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3 August 2012

安邦咨询:行业风险深化让金融业进退两难

近段时间以来,金融风险频发。与之前的民间借贷危机不同,这一轮以大中型企业为主的信用事件,把中国的银行与金融机构深深卷入其中:中江集团拖累建行,赛维LDK让国开行与浦发寝食难安,重庆钢铁则把汇丰银团、国开行及建信与民生两家金融租赁绑架上船。需要看到,在宏观经济减速与行业风险深化的大背景下,中国的金融业正处于进退两难的状况,找不到抓手。这也是拜宏观经济结构不合理所赐。

观察中国近年来的经济增长模式,大致可理解为“大政府+大金融+大企业”捆绑发展。也难怪,时至今日,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依然残存着许多计划经济时代的特征——从上至下,以指令驱动。这种以规划为目标,通过行政命令层层分解,并利用地域竞争提高效率的发展方式,将迫使地方政府与金融业向龙头企业靠拢;而在另一方面,对那些熟谙国情的企业家们来说,中国特色的企业家精神,也不再是勇于创新与承担风险,而是如何经营政商关系,利用廉价的金融资源,野蛮生长,跑马圈地。

在经济景气程度较高时,这种捆绑发展的确可以为政府、金融业与企业带来三赢。但这建立在市场容量无限扩张的基础之上,企业新增的产能能够得到及时地消化。但当经济形势转冷,需求普遍不足,企业库存高企,这种“三位一体”的模式极易演变成中国版的“大而不能倒”。倘若,对于美国而言,金融业的“大而不能倒”缘于其所牵连的范围过于广泛,作为流动性的主要提供者,金融危机将使得实体经济停转;那么,中国版的“大而不能倒”则是实实在在地把政府、金融业与龙头企业的利益深度互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龙头企业陷入困境,地方政府与金融业便将进退两难,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这一点,在江西赛维LDK与重庆钢铁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之于前者,新余市政府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会救,也救不了,但从实际行动来看,地方政府不仅直接派驻工作组进入企业,在赛维目前总共20.2亿元的可用资金中,更有20亿元来源于“发展稳定基金”,后者则直接源于江西省财政。在重庆钢铁陷入困境时,地方政府虽未直接出面,但企业却把一个接一个金融机构圈了进来。即使在汇丰银行、国开行的银行借款均发生了违约,重庆钢铁依然能获得来自民生金融租赁公司的协助。事实上,在此之前,重庆钢铁在建信金融租赁公司办理的融资租赁亦发生过违约,但这种信用记录并未阻拦金融机构的热情。

需要看到,金融业在这三角关系中的地位十分尴尬:它们本身是营利性机构,有资金成本约束,可一旦企业违约,遭受直接损失的只会是它们。相比之下,地方政府有公共财政“尚方宝剑”护体,在偿债优先级中占先。那么,在这场因行业风险深化而带来的局部金融风险暴露之中,金融业为何也会冒着被拉垫背的风险积极施援?

——可能因为它们并没有其他的退路。

既往的发展模式使得金融机构把鸡蛋都放在少数几个篮子里了,为了保护存量的利益,它们不得不奉陪到底,把这个游戏玩下去。不过,称其为“拆东墙,补西墙”也好,亦或是庞氏游戏也罢,金融机构的越陷越深及越绑越紧只会南辕北辙。原本,当风险事件发生时,当机立断要做的,是在风险与自身之间筑一道隔离墙,避免危机波及到自身。金融机构的做法,不仅不是在筑墙,反而把仅剩的隔离带也给拆了。其实也是种无奈。

不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倘若金融业在经济景气程度较高时,并没有死抓那么几个龙头,而是广撒网,分散风险。当经济形势转坏,它们还会这样被动吗?更可能发生的情况是,这家企业违约,但还有其他的收入来源,金融机构可以更加从容地应对经济的不景气。不过,说实话,这种微带理想主义色彩的观点在现实中可能行不通,毕竟,在中国的经济结构中,金融业的自主权有限,要改善这一局面,必须要在更高的层级上,进行宏观经济结构的调整。后者不到位,前者行不通。

行业风险深化让金融业进退两难,这是宏观经济结构不合理使然。要改善这种局面,只能坚持经济结构的调整,只有在此基础上,金融业才可能进行多元化发展,避免再次落入类似的进退两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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