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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12 January 2012

退潮之后的反思

趁着韩寒“革命”、“民主”及“自由”的热闹，写了两篇文章，《再谈知识分子的专业化》与《“启蒙”注定只会是一场竞次》。本文是对这两篇文章的反思。

对《再谈……》一文的反思

不足之处：

1、并没有恪守原初划下的界限，即专业领域-通识领域的二元划分，导致文章对于知识分子专业化的要求过于苛刻，以至于从专业领域入侵到通识领域中，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亦出现了如哈维尔般的反例。在此，思路钻了牛角尖，只看到了专业层面的分工，却忽略了知识领域的分类，首尾逻辑不一。

2、内容太散，前后有些脱节，虽在排版上做了调整，但依然难掩火力的分散，贪多求全，似应一分为二：【对韩寒近作的批评+对革命与改革的评述】，以及【变革中知识分子何为及对乌坎事件的思考+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前半段单独成文，可名之为《也谈革命，也说民主》，围绕“革命”及“民主”两篇韩文，辨析其中的谬误，并提出正解；后半段单独成文，沿袭原题《再谈知识分子的专业化》，提出并讨论命题，知识分子应以专业化来应对大转型期间的茫然无措与焦虑。地图炮多余，福柯之言似可移到前篇。

3、全文节奏过于紧张，似有怒气贯穿其中，落笔伤人，行文中未保持古井不波的心境，失了冷眼旁观的位置，入乎其内，未能出乎其外，境界上低了一重，气度上也有些促狭与刻薄，没做到宽厚朴实，娓娓道来。

4、遣词造句似可更加精简，讲求力度。

值得肯定的地方：

5、对韩文的批评自觉比较到位，且控制在了对观点的批评，而非人身攻击与诛心上

在《谈革命》中，韩寒明显混淆了概念，以革命后果的不确定性否定了革命作为人民反抗极权最终武器的正义性，主张非暴力并不意味着彻底放弃暴力，二者并非绝然对立。

在《说民主》中，拿国民素质与民主说事，再以反向“墙头草”，帮弱不帮理，“愿牺牲自己的观点而争取各派同存”为变革中的知识分子定位，前者忽略了民主化进程与公民素质提高之间相互作用的关系，只有开启民主化进程，普通人也能充分享受到政治权利，才有可能摆脱政治冷漠，逐渐向公民社会转型，后者颇有些村上春树“以卵击石，在高大坚硬的墙和鸡蛋之间，我永远站在鸡蛋那方”的味道，但也显然忽略了现代民主概念中，民主（少数服从多数）自由（保护少数人权利）共和（权力制衡）宪政（按规则行事）实已四位一体，缺一不可，现代意义上的民主制度已内生地保护少数人权利。这种四位一体也可帮助大家理解为何卢旺达式的民主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同时，帮弱不帮理也容易演变成刻意地“找平衡”，为保持“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而放弃原则和立场的过分中庸——维护多元化与刻意“找平衡”之间的度，并没有那么好掌握，这更多地需要制度来保证，如言论、出版、结社、示威四大自由等，而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个人道德之上。

6、对革命与改革的论述目前来看问题不大，须明晰一点的是，此处的革命为暴力革命

革命的目标是推翻政权，并不必然导致制度变迁，这一点，从中国历史的兴衰律即可略见一斑。而即使推动了制度变迁，如毛泽东在中国历史上所做的那样，这种基于个人强权而无相应制度保障的运动式变迁，并没有稳定的基础——毛既可以打土豪分田地，把土地分给个人，也可以在人民公社中把个人的土地收回。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若从制度变迁的角度来观察，革命与否并不起决定性作用，更重要地是不同利益集团的博弈，而革命，只是这种博弈的极端解，有其合理性所在。

7、对乌坎起因的分析应无太多疑议

以乌坎为例，祸起于中国的土地制度，罪则在乌坎的农民并没有从城市化的过程中分享到好处，反而面临财地两失的局面，再加上基层治理的黑社会化，土地矛盾上升为治理危机，这才引起了乌坎村民的强硬反抗。

8、点明了知识分子在社会大转型时期的无用

事实上，革命与改革，并不取决于某篇文章与某个知识分子的态度，而更多是当权者与最大利益受损方之间的矛盾……那么，知识分子在此过程中何为呢？会发现，知识分子在决定道路选择方面其实难有作为。

9、面对这种无力，以专业化为出路，虽应局限在专业领域，而非侵入到通识之中，成为硬性指标，但也不失为一种思考与自我激励。

对《“启蒙”》一文的反思：

不足之处：

10、对于启蒙-被启蒙关系的假定似应放得更宽些，原命题假定被启蒙者只会被动接受，而不会主动寻找答案，可能低估了其主观能动性，因此低估了启蒙的意义。

11、低估了业余玩家，高估了高玩，精英情结痕迹太重

12、业余-高玩的划分过于绝对，无视了中间地带，实际上否定了文中所言及的

向下以平等的姿势和开放的心态同愿意主动学习的朋友交流

13、大棒挥舞得太多，胡萝卜给的不够，未重点突出其实高玩非常愿意和业余玩家进行平和理性的交流，在讨论中互促互进

值得肯定的地方：

14、以柠檬市场、逆向选择来分析言论市场，虽不中，不远矣。得出推论为，“启蒙”即使有用，效率也会非常的低，大多数时候都在做无用功。互喷则一丁点意义都没有。自觉比较中肯。

