誠的取向不斷有變,予人感覺是他思想混亂,國內和香港的個別媒體報道,甚至用上「挾洋自重」的角度,讓讀者覺他「要求多多」,這個目的某程度上可說達到了,最少筆者聽到行外人認為,陳光誠可以「乘機」去美國,孩子可受到良好教育, 「非常好彩」。就像趙連海當天判刑後,認罪即能保外就醫,當時就有人說他犯了法,仍獲得國家寬大處理,應心存感激了。
這種想法就是暴政的幫兇,類似意見除了在內地媒體遍地開花,近年在香港媒體亦不罕見,這類人眼睛沒有盲,但心卻盲了,身處道德的黑暗區域而自得其樂。
沒有心盲的人,應該理解到趙與陳都有家庭妻兒,他們縱有拚死的豪情,卻不能不顧家中老少死活。直到目前,趙的孩子仍未能自由活在陽光之下;陳的母親妻兒受到當局監視,兄侄更被通緝或拘捕;兩名硬漢眼前的兩條路,一是軟禁,一是蹲牢。面對中國政府的威迫欺壓,蟻民心理狀態當然有轉變,心盲的人卻反過來怪責受壓迫者,當然是幫兇。
民運人士王丹就陳光誠事件在《紐約時報》撰文,直言中共政權令人民「忠孝兩難全」。他早於1993 年已有機會去美國,但決定留下來為國家爭取民主,結果1995 年再次被捕,翌年判刑十一年。年邁的雙親要跨越千里探監,他不忍父母勞苦,於1998年自願赴美。
王丹勸陳光誠離開, 「留在中國,也許他會成為一個英雄,但是我們沒有理由讓家人為了成就自己的英雄業績而付出太大的代價,那也是一種自私……。我希望他知道,我們雖然離開,但是我們一定還會回來!」近日網上流傳內地《新京報》員工在微博發文: 「在夜深人靜時,卸下言不由衷的面具,對真實的自己說聲『對不起』,晚安。」香港的記者行家,工作時是否也曾「言不由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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