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太平軍的興起
一、鴉片戰爭與內潰的加劇
嘉慶一朝,幾乎始終是在變亂中,道光前期仍時有騷動。 今文學家龔自珍深感世俗之壞,貧富不齊,憤怨不祥之氣, 鬱於天地之間,必至發於兵燹,清的治權可能難保。 不久中英戰爭發生,中國一敗再敗, 有心人愈察覺到今後的內在危機。一八四一年, 廣東按察使王廷蘭說中國將一蹶不振,從此不僅為外邦所輕, 更恐無賴匪徒漸生心於內地。一八四二年,浙江巡撫劉韻珂說, 人情震動,不逞之徒乘機起事。湖南儒生劉蓉說,奸宄之徒, 羅布環伺,「外夷之烽燧未銷,而海內之干戈已起【註: 一八四二年初,湖北崇陽鍾人杰戕官據城,建號稱王。是年廣西、 湖南、河南、山東、安徽、浙江、江西、雲南均有動亂】。」 南京和議後,劉韻珂復指出各省通商,煙禁大開,漏銀更多, 國用民用俱絕,兵無鬥志,民有亂心,以英兵內犯為可喜。 給事中董宗遠指出軍興三年,上下交病,民窮財盡,殆不可支, 亂民自此生心,小則拒捕抗官,大則揭竿而起。 史學家夏燮指出外洋商貨無限制的輸入,利權悉為英人所操, 人民衣食之源將竭。
民窮財盡非一朝一夕之故,鴉片戰爭更使加劇。廣東、浙江、 江蘇為主要戰場,廣東商民捐餉助銀,官吏征夫、徵糧,追呼日迫, 道殣相望。浙江民戶半數流離,半數觀望,地丁漕糧不能催納。 江蘇負荷一向獨重,戰後漕糧每米一石,浮收多至三石, 地丁每銀一兩收錢多至四五千文【註:銀一兩約值一千八百文】, 如不遵勒索,即誣以罪名,橫加摧辱。富庶如蘇州、松江兩府, 竟有以所得不敷完納,棄田不顧者。致成此種現象, 與急付對英賠款當然有關。第一批六百萬元,出自江浙省庫, 只是借撥,仍須於捐輸項下歸還。其餘一千五百萬元, 十分之八係由各省攤付,勒限追索。
禁煙是由於銀荒,銀荒是由於銀漏。戰後鴉片大量進口,十年之間, 每年自三萬箱增至六、七萬箱,值銀約五千萬兩, 其他商品值銀二千萬兩,銀一兩自制錢一千八百文漲至二千餘文, 米價反下跌一半,錢糧愈難完納。有謂「農之食煙者十之三, 賈之食煙者十之六,兵之食煙者十之八,士之食煙者十之五, 上至督撫僕隸之私,下至縣門輿台之賤,其食煙者十之八九」。 雖不盡可信,以進口鴉片數量估計,加上國內的種植, 全國食煙者恐在千萬上下。
進口的其他商品,以洋布洋棉為要。初雖為數不巨, 已使土布土棉遭受排擠。例如一八四五年,洋布洋棉已充積廈門,「 民間之買洋布洋棉者,十室而九。由是江、浙之棉布不復暢銷, 商人多不販運,而閩產之土布土棉,遂亦因之壅滯不能出口」。 以往江南松江、太倉木棉梭布之利甲天下,今則洋布大行, 價才當梭布三分之一,布市銷減大半,棉花花客大都折本,「 商賈不行,生計路絀」。廣東順德一帶的斜紋布,利市原大,「 自西洋以風火運機成布,舶至賤售,女工既停其半」,「 洋織盛而土布衰」。土布土棉的市場既為洋布洋棉奪佔, 農村自日益蕭條,始以東南各省為著,後則深入內地。
就政治方面的影響來看,戰後政府的威信大喪,弱點暴露, 以反清為職志的會黨自不會放過時機。耆英對英人撫綏, 粵民則對英人抗拒,認為「官怕外夷,外夷怕百姓」,「 能怕其官之所怕,則民浸浸乎玩官於股掌,外患彌而內患作」。 加之廣州不再獨佔對外貿易之利,內地土產出口,外來洋貨內銷, 取道粵北者日少,成千成萬以挑運、護運及開設旅店為業者, 失了謀生之路【註:湘粵間的肩貨者,近十萬人, 閩粵運茶者數千人,大多為會黨】。
一八四三年起,粵、湘、桂三省變亂特多,如廣東香山的天地會, 湖南武岡的饑民。一八四四年,湖南耒陽人民抗糧,包圍縣城, 廣東亂者四起,省城附近明火劫掠。一八四五年, 廣州府屬九縣天地會數萬,千百成群,持械戕官,擄官勒贖。 湖南衡州有金丹、大道教之亂。一八四六年,桂東、 湘南會黨屢次滋事,廣州焚掠案件仍然不絕。一八四七年, 雷再浩領導的湘、桂間的教黨,數敗官軍。廣西天地會響應, 圍攻平樂府城,各地土匪紛起,南寧等四府道路阻隔。「不獨流賊、 土賊,即團練亦賊。到處裹脅,轉移無定,散而復聚,或旋起旋滅, 或附外匪大股,是為流賊。逼脅村民,招納亡命,負隅抗拒, 少或數十人,多至數百、千人者是為土賊。」
