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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2 July 2012

2012七一遊行見聞與思考

到現在為止，2012年愈看愈像是梁振英的末日多於世界的末日。上帝要人滅亡，必先令其瘋狂，但是要一個地下黨滅亡，可能只是要他當上特首。過去的兩任香港市市長，無論「懵董」還是「貪曾」，他們都沒試過一上台就碰上數十萬人上街聲討的群情洶湧，也從沒試過一上台就令中南海人如此顏面掃地。

以正常的思維來說，胡錦濤和他的八位長老也許正在後悔把梁振英推了上去，因為倘若上去的是無能的唐英年，人民的怒火或會更多地燒向唐英年本人，就算把唐英年燒成灰，也不大會直接燒向在北京遙控這一切的最高領導人。中共一直運作有效的「地方官有罪而皇帝無罪」的維穩模式，在香港徹底失敗。當然，中共的思維是不能以正常人量度，梁振英可能是他們的榮耀，他們也可能極為享受群眾的反對。

然後，再說說我對今年七一的見聞和思考吧。

一，五萬，十萬，還是四十萬

遊行人數的爭議，是每次遊行後的例牌節目，警方、中立機構、主辦單位各有說法，這裡牽涉到調查方法的問題，普通人其實很難說誰對誰錯，就算屏除了立場，也只能根據自身所見及調查機構的可信度作出判斷，而且在根本無屏除立場因素的可能之下，通常都是你說你的，他說他的，信你的永遠信你，信他的也永遠只信他，這樣的分歧永遠存在，然而今年的分歧之大，可能是歷來最大一次。最保守的五萬多，和最激進的四十萬，之間有八倍之差。

五萬這個數字，連身在現場維護秩序的警察大概也不會相信。今年的七一遊行，少有的連所有順行逆行的車道都開了，也少有的五點多還有很多遊行人士在維園等候出發。遊行人數的準確度，可以通過與其他遊行人數的對比作一個粗略的評估。比如，警方對今年六四晚會的人數估計是最高峰八萬五人，你想想七一遊行的人數有可能比六四晚會更少嗎？警方對去年七一遊行人數的估計是最高峰五萬四千人，你想想今年七一遊行人數（警方估計最高峰有六萬三千人）有可能比去年的只多了九千人嗎？警方統計方法根本未能體現兩年間的明顯增長趨勢，甚至同年的遊行人數都存在認知上的矛盾。

也說說港大的估算，去年的七一遊行人數估算出六萬人，今年有十一萬二千人，不說數據是否準確，但至少是把兩年之間很明顯的增長趨勢展現出來了。至於主辦單位的估算，去年是二十一萬八千人，今年是四十萬，也體現了和港大統計基本一致的增長趨勢，也就基本可以說明，這兩個機構的統計方法相對較可信。

除了統計方法和數據的可信度，另一層思考是，五萬人的憤怒、十萬人的憤怒或者四十萬人的憤怒，究竟有多大的分別？是不是五萬人的憤怒就可以忽視？是不是面對五萬人的憤怒梁振英市長就可以安枕無憂？那麼，政府不如直說吧，多少人的憤怒你才會重視！何必自欺欺人呢！

二，一張圖，兩種人的看法

(圖片來源：facebook)

這樣的一張圖，「高登人」看到的是：警方形象低落，警察抵死；「親子王國的師奶」看到的是：遊行人士素質差，有破壞沒建設。

在「高登人」和「親子王國的師奶」之間，我沒有辦法扮中立，在對這張圖的看法上，我一定會站在「高登人」的一邊。

警方用「滅火器」級別的胡椒噴霧對付遊行人士，你說是「正義」；遊行人士如今只是把各種遊行的宣傳單張放在警車上，你說是「邪惡」。這已不是雙重標準，這是嚴重不公正的道德傾斜。別說警車不是人，沒有一位警察因為這樣而受到哪怕一丁點的身體傷害，更何況警車還是納稅人的錢買的，要是在國外甚至在國內，示威者見你警察成了保護權貴利益的工具，還喜歡把警車一把火燒了。燒警車的你可以把他抓了，但憑甚麼拿你的道德標準審判他！

而且，我必須強調，那些宣傳單張不是垃圾，而是人民的訴求。

三，港事，還是大陸事

六四晚會從來都不能在新浪微博上說，是因為六四是大陸事，直接觸及中共的神經，然而香港七一遊行卻鮮有涉及大陸事，原本在新浪微博並不算禁忌，只要你不提甚麼「打倒共產黨」，新浪微博也任你在上面罵香港高官，罵個狗血淋頭也不干涉你。然而今年的七一遊行，新浪卻開始不淡定了，我發表的所有有關七一遊行的貼子，不管辣不辣，一律都被新浪以「不適宜對外公開」為由加密了，而且反應速度非常快。

這就是說香港七一遊行從此不再只是港事了？是因為梁振英是黨的自己人，還是因為今年是回歸十五年，黨的面子攸關？

新浪微博若以危害國家安全或觸犯中國法律為由刪貼子，我還能明白，如今卻以甚麼「不適宜對外公開」為由加密，達到和刪貼一樣的效果，實在齷齪得很。

四，煙花下的示威者

今年的七一遊行人數雖然比過往幾年多很多，但還是一如既往，很多人遊完就走。下一次請不要再相信警察在終點對遊行人士作出的呼籲，「請遊行人士繼續前行」是把示威威力瓦解的鬼話，你其實可以不走，你其實可以停留－－不是要你去衝擊，只要你留下來，就算坐下來沉默也好－－我相信只要你留下來就是一種力量。走了幾個小時，我理解你已經很累，我知道你也有付出，但是連那又擠又熱的幾個小時都挺過來了，為何不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而再多留幾個小時，和那些剛剛和你一塊在街頭吶喊的戰友繼續在一起呢？

今年的七一遊行是首次遊到了新政府總部，它和舊政總不同的，是可以看到維港的慶祝回歸煙花表驗。當台上的主持人在高喊拒絕煙花粉飾太平時，許多人紛紛湧到了外面，然後紛紛舉起了相機。我不是很明白。

你身為示威者，如果示威的時候你在拍煙花，無論你用如何的文字去描述它，我仍然無法明白為甚麼那一刻，你竟然毫不猶豫地參與到這場粉飾太平的狂歡之中。

但如果你拍的是這樣的照片，我不僅不憤怒，而且表示欣賞。分別在於：你是在表達「粉飾太平」，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粉飾出來的太平。

(photo:M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