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当我还在拿衣服的年代，也曾自以为是地想充当“启蒙者”的角色。这是多么有优越感的一件事啊！现在回头想想，特喵的，当初居然会有这种幼齿的想法，经济学真是白学了！在言论不自由，信息不对称，信号识别机制混乱之时，所谓的“启蒙”，只不过是一个柠檬市场而已，已内生决定其不断水化的趋势。这也注定了，如果不允许公开辩论，并有中立客观权威的第三方裁决，“启蒙”只有可能是一个效率低下的活儿，只会是一场竞次。
大致解释下柠檬市场：
柠檬市场也称次品市场，是指信息不对称的市场，即在市场中，产品的卖方对产品的质量拥有比买方更多的信息。在极端情况下，市场会止步萎缩和不存在，这就是信息经济学中的逆向选择。阿克罗夫在其发表的《柠檬市场:产品质量的不确定性与市场机制》中举了一个二手车市场的案例。指出在二手车市场，显然卖家比买家拥有更多的信息，两者之间的信息是非对称的。买者肯定不会相信卖者的话，即使卖家说的天花乱坠。买者惟一的办法就是压低价格以避免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风险损失。买者过低的价格也使得卖者不愿意提供高质量的产品，从而低质品充斥市场，高质品被逐出市场，最后导致二手车市场萎缩。
柠檬市场的存在是由于交易一方并不知道商品的真正价值，只能通过市场上的平均价格来判断平均质量，由于难以分清商品好坏，因此也只愿意付出平均价格。由于商品有好有坏，对于平均价格来说，提供好商品的自然就要吃亏，提供坏商品的便得益。于是好商品便会逐步退出市场。由于平均质量有因此下降，于是平均价格也会下降，真实价值处于平均价格以上的商品也逐渐退出市场，最后就只剩下坏商品。在这个情况下，消费者便会认为市场上的商品都是坏的，就算面对一件价格较高的好商品，都会持怀疑态度，为了避免被骗，最后还是选择坏商品。这就是柠檬市场的表现。
套用到言论市场上来看，“启蒙”已内生地决定，“启蒙者”与“被启蒙者”之间具有强信息不对称，不然谈何“启蒙”？对于“被启蒙者”而言，“启蒙者”观点的质量基本不可观测，不论“启蒙者”说了什么，“被启蒙者”也无法有效地鉴别真伪，除非他自己愿意下苦功，从经典与权威中寻找答案。仅凭几个“启蒙者”忽悠来忽悠去，恐怕永远都不知所以然。
在此初始条件下，“启蒙者”为了争夺更大的话语权，势必要以各种方式搏出位：媒体包装宣传，嗓门大，活跃程度高，粉丝多，教授的头衔……当然，他也可以苦练内功，以更高的言论质量赢得听众，但这既费劲（成本高），短期内又无法有效凸显出自己的身份（主要依靠声誉机制，一步步积累人气，建立品牌，长期边际收益递增，短期则难见成效）。在这种收益矩阵下，“启蒙者”有很强的激励通过除苦练内功之外的其他方式，比如抛出个惊世骇俗的观点，玩一段暧昧且具有性暗示的文字，毫无意义的口水仗，刷粉，保持高活跃度及高曝光等，而非苦练内功，来吸引眼球。
这种激励使得整个言论市场有娱乐化及水化的内在趋势，换言之，言论市场由于信息不对称及逆向选择，注定其将是一个业余的，被各种观点泡沫充斥的，互相竞次的柠檬市场。在这样的市场氛围中，即使有高手，也不会太受待见——因为不会包装自己，或者干脆懒得淌这趟浑水，正本清源——因为受众无法有效识别。整个市场变成了骗子与傻子的游戏，双方玩得不亦乐乎，但却对知识的增进，没有半点作用。
“被启蒙者”注定不会在言论市场，特别是微博这种快消言论市场中找到真知灼见，即使有，也无法有效识别。如果他们抱着严肃地态度来学习，恐怕只会被各种口水淹没，搞得概念混乱，不知所云。理性的态度有且只有一个，远离“启蒙”，求诸专业，也就是相关领域内的经典作品。以学习者的身份主动参与，而非“被启蒙者”的身份被动卷入，来充实自己的知识，开拓眼界。在学习的过程中，学习热情及主观能动性非常重要，掌握了这两点，才能从一张白纸慢慢变得满腹经纶。知识是要付出成本的，想在快消中学习，未必有些太偷懒了。也许，当学习者回想起当初“被启蒙”的日子，也会会心一笑，认为正是那时的口水仗点燃了自己学习的热情。不过，药引子始终不是药，也不用抬得那么高。
换到此事上。难道真有人指望，通过杂乱无章不成体系的辩论，就能把“革命”、“民主”以及“自由”这些抽象概念扯清楚？况且，参与到辩论之中的观点，对于“被启蒙者”而言又是那么地难以鉴别，再加上观点本身的质量也堪忧，三两下一凑合，这只会是个闹剧，得不出什么真知灼见，大家high一下也就算了，一夜春风绿大地只在臆想之中。
要知道，时下热火朝天的这些辩论，百年前胡适那个年代，就已经不亦乐乎了。那时文人的水平比之现在，高了不知多少个数量级。要真想看吵架（注：仅指吵架），还不如翻翻民国遗风，远胜于观摩一帮捡臭袜子的秀知识下限，挂着五档开倒车。当然，对于“被启蒙者”而言，这些是无法有效识别的，只会认为，原来获取知识这么轻松！（Sacarsm）
来点干货吧。
若想在最短时间内把什么是民主这个问题搞清楚，不妨读读罗伯特•达尔的《论民主》（来自 @wuyagege 的推荐），进阶则是他的《民主理论的前言》，萨托利的《民主新论》，看完后再读比较政治学（来自 @mozhixu 的推荐），以及刘军宁的《共和·民主·宪政——自由主义思想研究》（来自 @赵河通 的推荐）。
不指望这次无聊的辩论能带给大众什么启迪。但若有人因此读了本文，看了推荐的书，把什么是民主这个问题真正了解了，还是给韩寒记上一功？记住，只有学习者才能拥有知识，“被启蒙者”注定活在娱乐化与业余化的世界中，“启蒙”注定只是一场竞次。
珍爱生命，远离“启蒙”。人生就这么点时间，又何必浪费。而对于幻想着成为“启蒙者”的人，比如当初拿衣服的我，做谦虚的学习者与诚恳的讨论者，向上求诸于专业化的知识，向下以平等的姿势和开放的心态同愿意主动学习的朋友交流，远胜于投入到浩浩荡荡的“启蒙大军”中去，大玩骗子与傻子的游戏，反而堕了威名。
此诫须当谨记。业余玩家就让他们一直不思进取吧，高玩自有一番其乐融融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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