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12 January 2012

Emyn:韩寒的文章本质上来讲似乎更表明李泽厚已经普及了,而不是全民党的概念已经普及了。


在土共内部的全民党这个概念成形于大约 90年代后期,那时候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土共以前的理论完全破产,对前途一片迷茫,因而需要在理论上寻找自己存在的理由,全民党的概念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 兴起的。很有讽刺意味的就是早在六七十年代土共对苏共褪化为全民党就曾经大力进行过批判,然而到了今天眼看着苏共因为褪化而解体,土共却还是要一步步地主 动去在理论上拥抱这个概念,正应了身不由己这句话。

从现实来讲,从八十年代这个改革开始,其实土共就是在一步步朝全民党走的。但以前至少在高层还有幻想,以为打左灯向右转,挂羊头卖狗肉可以永远进行下去,以为可以永远继续举着共产党的牌子而实质上转变为资产阶级政党或者全民的政党。

一 个政党的传统甚至名称,其实未必有那么重要的。比如说英国的“工党”并没有改变名称,但从布莱尔身上看到更多的是撒切尔,又那里有一丝一毫“工党”领导人 应该有的影子?又比如克林顿身为民主党的总统,但在他全面拥抱的却是里根以来的自由主义,在他那一时期也是美国的金融监管最宽松的时期,这与民主党的传统 可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所以八十年代那一时期高层的幻想就在这里,就是认为可以像英国的工党那样,保留“共产党”这个名称而在实质上变为资产阶级政党或者全民的政党。

然 而苏联东欧之后,高层的幻想完全破灭了,原因就在于共产主义的世界全面崩溃,只有中国游离于世界之外。于是共产主义这个名称在国际上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 老鼠,“共产党”的名称更是成了土共最大的负担。别的不说,老江是最喜欢在国际上出风头的,出国访问的时候面对这样的境况,与华莱士“谈笑风生”的时候听 到人家华莱士称呼他为“独裁者”,对老江这样爱面子的人是什么滋味?所以说,工党可以保留自己的名称而全面成为资产阶级的政党,民主党可以保留自己的名称 而抛弃传统转身拥抱自由主义,但共产党要“融入”世界,却非要改旗不可。

到了02年老江的三个代表粉墨登场,虽然引起了不小的反弹,但全民 党这个思路在党内的中高层中也算是基本被接受了。至于党内的基层,虽然包括市长市委书记一级在内的干部也是天天到中央党校、省党校学习“三个代表”,但从 我接触的情况来看,可以很确定地讲,一直到前几年,就是在各地的市长市委书记,绝大多数其实也只能把三个代表的原话讲出来,至于老江搞的“三个代表”到底 想讲什么,多数人绝对都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以的。市一级尚且如此,至于底下的处级以下以至于一直到基层党员,当然更是这样的了。

虽然老 江一方面要尽力让中高层接受全民党的思路,另一方面他其实对基层的党员及群众又在藏着掖着全民党这个名称。这里的原因倒也很简单:普通党员每天还在党校学 习着马克思主义,政治课上每天还在讲着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老百姓每天还在做着“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清秋大梦。现在如果老江一下子告诉大家,马克思主义 要扔掉了,资本主义要重拾起来了,以前给大家讲的“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清秋大梦也要醒了,这冲击可就太大,群情激昂之下,局面就未必是老江能控制的了。 所以么,全民党的概念要先从高层开始,毕竟高层也是有自身利益的,全民党完全符合高层的利益,当然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老江的三个代表刚推出的时候,党内有少量左派看到“资本家入党”的本质而极其激烈地反对(当然绝大多数的反应不是很强烈)。既然老江煞费苦心搞出这 个全民党不受某些左派待见,那么按理来说,全民党对右派毕竟是利好,至少应当受到右派的大力欢迎并被右派当成自己人才对啊。可问题是老江这个全民党藏着掖 着,三个代表又云里雾里,可以说既迷惑了有可能成为敌人的左派,也同时迷惑了有可能成为自己人的右派,这就跟提包的传球既迷惑了对方也迷惑了自己人一样, 所以有一些不明就里的右派也对老江看不顺眼甚至破口大骂老江,也就很正常了。

这样一来,李泽厚在90年代中期的告别革命就显得很有预见性。 李泽厚的告别革命其实是在告诉大家,共产党的体制派最终会是共产党自身这个名称的掘墓人,所以大家千万不要再给共产党的体制派施加太大的压力了,只要顺其 自然,共产党的体制派会在当前实质上已经抛弃共产主义理论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最终抛弃共产党这个名称并转变为全民党甚至资本主义的政党。只要有耐心,共产 党的消亡指日可待。