一八四八年,廣西亂事愈烈,與來自廣東的天地會聯合,北擾桂林, 西擾潯州,以及賓州。一八四九年, 廣東天地會張釗率大隊艇隻續至,掠梧州、平南、永安。 另一首領張嘉祥掠南寧、貴縣。柳州、桂林及武宣一帶尤稱猖獗。 廣東北江及南路的若干縣城失守。湖南教黨李沅發攻陷新寧,湘、 桂之交,所在蜂起,至一八五〇年方定。同時廣東肇慶被圍, 南路官軍一再失利,北路天地會擊敗官軍後,侵入廣西, 廣西全省十一府,八府幾盡為天地會(堂匪)所據, 洪秀全的正式舉事,亦在此時。
二、洪秀全的反清運動
洪秀全(一八一四至一八六四)為廣東花縣客家人, 幼時讀過九年私塾,頗有才氣,十八歲設館授徒。 一如其他知識分子,亦思由科考獵取功名富貴,兩赴廣州應試不售。 一八三七年,復告落第,心理上受了打擊,大病三十餘日。 病後自言天使接他升天,天父上帝命他斬除妖魔,拯救世人, 天兄基督一力相助。在此之前,他在廣州得到一本小書,叫作《 勸世良言》,係基督教徒梁發節引基督教聖經並解說教義所成。 一連三次科場失意,洪秀全於憤恚之餘,因有異志, 新得的一些宗教觀念,大可利用,於是捏造出一個升天故事。 但是此後七年,並未見他有何實際行動,且又兩次赴考。
花縣鄰近廣州,鴉片戰爭期間,廣州文武惶恐失措,官兵怯懦畏戰, 信奉上帝的數千英兵蹂躪沿海、長江,所向無敵,清廷俯首屈服。 此種種現象,縱非他所目睹,要必有所聞,認為大好時機已至。 一八四三年,即戰後的第二年,他再細讀《勸世良言》, 愈感書中所說和他虛構的升天神話,若合符節, 他確是受命於天的真命天子,《勸世良言》是上帝賜他的「天書」。 遂創「拜上帝會」。他的最早同志是他的同里、同窗、同屬客家、 同是塾師、果毅善謀的馮雲山。他們毀除了孔子的木主, 為鄉里不容,花縣亦非謀大事之地。一八四四年,洪、 馮出遊廣州附近各縣及粵北瑤區,再去廣西貴縣, 但是信從的人不多,洪回花縣,馮轉往貴縣東北的桂平。
洪秀全家居二年,從事宗教政治著述,說是天下凡間,實為一家, 男盡兄弟,女盡姊妹,上帝生養人、保佑人,為一切恩典所自出。 蛇魔閻羅妖均為怪誕謊言,二千年來為所迷惑,犯了「反天」大罪。 如今「亂極則治,暗極則光,天之道也,於今夜退而日昇矣」。 行上帝的真道,使亂世變為公平正直之世,共享太平。「 生前皇上帝看顧,死後魂升天堂,永遠在天享福」; 否則變成妖徒鬼卒,「生前惹鬼纏,死後惹鬼棍,永遠在地獄受苦」 。又制訂「十天條」,勸人敬拜上帝、不拜邪神、不妄題上帝之名、 七日禮拜、孝順父母、不殺人害人、不奸邪淫亂、不偷竊搶劫、 不講謊話、不起貪心。
文字上他未直接反清,言論間則予痛詆。論及時事,慷慨激昂, 恨中國無人,「以十八省之大,受制於滿洲三省, 以五萬萬兆之華人,受制於數百萬之韃虜,誠足為恥為辱之甚者。 兼之每年化中國之金錢千萬為煙土,收華民之脂膏數百萬為花粉。 一年如是,年年如是,至今二百年,中國之民,富者安得不貧, 貧者安能守法」。一八四七年,他到廣州, 與美國浸禮會教士羅孝全(IJ Roberts)相處約四個月,詳覽《舊約》,然後重去廣西。
同一時期,馮雲山在廣西桂平紫荊山已有了驚人成就。 紫荊山界於桂平、平南、武宣、象州交界,深林密箐, 聚集了不少廣東墾民。在這個有利的地區,三年之間, 馮雲山奠定了拜上帝會的基本力量。桂平信徒有二千, 附近州縣亦各有黨眾,楊秀清、韋正(昌輝)、蕭朝貴、石達開、 秦日綱、胡以晃俱在其內。
