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
BBC中文網記者
2015年 8月 17日
一邊是消防員和防化部隊在晝夜奮戰,試圖撲滅天津瑞海物流倉庫四周尚未熄滅的火焰;另一邊,文宣官員和官媒日以繼夜忙於應付高漲的輿論質疑和民間傳言,試圖抵擋輿論大火。
兩把大火同時熊熊燃燒,天津大爆炸5天來,一種爭鋒相對的社會焦慮在事故核心區內外蔓延。死傷者家屬、事故周邊可能遭受「毒氣」影響的京津市民和市場媒體在高喊,快!快公布事故影響和責任人!快讓我們知道每一個細節!
以新聞發佈會和官媒為主要陣地的天津當地政府卻讓人感覺始終慢半拍,主持人甚至對「誰是事故調查組負責人」這樣的常識問題一問三不知!
快慢之間,傳言四起,質疑叢生,急切求證與主動發聲,到底誰在主導天津大爆炸的調查方向?5天來哪些傳言掌控了媒體,哪些被證偽?哪些被證實?
死傷人數
最複雜的追問事關死傷人數和原因。8月13日,就在當地衛視仍在播放韓國連續劇的時候,路透社等國際媒體已從現場發出報道,至少有30多名消防員失蹤。
而在當天官方的新聞發佈會上,只有收治傷員數量的信息,官方新華社透露的數據是17人死亡。
國際媒體和國內市場媒體繼續深挖死亡群體和傷亡原因。有圖有真相,最早發佈在社交媒體上的視頻被廣泛使用,視頻裏明顯可以看出12日深夜連續發生的數次大爆炸。
從這時起,官媒和國際媒體走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中國官媒開啟了點蠟祈福感動樹典型的傳統災難報道模式,並催生了主題為「逆火而行」的消防員感人事蹟報道。
「逆火而行」的策劃引起了巨大爭議。國際媒體質疑,如此之多的消防員失蹤或死傷,是否發生在起火初期和大爆炸之間的間隙?如此的化工品火災搶險救援是否專業?消防員的死亡是天災還是人禍?
這 些質疑,在隨後幾天的救援行動和新聞發佈會上被陸續證實!官方宣佈暫停現場撲滅明火的工作。失蹤或死亡的消防員人數周一被證實超過了90人,其中有很多服 役不到一年的年輕戰士,有的甚至從未參加過火險救援,參加這次救援的時候,對現場儲存有大量危化品一無所知。逃生的消防員還證實,死傷確實發生在上述間歇 時間。
另一方面,從第一天開始,國際媒體就在窮追猛打第一批進入現場的消防員身份,因為有傳言說他們都屬於「編製外人員」。但一直到周六的第五場新聞發佈會上,當地政府官員仍然未能回應「編外消防隊員」的問題。
周日,中國國務院總理接受港媒採訪,直接表示 「在救援中犧牲的消防官兵和企業消防員」都是英雄,要一視同仁做好家屬撫恤,英雄沒有編外。「編外消防隊員」一說終於被證實並有了結論。
劇毒洩漏
同樣從事故發生第一天起,關於爆炸是否會導致有毒氣體和液體洩漏的問題就一直是民眾和國際媒體的關注焦點。但是,濱海新區區長在第一次新聞發佈會上表示,危險品爆炸物距離居民區「還是蠻遠的」。第二次新聞發佈會上,面對媒體追問,官員又表示「無法給出危化品詳細信息」的答覆。
媒體的質疑卻越來越明確。700噸氰化鉀!這是瞬間足以致命的劇毒物品,而且可能通過空氣和水逸散。
然而,直到周日和周一的新聞發佈會,這一消息才得到最終確認——沒錯,就是700噸氰化鉀!
追究責任
不是天災的事故自然有人需要承擔責任。中 國媒體已經扒出了事故企業瑞海物流的若干股東細節。周一(17日)上午的第七場新聞發佈會上,面對媒體「瑞海公司有股東為天津港公安局原局長之子,並已被 帶走調查」的問題,首位在發佈會上現身的天津市級領導、分管安全的副市長何樹山沒有否認也沒有確認,只是稱「股東的情況會等調查組調查」。
事故發生5天後,和具體危化品種類一樣撲朔迷離的是處於事故漩渦中心的瑞海物流實際控制人,這家事故公司至今無人「認領」。 社交媒體上,和瑞海物流以及天津港有關聯的官員範圍已擴大到至少一位前任和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
然而,到目前為止沒有官方對這家公司的股東構成情況作出解釋。
輿情問題
中國官媒人民日報下屬的人民網輿情監測室周一公布了一份影響頗大的輿情報告。這份題為「天津新聞發佈會除了怎樣的問題」的報告目前已在社交網絡上被迅速刪除。這份報告列舉了6次新聞發佈會引發了「次生輿情」的關鍵詞,包括「不清楚」,「需要找同事核實」,「下來問一下」,「不掌握」,「無法回答」等。傳播最廣的一句話是,第六次新聞發佈會上有記者問「誰負責這次救災」,主持人答「會盡快了解」。
報告總結出天津大爆炸發生後發生在四大領域的輿情問題:第一,直播莫名中斷,全媒體時代掩耳盜鈴;第二,會議統籌混亂,回應提問多成搪塞推諉;第三,「不清楚」等成為回應關鍵詞;第四,人文關懷欠缺,處置冷漠。
通過BBC記者搜集整理的素材也能看出,媒體報道最多的話題,大多數後來都被官方證實。而媒體「設置」的這些話題,實質上也是當地市民以及更多公眾關注的焦點。
在公眾面前,國際媒體以及《新京報》等中國市場媒體引導著上述幾個關鍵議題的走向,並主導著目前天津大爆炸的調查方向。
(責編:路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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