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15 March 2012

洪清田:香港猶如林書豪「硬着陸」

信報財經新聞 15-3-2012

林書豪一人一個月激起NBA千重浪,這兩三星期整個NBA帝國大反擊,隊隊、人人針對他和紐約人隊布陣和改變戰略,同仇敵愾,打出超身價,給他們顏色看。紐約人隊七連勝後六連敗,內訌和外在壓力開始浮現;鑽了NBA空子的林書豪神話「硬着陸」,回到人間,進入另一階段。

烏 坎村在中國內地,一如林書豪闖NBA;一如香港百多年在外哺育成形後回歸中國;一如唐梁投身特首選戰;一如中國千百年固有形態進入香港和走向世界;一如西 方二百年來華……,都是一個強有力的異質性介入原有體制建制引發的系統性聯動,內內外外異和同比試高低,互相解構、互相改變,被變自變,拒斥和吸納,分分 合合和重構。

這是一個文化交流與衝突、融會與轉型的過程。對新生、外來異質者和的原有建制及人員,這處境同樣都是新的、陌生的,布滿未知 數。雙方或攻或守,都在爭主次,決定誰跟誰。不論入或出、高或低、優或劣,只要自成一個完整性、實體性,有一定份量,可以互為異同,便可以扮演一個支點, 發揮作用,參與雙方「互變、被變和自變」的轉化過程。

「專制紅利」 高速達成

從知識論(或「訊息知識論」)和 訊息經濟學而言,外來、新生的異質性和異質者,是顯示原有建制及人員的不足的一個訊號,但卻動搖了原有建制及人員的利益、意義與尊嚴,視之為毒素,引起反 擊,最終極雙方押下生存、生命和身份認同,成為主體性與本體性的名相之爭,與利益和意義混成一體。

在這種歷史十字路口,怎樣面對和因應外 來、新生的異質性和異質者,跟不跟、怎樣跟和不跟,領袖、個人與群族的集體識見和判斷力往往起方向性、決定性作用。滿清時不學不跟,視學與跟為亡國亡文亡 族,被迫半心半意學一點跟一點,事倍功半也沒。日本眼見中國二三十年跌跌撞撞,狠下決心西化和開放,一個明治維新(以為)學足,追上西方(大部分)。開放 改革前中國不學,開放改革之後才如百多年前明治維新,冒吞下毒素的風險,學點外來異質的西學,免除很多現代化初期知識初生過程中的試對試錯的代價,造就了 二三十年的經濟奇迹。

中國現在又面臨另一個歷史十字路口,一元一統專制權力怎樣分離和多元化的歷史老大難題。開放改革是在一元一統專制權力 下粗放創出經濟奇迹,「發展是硬道理」,不顧和壓抑二十年前一開始中國內外有識之士警告的、與發展必然相應的環保和政治管治行政管理問題。北京共識、中國 模式就是「專制紅利」和「西學紅利」的東西古今矛盾統一結合。烏坎事件可能(又一次)標示一元一統的「專制紅利」的反作用和新一種「西學紅利」的需要。

在 最基層的農村,村委、黨委和公私難分的個人或集體經濟體三者混成一體,權力和責任一元一統,全權全能全包總攬、單向單邊蜂擁攻堅,高速高效率達成「專制紅 利」,但它的反作用是管得太多,背負太多,理不清三者的界線和關係,公公、私私、公私積怨結仇理不清,「為人民服務」只是「統一人民」而沒什麼「服務」, 壓力下和危機時誰也不願負責,誰也負荷不起,可能一起癱瘓。

「一國兩制」 變得消極

這次與三十年前不同的是,上次在經濟谷底,客觀上可以向上升,現在是經濟高位,放棄「保八」,客觀上只可能向下調,一元一統專制體制和領導在內內外外經濟和政治(管治行政管理)「硬要素」壓力下,結構和機制已窮於應付,再加上資訊化的「軟要素」的全球作用,風險更大。

汪 洋的「權力和責任分離論」在中國二百年未為功,不知始於何年,在香港則是百多年的現實,是香港人生活的一部分。香港和港人能中國所不能、所不知,無意間鑽 了時代的空子,處理了中國二百年的現代化問題、課題和主題,以個體的自由自主組構社會和秩序,公私分際和負責後果。戰後幾個全球危機中,港人能上能下,借 危機上新台階,躋身世界最前列。

一如林書豪在NBA和烏坎村在中國,一個強有力的異質性和原有體制建制的系統性互動與聯動,香港百多年在外 哺育成形的政經體制、社會、文化和群族,淹沒在龐大、悠久的中國大地。「以我為主」的聖諭給香港內外上中上下各級大大小小當權執政者「公器私用」,為私利 或短見服務。香港和港人也漸次趨向如烏坎等中國農村,躺着讓由上而下的一元一統全權全包權力照顧,能上不能下。

香港學協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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