洪秀全再西來之時,廣西四境騷然,散則為民,聚則為寇, 每股各有頭目,拜上帝會的活動益力,謂「劫運將興, 惟拜上帝會可免」。「十家中或有三五家肯從,或十家八家肯從; 亦有讀書明白之士子不從,從者俱是農夫窮苦之家。」 洪秀全率之搗毀象州神像,張貼「天條」,「觀者如堵, 州官不敢與較」。「遠近傳開,信徒愈眾」, 引起了地方士紳與拜上帝會的衝突。一八四七至一八四八年之交, 馮雲山兩次為團練所捕。桂平知縣受了賄賂, 謂馮並無為匪不法情事,僅命遞回原籍,中途又折返紫荊山。 洪於馮被捕後,親去廣東,設法營救。馮脫釋後,追踪而至, 第二年,兩人又同回廣西。
在馮被捕及洪、馮均去廣東時期,拜上帝會一時失去重心, 黨眾恐惶動搖,楊秀清、蕭朝貴分別假託天父、天兄下凡, 教導鎮懾。楊為種山燒炭工人,富於智略,蕭為自耕而食的農民, 勇敢善鬥。一八四九年,洪秀全自粵歸來,證實天兄、 天父下凡為真。因為見過天父、天兄,又係天父之子,天兄之弟, 最有作證的資格,承認了楊、蕭的地位,更可證明他之升天為真。 從此楊成了上帝的代言人,蕭成了耶穌基督的代言人。楊最「奸譎」 ,不時藉天父下凡來提高自己的權威,與洪秀全並稱。
三、新王朝的創建
自拜上帝會創建以來,七年之間,洪秀全、馮雲山積極宣傳組織。 時廣西鼎沸,官軍無月不損兵折將,民間盛傳辛亥年(一八五二) 為「清盡明復」之歲。一八五〇年二月,道光帝卒,謠言愈熾, 拜上帝會的煽惑愈力,往往一人入會,舉家同來。入會者須將財物田 產變賣歸公,不許私蓄,並予以軍事組織,五人為伍,五伍為兩, 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各置伍長、兩司馬、 卒長、旅帥、師帥、軍帥。軍帥之上為監軍、總制、將軍、指揮、 檢點、丞相、主將、軍師。
一八五〇年七月,拜上帝會號召各地黨眾,前來桂平金田「團營」。 為避開官方的注意,洪秀全、馮雲山匿居平南, 楊秀清佯作耳聾口啞。拜上帝會的總部設於金田韋正家, 首先率眾而來的為貴縣石達開。十一月各方至者漸多, 楊秀清開始軍事行動。進向平南,擊敗清軍,會合洪秀全、 馮雲山返回金田,又獲得一次勝利。一八五一年一月十一日( 道光二十年十二月初十日),洪秀全實行建號「太平天國」,稱「 天王」【註:登極在三月】。楊秀清、蕭朝貴、馮雲山、韋正、 石達開分任中、前、後、左、右軍主將,眾約萬人,能戰者約二、 三千,包括女營。
拜上帝會的組織精神,與天地會頗有相通之處,反清是共同目標。 天地會有潛在勢力,洪秀全希望收為己用,來歸者不少, 敵對者亦多,一以他們不習於拜上帝會的嚴格條規; 二是彼此的政治、宗教主張不合。天地會以復明為號召, 洪秀全要建立自己的王朝,天地會所奉的是五祖, 洪秀全只許拜天父上帝,視五祖為妖魔。
約略言之,太平軍的成員,就其領導人物來看, 有失意而有野心的知識分子,如洪秀全、馮雲山; 有境遇逆嗇的工農,如楊秀清、蕭朝貴;有家本素封, 通曉詩書的紳士地主,如韋正、石達開、胡以晃; 秦日綱則曾充鄉勇。至其下級,農工之外,有挑夫、船夫、商販、 散兵、游勇、海盜。如以籍貫說,太平軍上下,幾盡屬兩粵之人, 而以廣西為多,客家的地位頗為重要。
北京之於廣西實情,並不了了。廣西巡撫的奏報, 從未提及拜上帝會。一八五〇年九月,以天地會逼近桂林省垣, 始命兩廣總督徐廣縉前往剿辦,調向榮為廣西提督。 徐忙於應付廣東之亂,無暇分身,因起用林則徐為欽差大臣。 林中途病卒,改以前兩江總督李星沅繼任, 前湖廣總督周天爵為廣西巡撫。所重視的為「堂匪」。十一月以後, 始注意到拜上帝會。一八五一年一月,洪秀全、 楊秀清大破黔軍於桂平,進據平南大黃江口,李星沅知為心腹之患, 決厚集兵力,聚而殲之。經月餘的部署,又一戰而敗。
