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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1月27日 16:49:20
孔庆东骂香港人“王八蛋”有什么根据？
许锡良
最近几天，北大教授孔庆东先生在第一视频节目中，面对香港人不说普通话，说了这样一些狠话：“一种是普通话，一种是方言，说普通话的人没有义务、没有必要掌握任何一种方言，中国人有义务说普通话，不说普通话，都是王八蛋，心里阴暗。”一些人反驳说，毛泽东也只说湖南家乡话，孔庆东崇拜毛泽东，这些话岂不是把他的崇拜偶像也一棍子打死了？其实，这样辩驳也不是太有力的。孔庆东的意思是，毛泽东不说普通话，而讲湖南家乡话是完全可以的，甚至中国其他地区的人讲方言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多只是不好沟通与交流而已。但是香港人不讲普通话，就“都是王八蛋，心里阴暗”。孔庆东先生并没有准备要推出一个普遍定律来，他是特事特指，这王八蛋与心里阴暗是专指香港人的。
那么，孔庆东先生这样仇恨香港人不讲普通话，而喜欢讲粤语与英语，这是为什么呢？
这后面值得作一番学理上的分析。
本来一个社会的语言都是有历史来源的，语言本身没有什么优劣之分，任何语言都是用来作为思想交流之用的，本身不带有什么颜色，而且每一种语言都在发展之中，每一种语言都可以用来充分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语言歧视是没有根据的。更何况，一个人操什么语言，说什么话，常常是身不由已的事情，不是一个人可以任意选择的。因为，一个人出生于什么地方，就自然会说什么语言。当然，一个人还可以学第二语言第三语语言之类，但是，一来那需要有语言天赋，二来，那需要足够的时间与环境，即相关的条件。三是，也是最重要的是有这种学语言的需要。学会一种语言只是为了交流的方便，不是用来炫耀的。香港人讲粤语是有历史传统的。因为，香港本身就是广东的一个小岛，里面住的最原始的居民也就是粤人，即广东人。而广东人讲普通话有先天的不足。要不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讲普通话。”而香港作为英国的殖民地一百多年，几乎完全与中国大陆隔绝了。除了自己本土语言粤语之外，就是英国传入的英语。香港人学英语，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香港一百多年是英国人治理，不懂人家的语言就没办法沟通。问题是，香港现在由北京管理，香港人为什么不转而学普通话呢？问题就出在这里。说到底，香港人对大陆的政治制度不认同，对社会的治理方式不认同，对大陆的贪污腐化、秩序混乱的状态不认同。这与当年英国人带给香港的法治秩序、清廉安定的生活是大不相同的。当今全世界都学英语，英语成为真正的世界语，这与英语国家所作出的榜样是密切相关的。仅仅以一个最近发生的事件为例。即蒙牛奶事件。这几年大陆人纷纷去香港采购奶粉，因为大陆的婴幼儿奶粉几乎没有合格的。即使是同样的牌子，在香港就安全可靠，在大陆就不行。出境到香港的蒙牛奶据说就非常安全，而在大陆的就差了许多。大陆官方发言人甚至公开承认，大陆运到香港的商品都比在大陆销售的要好。这究竟是香港人贱呢，还是大陆人贱？这样的状况能够让香港同胞认同大陆的制度吗？看看世界上发达文明富强的国家，大多是英语国家，你就不得不服气。日本作为一个小小的岛国，其语言在同时也得到世界上许多国家人民的认同。因此，一种语言是否能够流行，常常与持这种语言的国家与地区的发达程度与文明程度密切相关。因为，语言就是一种社会角色认同。外地人来广州，特别是外省比较落后的地区的人来广州，常常也会努力学粤语。那种努力，除了因为生活与工作关系上的方便之外，其实，还包含了一种求得当地人的身份认同感与文化相容感。相反，那些从内地贫困地区来到发达地区生活与工作的人，就不愿意在公众场合再讲家乡语，而喜欢讲普通话，最好是能够讲工作所在地区的方言。估计北京、上海的人来广州，努力学粤语的就不会太多。因为，这些地区的人相对广州来说，常常也会有一种优越感，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海人仍然坚守上海话作为本地人的交流语言一样。但是，上海人一样努力学习英语，因为，英语在留学、经商与其他文化交流中非常有用。你要是还有上海话去美国与人交流，那就行不通。
学语言其实还有个人的年龄与语言天赋的问题，而且这个天赋还非常重要。我来广州工作已经有十五年整，虽然也一直想学粤语，但是，终于没有学会。因为，语言天赋太差了。还因为自己的工作环境是在大学里，大学里都是说普通话的。不像广州的中小学，粤语非常流行。无论作为日常工作用语还是日常生活用语，都没有感觉到学会粤语的急迫性。偶尔去香港，香港人也基本上能够听懂普通话，但是说得好的确实不太多。不过，这不应该成为互相歧视的理由。在文化交流过程中，互相理解，互相宽容，是很有必要的。
有一次我参加广州与香港两地的学术会议，会议在广州召开，结果，香港来的学者全部用粤语。那时我刚来广州，根本听不懂粤语。那次主持会议的是华南师大的袁锐锷教授，他曾经留学英国，颇学了一点英国绅士风度。他已经前几年去世了。当香港学者发言的时候，他站出来打断发言，问在场与会学者，有没有哪位听不懂粤语，他说按照英国人的会议规则，即语言的适用性原则，如果在场的人中，有一位听不懂粤语，就必须停止使用这种语言，而要改成人人能懂的语言，那就是普通话，因为如果对方听不懂你的话，等于无法交流，语言的功用只在交流，语言本身没有高低贵贱，会说粤语与英语并不就高人一等。当时我确实是听不懂的，但是，我没有吱声，因为怕影响两地的学术交流，如果因我一个人不懂而不让香港学者使用粤语交流，要让他们说普通话，确实要为难死他们。那岂不是学术上的损失？香港学者发言的时候，我找了一位广州本地出生的教授，让她翻译给我听。这个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孔庆东先生仇视香港人说粤语，骂香港人不说普通话，“就是王八蛋，就是心里阴暗”，带有明显的强迫症。这种强迫症是完全符合他对民主法治精神一贯的仇视态度的。这其实是在仇视香港人的法治传统及对法治精神的认同感。毕竟族群的差异，首先是体现在语言上的。一个族群对另一个族群的身份认同，常常就是主动去学习那个族群的语言。香港的许多人拒绝说普通话，其实是拒绝普通话族群里缺乏的民主法治精神。这一点香港人已经表明了态度，香港人的素质就是反映在对法治精神的尊重上。一百多年来，香港人已经在英国法治精神的影响下，习惯并且认同了这种精神，并习惯了以这种精神来生活、工作以及解决社会矛盾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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