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正在進行一場沒有懸念的總統選舉。根據最新的報導,普京的得票率應該是已經超過了六成六,普京歸來即將成為現實。
作為一個信奉民主價值、支援任何一個國家民主進程的人來說,我一直對普京歸來懷有一種深深的憂慮。雖然這次選舉是在一個看起來民主的程式之下進行的,實質上卻是一次對民主的嘲弄,讓所有珍惜和愛護民主的人都會心有不甘。
民主制度之所有都有任期的限制,是因為制度設計者都知道,即使一個人再傑出和能幹,都無法保證他一直都會如此優秀。更重要的是,民主制度本身的基礎就在於一種對人性惡的估計,權力導致腐敗,絕對的權力絕對導致腐敗。一個統治者任職的時間越長,其掌握的實質權力勢必越大,受誘惑的機會勢必越多,其腐化、濫權的可能性就越大。更重要的是,如果其任職的時間足夠長,其權力有可能大到足夠顛覆民主制度本身。有人任總統由一任、二任、多任最後竟修改憲法欲擔任終身總統者,歷史與現實中從來不乏先例,委內瑞拉的查韋斯就是如此。
任總理期間與總統無異
普京雖然是2008年總統卸任後當了四年總理再當總統,避免了連續三任的指責。但事實上大家都知道,普京這四年總理實際上與總統無異。原來還有人期望梅德韋傑夫與普京競選一番,但結果不過表明他兩人早就達成了默契(不論梅是自願還是被迫),梅德韋傑夫不過是普京用來規避僅能連任一次的法律限制的遮羞布而已!而且,普京還利於梅德韋傑夫之手修改了憲法,把總統任期從四年延長至六年。這樣,2012年重新當總統的普京可利用連任一的機會統治至2024年,如果從2000年算起的話,他統治俄羅斯的時間將長達四分之一世紀。而這還是在他不再修改憲法的情況下,如果他再次修改憲法中關於總統的連任次數,他統治俄羅斯的時間就只能取決於他的健康狀況了!那時的俄羅斯,還會是一個民主的俄羅斯嗎?
有人可能會說,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俄羅斯人自己的選擇。確實可能如此,希特勒上台也是德國人民主的選擇。有的人正在走著近路是看不到遠方的,可作為一個可能看清了的旁觀者,又怎能不為前面的危險而大聲疾呼呢!
普京當選有利中國
但如果作為一個中國人,特別是一個研習國際關係的中國人,卻不能不指出:普京當選其實存在對中國有利的一面,那就是改善中國在大國博弈中的處境。
這是因為,當前世界霸權美國一直面臨著中俄何為最主要敵人或競爭對手的兩難選擇,因為其國力雖然雄厚,也經不住同時與兩個世界強國作對。冷戰剛結束之初,美國對此問題還沒有拿定主意,克林頓總統一時與俄羅斯總統葉利欽把手言歡,一時又與中國建立建設性戰略夥伴關係。但總的來看,由於冷戰剛結束,美國主導下的北約還忙著佔領蘇聯解體剛空出的戰略空間,其與俄羅斯的戰略矛盾還是要大於與中國的戰略矛盾。
到了小布殊任內,雖然他剛上台時對華很不友好,但後來出於反恐的需要,迅速與中國改善了關係。到了離任之時,他甚至是頂著中國人民的好朋友身份、在中美關係處於歷史上最好時期告別的。至於俄羅斯,小布殊反倒沒什麼好感,因為他戰略重心在中東,俄羅斯在此利益深厚,美與俄衝突要大於與中衝突,所以中美關係一直要好於中俄關係。
到了奧巴馬上台後,他從中國經濟潛力出發,意識到是中國而不是俄羅斯更不是恐怖主義者才是美國最大的競爭對手,因此上台後即進行戰略東移,事實上是在亞太進行重新部署以牽制中國。至於俄羅斯,奧巴馬宣佈重啟美俄關係,一時間中美矛盾又要大於美俄矛盾。
但普京上台可能改變這種情況。一是因為美國人本對普不太感冒,而更鍾情於有較多自由主義色彩的梅德韋傑夫;二是普京的聲望不如以前,加之長久打經濟牌贏取政治支持的效果會出現邊際效應遞減,他很可能會以對外強勢的方針來鞏固其執政地位。從更深處看,則是俄羅斯作為一個西方中的異類,對於美歐很不感冒,無法真正融入以美國為主導的西方,而勢必會在各方面與美一爭雌雄。加上當前中東局勢因敘利亞、伊朗危機而陷入膠著,美國戰略東移的步伐必然受阻,美俄矛盾重新上升的態勢可能逐漸顯現。這對中國來說,當然是一個件好事,不但美國會不再那麼處心積慮地為中國設置各種障礙,連俄羅斯為了對付西方也會更多求助於中國。原來筆者估計2020年中國的國際戰略期可能因奧巴馬戰略東移而提前結束,但如果這些事件發生,那麼中國的戰略機遇期還將可能得以維持。
當然,機遇期不會總是呆在那兒的,中國之順利崛起最終還取決於我們能否治好自身內政中的痼疾,特別是民主還是我們最缺的一種維生素與良藥。這個時候,我們切不可看了正吃著民主膠囊的俄羅斯要扔掉藥瓶子,不顧自己一粒維生素、一瓶藥都沒吃的現實,就喜洋洋地以為寡人無疾或該藥不好,那就大錯特錯了!
作者為湘潭大學哲學與歷史文化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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