太平軍有其宗教信仰,行軍秋毫無犯,臨陣各遵約束, 成為一支意志堅定,團結強固,而又得人民擁護的武力。 戰略取主動,初則「極力固守,養鋒蓄銳,不與官兵戰,相持日久, 覷官兵稍懈,一朝突出,如山移海湧,莫之能禦」。清軍將帥不和, 互相推諉,赴援之師,素不相習,號令不一,畏縮不前。 周天爵曾就雙方情況作一比較,謂「賊愈戰愈多,而我兵愈戰愈怯。 賊凶悍有力,非烏合之眾。彼方紀律嚴明,而我軍則毫無紀律, 退易進難」。「賊又吃迷藥,受創不知,死而後已」,官軍以為「 賊有邪術」,心惶膽怯。「賊用兵全是洋人之法」,剽忽深沉。 官兵紮營之處,各村盡是拜上帝會黨。所謂邪術即是宗教訓練, 所謂洋人之法,是鴉片戰爭的餘悸猶在。李星沅自審巨荷難堪, 奏請特簡統帥,加調援軍,否則全局殆不可問。
一八五一年三月,太平軍自大黃江口回師武宣、象州, 北趨桂林被阻,折返金田紫金山,遭清軍包圍。八月,突圍東出, 間道北進,九月二十五日,佔領了第一座城池永安州, 這是永久平安的好朕兆。時男女老幼約三萬餘人,能戰者約五千。 在永安停留半年有餘,規劃設施漸臻完備。封楊秀清為東王, 蕭朝貴為西王,馮雲山為南王,韋正為北王, 分別管制東西南北各國。石達開為翼王,羽翼朝廷。天王稱萬歲, 各王依次稱九千歲、八千歲、七千歲、六千歲、五千歲,秦日綱、 胡以晃等封為丞相。天王是萬國真主,各王須受東王節制, 權力不亞於天王。軍中分男營、女營。女將、 女兵大都為客家瑤僮村媼,強而有力,赤足健步,裹頭持械, 勇健過於男子。男女分別至嚴,不得共處。
軍政部署之外,經濟控制是他們所重視的事。早期加入拜上帝會者, 固然須將財物歸公,舉事後被裹脅者,於繳出財物後, 尚須將房舍焚燒,以絕顧念,一心隨營。初入永安,天王詔令兵將, 「凡一切殺妖取城所得金寶、綢帛、寶物等項,不得私藏, 盡繳歸天朝聖庫,逆者議罪」。
新王朝自須有新曆法,名曰「天曆」,一年三百六十六天, 單月三十一日,雙月三十日,節氣固定,無吉凶宜忌、生剋休咎, 實際是一個不中不西、亦陰亦陽的組合。每七天一禮拜, 但日曜較西方所通行的早一日。仍用干支紀年紀日, 而較中國所通行的亦早一日。
最足以代表太平天國的精神的是以楊秀清、 蕭朝貴的名義於一八五二年六月所發布的三篇文告。 於此可以充分認識太平天國的宗教理論、民族主義、政治號召。 其所以由楊、蕭出名,是因為他們分別代表天父、天兄。一篇為《 奉天討胡檄布四方諭》,旨在申明民族大義,痛斥滿洲無道, 文字淋漓雄健,極富煽動性,係對「讀書知古」之士而發。大意說: 天下為上帝之天下,滿洲為胡虜妖人,肆毒混亂,改變中國形象, 衣冠言語,玷辱中國女子,脅制中國男子,水旱不恤,貪污朘削。 以中國五千餘萬之眾,受制於滿洲十萬,可謂奇恥。現在皇天震怒, 命天王掃除妖孽,廓清中夏,「興復久淪之境土,頂起上帝之綱常」 ,希望大家「同力戮力,掃蕩胡塵」,「同享太平之樂」。 另兩篇神教的意義特濃,詞意較為通俗。一篇係對「凡民、團勇」 說法,謂「滿妖咸豐」為中國世仇,叛逆上帝,天所必誅,「 爾等凡民亟早回頭,拜真神,……脫妖類,……得享天福」。 團勇原指廣西的團練,謂「爾等壯丁,多是三合會黨, 蓋思洪門歃血,實為同心同力滅清,未聞結義拜盟, 而反北面於敵者也」。到了永安,準備傳檄中原,將這段文字改為「 況爾四民人等,原是中國人民,須知天生真主, 亟宜同心同力以滅妖」,含義就廣泛得多了。又云,「 各省有志者萬殊之眾,名儒學士不少,英雄豪傑亦多, 惟願各各起義,大振旌旗,報不共戴天之仇,共立勤王之勳」。 一篇係對「誤幫妖胡自害中國」之人鼓煽,謂「上帝是爾親爺,…… 今上帝命天王誅妖……救人,應速丟魔鬼,歸親爺」,「 擒斬妖胡頭目首級,親到天朝投降」,「有大大天爵天祿封賞」。
四、直前北伐與回師西征