15、给“启蒙”祛魅

在这样的市场氛围中，即使有高手，也不会太受待见——因为不会包装自己，或者干脆懒得淌这趟浑水，正本清源——因为受众无法有效识别。整个市场变成了骗子与傻子的游戏，双方玩得不亦乐乎，但却对知识的增进，没有半点作用。

16、明晰了“被启蒙者”与“学习者”的不同，为“启蒙”与“学习”找到了合适的定位

以学习者的身份主动参与，而非“被启蒙者”的身份被动卷入，来充实自己的知识，开拓眼界。在学习的过程中，学习热情及主观能动性非常重要，掌握了这两点，才能从一张白纸慢慢变得满腹经纶。知识是要付出成本的，想在快消中学习，未必有些太偷懒了。也许，当学习者回想起当初“被启蒙”的日子，也会会心一笑，认为正是那时的口水仗点燃了自己学习的热情。不过，药引子始终不是药，也不用抬得那么高。

17、提出了一个可证伪的命题，可待以后观察。估计从今天开始，此事将告一段落，因审美疲劳

换到此事上。难道真有人指望，通过杂乱无章不成体系的辩论，就能把“革命”、“民主”以及“自由”这些抽象概念扯清楚？况且，参与到辩论之中的观点，对于“被启蒙者”而言又是那么地难以鉴别，再加上观点本身的质量也堪忧，三两下一凑合，这只会是个闹剧，得不出什么真知灼见，大家high一下也就算了，一夜春风绿大地只在臆想之中。

18、为自以为在论战中学到东西的人泼了盆冷水

要知道，时下热火朝天的这些辩论，百年前胡适那个年代，就已经不亦乐乎了。那时文人的水平比之现在，高了不知多少个数量级。要真想看吵架（注：仅指吵架），还不如翻翻民国遗风，远胜于观摩一帮捡臭袜子的秀知识下限，挂着五档开倒车。当然，对于“被启蒙者”而言，这些是无法有效识别的，只会认为，原来获取知识这么轻松！（Sacarsm）

19、附了干货，这是最有价值的地方

若想在最短时间内把什么是民主这个问题搞清楚，不妨读读罗伯特•达尔的《论民主》（来自 @wuyagege 的推荐），进阶则是他的《民主理论的前言》，萨托利的《民主新论》，看完后再读比较政治学（来自 @mozhixu 的推荐），以及刘军宁的《共和·民主·宪政——自由主义思想研究》（来自 @赵河通的推荐）。

20、有些话虽然狠了些，应视为自我约束，对他人而言，是劝勉，而非要求

珍爱生命，远离“启蒙”。人生就这么点时间，又何必浪费。而对于幻想着成为“启蒙者”的人，比如当初拿衣服的我，做谦虚的学习者与诚恳的讨论者，向上求诸于专业化的知识，向下以平等的姿势和开放的心态同愿意主动学习的朋友交流，远胜于投入到浩浩荡荡的“启蒙大军”中去，大玩骗子与傻子的游戏，反而堕了威名。

对方法论的反思：

21、位置不同，说不同的话。——不在其位而谋其政，多余；弱者宽恕强者，阿Q；与虎谋皮却先自废武功，撒娇与等待恩赐

22、避免一切不具有可证伪性的论调，如诛心与人身攻击，过于低级。——回视两文，并未犯这种错误

23、对已经广泛接受的概念的讨论并无太多必要，实为低水平重复建设，明晰即可

24、对抽象概念的使用，当存在歧义时，需要进一步明确。——比如革命，应进一步精确到暴力与非暴力之争；预设立场，应进一步精确到“无论如何原命题都正确”。可避免很多无谓之争，鸡同鸭讲

25、乡愿和背书实在可怕，站队则是种多余。——对于我和我的朋友们而言，事先声明，如果你们出了岔子，我不会在公开场合为你们背书，当然也不会落井下石。我会私下给出自己的看法，希望有过则改，别嘴硬，无过则一笑置之，也别委曲求全。当我出了岔子，也希望你们能以同样的态度处理

26、勤于反思，多做总结。既要反思与证伪自身的观点，更要反思自己的态度，诚恳地面对自己。——此事上，我的态度有些激烈了，未达到“抽离于战场”的境界，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值得欣慰的是，也没有过多卷入意气之争，在与人交流出现障碍时及时喊了停

27、地图炮开着很爽，事后观之，意义不大，难以卒读。以后还须克制这种冲动

28、遣词造句上，言简意赅，以避蛇足

自省：

29、之前还说，参与进来的人都是闲的。尼玛我自己怎么也兴致勃勃地杀了进来？搞得功课都落下了。该打，先自扇一巴掌

结语：

30、告别幻想。此次讨论，实与禁区无关，若有突破，那也是人们自己的心理禁区。12月26日，贵州陈西被当场宣判十年。这是今年继刘贤斌陈卫后，又一起因言而被判重罪的例子。

貴州維權活躍分子陳西星期一（26日）因「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被判10年徒刑。這可能是自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2年前被判刑以來，因政治控罪獲刑最重的案例。上星期五，四川異見人士陳衛也因「顛覆國家政權」罪被判9年徒刑。陳西發表的30篇文章被指有煽動顛覆內容。1989年「六四」事件期間，陳西組建了貴州愛國民主聯合會，被判入獄3年。1995年，他提出要求平反「六四」再次被捕，判囚10年，2005年出獄。

尺度在收紧，而非放松。若因一次狂欢，误判了形势，觉得前途光明。实在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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