至于革命这个话题,李泽厚用过去一系列的事实警醒大家,革命以后受益的有可能是左派而不一定就是右派。所以对右派而言,毕竟还是革命不好改良好,为了自身的利益就不能再为革命呐喊,如果最后替左派作了嫁衣,那吃亏的还是右派。

李 泽厚的告别革命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命运也是不被很多右派所理解,受了不少委屈。原因一来李泽厚毕竟不能把话完全讲明点透,以至于让一些头脑简单的右派居然以 为李泽厚不是他们“自己人”;二来不革命就需要有耐心,而一些心急的右派就觉得李泽厚的道路过于漫长,实在让他们等不下去。

然而近些年来,特别是这一两年,眼看国外特别是北非中东的革命此起彼伏,不少右派也觉醒了:还是李泽厚讲的对,革命对右派可决不见得的是利好的一件事。所以在一些国内的文人瞎凑热闹期待茉莉花的同时,却有越来越多的右派站出来大声呼吁为了右派的利益,坚决不可发生革命。

比如说去年四五月份离某个“敏感”日子越来越近的时候,仲大军抛出的那篇《忆改革开放第一个十年那次理论研讨会》:

回想一下,当年改革开放的形势多好啊!四百多体制内精英济济一堂,畅谈国事,但接下来没两个月,大好局面就被一群想入非非的激进分子给破坏了。

仲大军到底想说什么,其实很简单,也很容易理解。仲大军在这篇文章内讲的可是改革开放的形势一片大好,而不是社会主义的形势一片大好。显然在他看来,如果没有某个春夏之交的某些不理智的行为,那么共产党十八大可能就已经是社会党或者全民党三大了。仲大军站在哪一方的立场上,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韩 寒最近连发三篇博客,其实与仲大军的立场是一致的,源头还是可以从李泽厚告别革命那里找到出处:当前的体制派才是右派的“自己人”,才是让共产党这个称号 消亡的最大力量,为了右派心目中的中国的未来,这个时候是千万不能再给正在大步迈向全民党或者资产阶级政党的体制派添乱了。看到有些人居然认为韩寒的这三 篇博客是在与右派决裂向左派投诚,老实讲,这就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

当前的体制派其实内忧外患很多,要同时面 对左右两派的压力。现在体制派的对策就是拿何新的那套激进不好保守好、王安石不好司马光好的那套理论来忽悠左派,让左派相信体制派才是抵挡右派资本主义上 台的擎天白玉柱;同时体制派又拿李泽厚的那套革命不好改良好、谭嗣同不好李鸿章好、孙大炮不好老佛爷好的那套理论来忽悠右派,让右派相信体制派才是抵挡左 派社会主义复辟的架海紫金梁。

体制派的这套策略对右派从本质上也未必就是忽悠。现在中国正在大步走在资本主义的金光大道上,比美国的资本主义都厉害,那还有什么社会主义的痕迹?要把体制派说成是维护中国资本主义的中流砥柱,其实也并不为过。

前几年出于共同反对自由资本主义的目的,左派,体制内的保守派,还有部分民族主义站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同盟。然而到了今天,中东北非的此起彼伏也这个同盟分散瓦解,保守派及民族主义与右派中的“有识之士”一起纷纷向体制靠拢,并与左派渐行渐远。

“一 切为了稳定”,在这个神圣的“稳定”面前,当年作为体制保守派的何新还只是半遮半掩地将五四运动暗贬为“20世纪初以来激进的反传统主义”,而今天作为民 族主义的王小东就已经厚颜无耻地公然为李中堂兰贵人他们大声喝彩了。甚至在西西河,也颇有一些穿起了左派中山装的体制派们一面似模似样地举着毛主席语录, 一面却在为这个体制辩护,甚至只要看到任何人对体制稍有批评就动辄喊打喊杀。这样的场景,说起来也真是让人觉得是莫大的讽刺。

看到有一些左派可能还是看不透现在的局面,我还是劝一句,就别去凑那些体制派的热闹了。你跟人家都不是同路人,何苦来着?与其现在替体制派流血流汗又流泪,还不如多操心一下共产党的二十大那时候两百名中央委员一致通过解散共产党的决议之后左派又该向何处去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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