太平軍佔有永安不久,即被圍困。清軍新統帥為賽尚阿, 火器頗為猛烈。太平軍接濟不易,糧食火藥缺乏。一八五二年三月, 貴縣礦工來援,洪秀全下令男女兵將全力突圍,大破清軍。 攻桂林不下,繼續北進,南王馮雲山受傷而死, 這是太平軍的一大損失。六月,入湖南,為江忠源的楚勇所敗, 放棄順湘江而下的計劃,南佔道州,停留兩月,會黨二萬人響應。 於是補益卒伍,增修戰具,聲勢驟張。旋佔郴州,又得三萬之眾。 九月,西王蕭朝貴以輕兵倍道直襲長沙,中炮而亡, 這是太平軍的又一損失。十月,洪、楊率主力十萬到達,一再猛攻, 終未能下。十一月底,渡湘而西,擄船隻數千,東渡洞庭湖, 佔領岳州,水陸兩路進向湖北。五個月前, 武漢已發現太平天國的揭帖,足見其滲透之力。十二月二十二日, 太平軍抵武昌城下,近十五萬人。先佔漢陽,繼佔漢口。 一八五三年一月十二日,下武昌。這是太平軍佔領的第一個省會, 亦是北伐的第一階段,但殺官兵,不傷百姓。在武昌留二十餘日, 大事宣傳,名曰「講道理」。拜上帝者,男子入營,婦女歸入女館, 財物悉歸聖庫;不拜上帝者,將金寶錢米交「進貢所」,照舊為民。
長沙被圍後,清軍統帥易為徐廣縉。及太平軍進入湖北, 清廷加派兩江總督陸建瀛及河南巡撫琦善為欽差大臣,分防江、 皖及豫南,阻太平軍東下或北上。武昌失守,徐被革職拿問, 改以向榮代之。一八五三年二月九日,太平軍放棄武漢三鎮, 船隻萬餘,順江而東,號五十萬,清「文武棄城遠避, 兵勇聞風先散」,太平軍連破九江、安慶、蕪湖,三月十九日, 攻佔南京,駐防旗人二萬餘,幾同一燼。 這是太平軍北伐的第二階段。計自出廣西以來,九個月間, 軍行三千餘里,橫掃長江五省,兵力增至三十餘萬,被裹脅者, 固然頗多,自願參加者亦屬不少。此固與其宗教政治宣傳有關, 而其經濟軍事方略收效尤巨。自入湖南以來,「專虜城市, 不但不虜鄉民,所過之處,以攫奪衣物散給貧者,散佈流言, 謂將來概免租三年,鄉民……方幸賊來」。貧民忌恨富室, 太平軍之來,害不及己,且甚有利,「賊未至,眾已離心,賊既至, 則轉求快意」,爭先相迎。太平軍號令嚴,紀律肅,不許騷擾, 初則禮賢下士,繼即施以威劫,人人伏首聽命。清軍擄劫姦淫, 或見敵即潰,或觀望徘徊。太平軍以破竹之勢,所向披靡。
攻取南京為太平軍的預定計劃,未出廣西之時,官軍每與之戰, 動曰:「行將取江南矣,豈畏爾官軍乎?」楊秀清曾謂:「 今日上策莫如舍粵不顧,直前衝擊,循江而略城堡,舍要害, 專意金陵,而據為根本。然後遣將四出,分擾南北,即不成事, 黃河以南,我可有也。」稱至金陵為登小天堂。 金陵為明太祖驅逐胡元,光復華夏的基地,有其歷史意義, 江南為財富之區,太平軍多飢寒之士,不論在心理上, 物質上對他們均為莫大的鼓勵與引誘。 據說有人認為應取河南為基地,楊秀清主張建都南京,改稱天京。 為鞏固天京,並阻斷南北糧運,復佔鎮江、揚州,與天京鼎峙而三。 其所以未再繼續東進,是由於志在華北與長江上游。
太平天國的領袖對於定都南京的意見,似不甚一致。四十篇《 建天京於金陵論》,或係奉楊秀清之命而撰,說明金陵的種種優點, 大致不外城廓堅厚,倉庫充實,形勢虎踞龍蟠,風俗溫文敦厚, 全就守勢立言。有人謂應乘摧枯拉朽之勢,一鼓而下北京, 方為上策。楊秀清本其一貫主張,決定都南京與分擾南北並進。 五月初,命天官副丞相林鳳祥,地官正丞相李開芳繼續北伐, 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夏官正丞相賴漢英回師西征。 北伐軍仍採直前衝擊戰略,「師行間道,疾趨燕都,勿貪攻城掠地, 靡時日」。西征軍志在收取長江上游,控有黃河以南。
如果說洪、楊在軍事上犯有錯誤,則在未能厚集兵力,以事北伐。 林、李所部有謂不過三千人,一說二萬人,總之,不夠強大。 他們取道皖北,進入豫東,擬渡黃河。以清方已作預防, 船隻盡撤北岸,不得已,轉而西向。攻開封未下,續行西進, 至鄭州之西,渡河,入山西,東趨直隸,大破直隸總督軍, 乘勝進逼保定。北京戒嚴,官民逃者三萬戶。以京畿援兵麋集, 北伐軍折而東走,循運河北進,十月二十日,猛撲天津, 兵力約三萬人。清軍決運河堤岸,太平軍為水所阻, 與清軍暫成相持之勢。這是太平軍北伐的第三階段。計自南京出動, 經行四千里,為時五個月,西至天津附近,距北京僅二百四十里。 如自廣西算起,亦不過十五個月。
