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1 March 2012

葉輝:「流選」:「看見」與「看不見」

信報財經新聞 2-3-2012

都在問:特首選舉真的會出現「流選」嗎?有此一問,是由於再沒有完美的劇本了,只有一千二百人參與的小圈子選舉早已愈描愈「黑」,再沒有什麼比有計 劃地分階段曝光的「黑材料」更「黑」了——當看得見與看不見的「黑」在一千二百人以外的七百萬雙眼睛裏漸漸變「白」,那「黑」和那「白」,太荒誕了,在局 外人看來,是不是有點黑白不分或黑白顛倒呢?

是的,目下的既「黑」且「白」的政治生態,堪稱前所未見,那「黑」和那「白」荒誕的辯證關係, 就像已故的葡萄牙作家薩拉馬戈(Jose Saramago)筆下的《盲流感》(Blindness),其後演變成《看見》(Seeing)——《盲流感》說的是一種不斷傳染的「失明」,世界只剩 下一片刺眼的「白」,到了續篇《看見》,卻是一種靜默的「白色抗議」,一個早已「失明」的社會在前所未見的「黑色處境」裏該何去何從?按照薩拉馬戈構思的 荒誕劇,70%的選民都用「白票」表態,表達了他們對集體「失明」的無言抗議。

對集體「失明」的無言抗議

《看 見》所說的,是「見」與「不見」的思辯,是權力核心「看不見」選民「所見」,那麼,高達七成「白票」意味着什麼?也許那是對一場不公義的選舉都投了不信任 票,也許那是選民良心的具體呈現,他們都只能以一個階段無可選擇的「空白」的選票,對抗一個不公義的社會長時期的「空白」的「黑暗」,在一個集體失去視力 (或視而不見)、價值崩潰的社會裏,那大概就是一種無可選擇的唯一選擇吧。

這場不公義的選舉終於「流選」了,權力核心只好宣布將選舉押後一 段日子,讓選民重新投票,但結果呢?對不起,是「白票」如雪片般飛來,高達83%——愈來愈「白」了,荒誕不斷升級了,已經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了,那是一 個令權力核心無比尷尬的局面,都不禁搖頭嘆息,都在互相探詢:假民主已經不管用了,還可以怎麼辦?

對不起,那只是小說家虛構的政治寓言,這 樣的「看見」集體一如《盲流感》的集體「失明」,在黑白不分或黑白顛倒的現實世界中,幾乎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更何況七百萬港人連投票的資格也沒有(是 的,投「白票」是多麼遙遠的夢想),此時此刻,他們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冷眼旁觀——都只能冷眼旁觀一場荒誕的選舉,候選人與準候選人沒有最好的、也沒有較 好的,只有沒有那麼糟糕的,都只能冷眼旁觀一場兩害權其輕的、無可選擇的選擇。

如果說集體化的「白票」導致「流選」是一種虛構的良心「團 結」,那麼,在現實世界中,私下揣摸權力核心的想法,呼籲盡量避免「流選」,因為要盡量避免權力核心處於尷尬,那倒是另一種「團結」了,但那只是假設性的 小圈子「團結」,一種假設集體「失明」的「團結」,以達致一種「和諧」的假象……

像歐債危機那樣「買時間」

世 界本來就很荒謬,此時此刻,「我城」的處境尤其荒謬,都說再沒有劇本了,但花樣百出的劇情卻愈演愈不知所謂,甚或比薩拉馬戈虛構的政治寓言更荒謬,也許, 再沒有什麼比現階段的政治生態更可悲了,那才會不斷有人忽發奇想,不斷地發出這樣的疑問:這場狼狽不堪的選舉真的會出現一些人所不願「看見」、另一些人卻 隱約看出某些端倪的「流選」嗎?

如果薩拉馬戈活在此時此刻的特區,他也許會告訴我們,「流選」,甚或是一再「流選」,其實並不是最糟糕的結 果,那至少可以讓一個曾經集體「失明」的社會的局中人與局外人更清楚地「看見」之前所「看不見」的事實,那並不是最壞的時刻,即使「流選」成全了一些「執 死雞」的人,但可以想像,那還不是最壞的選擇(如果還有別的選擇的話),至少可以讓局中人與局外人更清楚地「看見」,將一個不公義的社會長時期的「空白」 的「黑暗」盡可能押後,就像不斷以臨時措施「買時間」的歐債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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