一八五四年二月,北伐軍糧食已盡,天氣酷寒, 手足潰爛凍斃者不少,為清軍僧格林沁所敗,被迫南退。 時天京所派援軍正在北上途中,四月中旬,進入魯西北, 終未能與南退的北伐軍會合。一八五五年五月,北伐軍全部消滅。
北伐失敗的原因,一由於兵力不足,且為步卒,不利於平原戰, 難敵僧格林沁的蒙古馬隊。二因南北語言隔閡,北人性較持重, 附和者不多,不似在兩湖之時,從者動以萬計。 以後太平軍未能再越黃河,清的根基得保。
華北進軍末克收功,西征亦不得手。洪、楊之未能動員大軍北伐, 原因之一可能是以為清的重兵已在長江下游受到牽制, 但以輕兵疾進,即可提取燕都。原因之二, 可能是天京城外有向榮的江南大營,揚州附近有琦善的江北大營, 須留軍防衛。原因之三,可能是楊秀清預存一如不成事, 仍可據有黃河以南之想。
西征軍戰船上千,兵力當多過北伐軍。一八五三年六月,再佔安慶, 胡以晃留守,賴漢英西入江西,圍攻南昌,江忠源督楚勇固拒, 太平軍反攻無功。九月,撤圍北去,再佔九江,西入湖北, 復佔漢陽、漢口,旋退鄂東。胡以晃的一支自安慶北上,翌年一月, 佔領安徽的臨時省治廬州,巡撫江忠源敗死,皖北、 皖南二十餘州縣悉為太平軍所有, 成為今後太平天國的主要統治地區。
一八五四年二月,太平軍捷於鄂東,三佔漢口、漢陽, 一面圍困武昌,一面進向湖南,再佔岳州,繞越長沙,攻下湘潭。 此時湖南新練的湘軍已經出動,太平軍遇到了勁敵。 今後雙方的爭奪,全在長江上下。
五、對外接觸
自對外關係密切以來,中國的變亂已不僅是中國內部問題, 亦為國際所關注。在華的外國教士與商人, 認為太平軍係一新興勢力,或革命運動,對於他們的宗教尤感興趣, 中國如成為一基督教國家,可大有裨益於通商傳教, 他們的報導大都為同情的。至於外交官員,認為正可因利乘便, 自清廷或太平天國方面取到更多的權利。上海英領事阿禮國(Rut herford Alcock),一再建議香港總督兼駐華公使文翰,主聯合法、 美,援助清廷,保護長江、運河的交通,而以開放全部中國, 與北京建立直接關係,鴉片合法為交換條件。這時上海道( 蘇松太道),已僱葡萄牙划艇及英、美商船,上駛鎮江防堵, 並請英、法領事派遣兵艦相助。文翰即調集軍艦,駛赴上海, 相機行事。
一八五三年二月,文翰到了上海,命阿禮國答覆上海道, 關於派艦上援南京之事,應由兩江總督正式來文,將予以善意考慮, 意思就是要先談妥條件。不久得知南京失守,態度轉變, 再行通知上海道,除保護英人之外,不能以兵相助。 為明瞭太平軍的實況,文翰先派翻譯密迪樂(Thomas Taylor Meadows),取道蘇州、常州西去調查。 繼由阿禮國召開英僑會議,決招集義勇,成立協防委員會, 幫助海軍防衛上海租界,美人亦參加此一組織。四月二十七日, 文翰乘軍艦抵南京,由艦長費士班(EG Fishbourne)致書太平天國當局,謂「 此來並非襄清打仗,係有事相商」。密迪樂攜書進城, 見到北王韋正、翼王石達開,首言英使之來,在申明英國的中立, 次詢對外人的意見,是否將進攻上海,願否接待英使。 北王大談其宗教與天王的權力,即使英人幫助滿清,亦不足懼。 天王為中國真主,亦為萬國真主,今後彼此可以相安,成為好友。 第二天,文翰得東王回「諭」,以詞句倨傲,原件退回, 並附南京條約一份,以示英國在華的權利。經天京派員解釋誤會, 商定明日文翰上岸與東王相見。文翰恐禮節發生爭執,臨時婉謝, 並自行照會,聲明英國並未以火輪船幫助滿洲官, 亦不准其僱用英國商民船隻。「對於貴王與滿洲相敵, 我英國情願兩不干預。」最後說:「聞貴王軍兵欲到蘇、松一帶, 後至上海。時貴王之存心立意,欲與英國如何辦理之處,先願聞知。 」可見他最注意的是太平軍今後對上海的行動,東王覆書說是:「 天下本一家,四海皆兄弟。」「爾遠人願為藩屬,天下歡樂,天父、 天兄亦歡樂。既忠心歸順,是以降旨爾頭人及眾兄弟, 可隨意來天京,或效力、或通商,出入城門,均不禁阻,以順天意。 另給聖書數種,欲求其真道,可以誦習之。」五月二日, 文翰嚴詞駁覆,謂「來書言語無狀,不能理會。中國既准吾通商, 則無論何人,有損我商務者,我國惟以兵戈從事」。當天英艦東去, 過鎮江時,接太平軍守將羅大綱來書,願友好相處, 勸英人勿助清兵,勿售鴉片。文翰覆函,聲明守局外之義, 但未提及鴉片。羅為粵人,「賊中號為能者」,其應對遠較北王、 東王為得體。
經過此行,文翰認為太平軍實力強大,勢必成功, 英國將來可能較易獲得權益,目前以採取中立政策,等待觀望為是。 密迪樂對太平軍尤多好感,如果他們成功,不僅傳教通商可以推廣, 中國亦可走上進步之途。江蘇巡撫對於文翰訪問南京,大為不安, 照會上海英、美領事,「希念兩國通商和好已久,今商民被擾, 貿易不通,且賊匪煙禁從嚴,一遇我國吸煙之人,無不殺害, 統希速發火輪師船來江剿擊」。 其後又說到南京太平軍船上載有各處挑選的「美女數千人」,「 金銀數百萬」,如英、美火輪兵船前來,必可「獲此厚利」。 一八五四年六月,文翰的繼任者包令(John Bowring),續派翻譯麥華陀(Walter H.Medhurst,Jr.)到南京視察, 太平天國當局雖重申「萬國皆通商,天下之內兄弟也」之說, 但仍持「天下萬國皆來降」的態度,否則便是妖魔。 一八五五年一月,包令鑑於太平軍之勢不可侮, 英國在近東牽於對俄軍事,無力東顧,佈告英人嚴守中立。
天主教的法國對於接近新教的太平軍自始即乏好感。 一八五三年十二月,法使布爾布隆自上海到南京,先派人進城, 見到一位賴姓(漢英?)丞相,彼此均希望和好。數日後, 布爾布隆與頂天侯秦日綱會晤, 表示中立及對於在華天主教徒的關懷。他此行所得印象,大致尚佳, 承認太平軍紀律嚴整,南京秩序安定。
一八五三年五月,與洪秀全相識的美國教士羅孝全,自粵到滬, 擬去南京,以道阻不果。六月,另一美國教士戴作士(Charle s Taylor)在鎮江見過羅大綱,觀感頗好。 一般美國商人多盼太平軍成功,美國駐華專使馬沙利(Humphr ey Marshall)亦認為清朝將被推翻,有承認太平天國之意, 他懷疑文翰想由太平天國方面取得長江的通商權, 復恐俄人援助滿清,使中國變為保護國。為了美國的利益, 最好是維持中國的完整,由各國共同要求北京,赦免亂黨、 信仰自由、外人往來自由、開放長江,強制太平軍屈服,以免英、 俄獲逞,中國遭受瓜分。 大概是美國政府見於滿清的命運已不易挽救,列強又難一致, 命他不要干預中國的內亂。
美國政府給馬沙利的後任麥蓮(Robert McLane)的訓令是對中國內亂嚴守中立, 如中國分裂為幾個政府,可分別與之接洽,建立外交關係。 如清廷拒絕修改條約,即與太平軍談判。一八五四年五月, 麥蓮抵上海,二十七日,乘軍艦至南京,派翻譯裨治文上岸接洽, 二十八日由艦長布嘉南(FL Buchanan)發出照會, 說是美國全權欲與太平天國丞相元帥互相照會。 並稱美國人將於明日瞻望南門外的報恩寺塔。先由一位太平軍檢點「 札諭」,命先禀明來意,遵守規令,方准出入遊看。繼由兩位丞相「 札諭」,命「遵照禮制,禀奏東王」,天王為萬國真主,「 准年年來貢」。五月三十日,布嘉南照覆,指責「來文言語, 盡非友誼,並無尊重美國之辭,不得不暫止照會」。 裨治文所得印象,是在軍法管制之下,太平天國轄境內秩序良好, 違亂法紀的行為,立即受到處罰;鴉片受到嚴禁;人人皆有職務; 衣食無虞,精神煥發;長江兩岸及湖北的糧米供給不斷, 看來必定成功。麥蓮則認為太平軍態度傲慢,即使成功, 對於外人並無利益。他對國務院報告,謂太平軍無統治能力, 應改變對華政策,維持在清廷控制地區的和平與秩序, 以便擴張商務,保持條約權利。麥蓮明白告訴兩江總督怡良, 如允許修約,長江通商,即助中華平亂,為北京所拒。
從太平天國與三國的交涉中,可見其外交拙劣,其自大或無知, 較鴉片戰前的清廷實有過之,雖有「天下本一家,四海皆兄弟」 之說,但必須承認天王的宗教與政治地位。
六、北捻與南會
捻與天地會之亂雖然已久, 真正擴大而益加嚴重則在太平軍佔領南京之後。「捻」與「股」 字意同,捻匪即股匪,由地方豪強,糾合結集,謂之「成捻」, 橫行鄉里,以皖北為多。魯南失業的船夫、遊民, 則以布匹分幅帕首,私相雄長,稱為「結幅」,名曰幅匪。 十九世紀中期,淮河、黃河一再氾濫潰決,官吏不恤, 饑民無以為食,成捻結幅的愈眾。太平軍北伐、西征, 皖北秩序大亂,到處揭竿而起,分據寨、城、集、莊,棋列星羅, 捻勢大熾。頭目不一,穎州、亳州兩屬以張洛行、龔得樹輩為首, 皖、豫之交,以李昭壽為著。一八五五年亳州、蒙城之捻, 推張洛行為盟主,以雉河集為根據地,旗分五色,眾至數十萬。 但仍乏真正統一組織,只是在春秋二季,外出劫掠之時,始相集合, 名曰「裝旗」。飽掠之後,負載而歸,「糧盡再出,有如貿易者」。 一八五六年,張洛行佔領水陸要衝商賈輻輳的穎州三河尖, 淮河南北,遍地皆捻。與太平軍相通,名義上多接受天王封號, 實際上是「聽封不聽調」。
遍布南方各省的天地會,亦乘勢大舉。一八五三年五月, 福建的黃威佔領海澄、漳州、泉州、廈門,稱「大明漢軍元帥」。 翌年,東入台灣,不久失敗。另一支佔領永春、德化、龍溪等縣, 歷時五年。一八五三年九月,江南的天地會起於嘉定。九月七日, 上海天地會的別支小刀會,由粵、閩人劉麗川、潘金珠等領導, 一舉而佔縣城,數日之內,附近州縣俱為所陷。劉麗川具奏天王, 請共取蘇、常。他初稱「大明國統理政教招討大元帥」, 至是將大明國改為太平天國。南京以其仍敬邪神,吸食鴉片, 未予認可。劉麗川因清軍的攻擊,僅能保有上海一隅,英、美、 法復與為難,斷絕城內食用,最後法軍直接參戰,協助清軍, 於一八五五年二月,奪回上海縣城,小刀會失敗。
聲勢尤大的為廣東的天地會。一八五四年六月以後,東江、北江、 西江遍地皆是,其中多為以往挑運貨物的工人及反英的團練。 起於商業巨鎮佛山的陳開,建號「大成」,所部稱為「紅兵」, 呼清軍曰「白兵」,分路包圍廣州,達半年之久。 兩廣總督葉名琛肆意濫誅,被殺者七萬餘人,強半為無辜。 清軍因得外國槍砲、火藥、糧米接濟,陳開未能攻下廣州, 一八五五年,西入廣西,佔領桂平,直至一八六一年。其他各部( 花旗),分於一八五五至一八五六年間北入湖南、江西, 投歸石達開。
倘使洪、楊對天地會能積極爭取,東結劉麗川,控有「倉庫」根本、 北京性命所繫的江南,及糧源所出的上海,再利用時機,揮師南下, 聯合湘、贛及廣東、福建的天地會,收取長江以南及濱海地區, 及另外兩個通商口岸廣州、廈門,不僅可有廣大後方, 並易獲得海外物資、武器,進可攻,退可守。究之實際,不無困難。 太平軍為要攻奪北京,必須繼續北伐,為要穩定天京的地位, 必須回師西征,同時又須對城外的江南大營警戒。 上海小刀會舉事之日,正北伐軍深入山西,西征軍圍攻南昌之時, 如再要東進,必先擊敗江南大營。北伐已不能動員大軍, 這時更無此力量。至於南進,如西征順利,自可由湘、贛而下粵、 閩,但結果被阻於南昌,失利於湘潭,遑言其他。 捻首李昭壽曾一度來歸,中途背叛,張洛行屢次與太平軍聯合作戰, 並無助於太平軍在北方的發展。自廣東北來的花旗(天地會), 亦未能挽回太平軍晚期在贛、浙的失利。 太平軍名將李秀成與捻及花旗合作最久,所部天地會最眾,曾說:「 我天國之壞者,一是李昭壽,二是招得張洛行, 三是招來廣東這幫兵害起,惹我天朝心變。……前起義到此, 並未有害民之事,天下可知,害民者,實是這等人害也。」 這是經驗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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