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17 August 2012

活的如此卑微——寨桥之行(五)

经过虹桥时,竟然觉得远处的山是那么地凸兀,过了华一村、华二村到了寨桥,就像进到了梦见过的地方一般。一年多来,为分析和研究钱云会案件,我查阅无数资料,搜览各种图片和录像,可以说,对寨桥村以及周边的山山水水我都已经非常熟悉,我在村民面前能准确地报出映入眼帘的方位和景物。
寨桥真不是个富裕的村子,虽然有较气派的楼房,有蛮闲散的玩户,但与富庶的地方比,无论公共设施比如道路还是村家摆设比如汽车都还不是目前能摆龙门阵的话题。
我要见的一个村民,让我等了好长时间,一问,原来他怕自己穿的既差又脏,特地去换衣服去了。见面后,很让我唏嘘不已,一件顶多几十元的T恤,也只有2—3成新。钱云会父亲钱顺南老人的衣服上有很多洞,倒不是他没有衣服,也不是儿孙不管他,实在是在村里,这样破旧有洞的衣服一点都不算什么。
前面文章中,我说我在寨桥只吃了一顿饭,那是村民请的客,花了49元,在当地应算是很不错了。第二天,我干脆不再提吃饭的事,肚子饿了一天。后来,钱成宇专门跑去拿了盒盒装牛奶,还是特地拿给我喝的,他并不知道我肌肠辘辘,是他对我这样的人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他们的卑微状态。寨桥村人要不是钱云会坚持上访,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地值钱,不知道能值多少钱,他们因卑微而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不会将地、山和滩涂卖掉!
我见到一个在当地算有一点文化的人,言谈中尽是充满着恐惧的解释,在和我对话的整个过程中,他的头始终没有抬过,眼睛也不与我对视,因为我是何许人也,他心里没有底,只好在一个比他还大的女性面前如对对手一样的提防,别人告诉我因谈到钱云会案件,他很担忧自己的工作,担心自己的家庭和妻儿。
寨桥村人说,“上面”给的3800万征地款,村里都没有动它。全村3800人,就是分,也就是一人1万,这能让他们顶什么用?没有了地和滩涂,没有了生活来源,年轻人可以打工,老弱病残的怎么办?村民指望不到社会福利的保障,无法想像失去土地的生存方式,当然,也不懂怎样维权,而且都不知道该找什么人能帮助他们解决目前很尴尬的局面。
原本他们是可以很富的,每天下海赶潮,老人、妇女和小孩子也都能弄到几个钱。后来,就是征地建厂,他们生活变了。钱云会本来与人合伙承包渔塘,收入也还可以,为了村里,他被当上村长,从此日子过的是一落千丈。
他的家用杂草丛生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份。他父亲更是住的小矮房。说到这里,钱云会与我一样,都没有能力让父母住的好一点,过的富一点,都是不孝子!

我还去了一个村民的家,是钱云会村长的亲戚,也只是一个大房子而已,环顾一圈,我没有看到一件能算上值几百元钱的物件。
物质条件落后并不完全因为贫穷。在寨桥,还让我深深体会到人确实活的如此卑微,他们精神贫穷地以为原本就是卑微的命,钱云会的死,更让他们雪上加霜,感觉是他们在向人、向上面讨要什么,原本是他们的土地,竟卑微的彻底地颠倒了。其它村,因不敢顶扛被征了地的,还巴巴地望着寨桥村,期望钱云会葬在工程车轮下的身躯,至少能引得上面重新审视农民的利益问题,没想到即便活着的与此有关的人一个个都坐牢或处境不妙。
有村民收集了很多材料和图片,不敢拿出来。有现场目击证人不敢出来做证,却在酒后痛哭失声。其实在第一时间,当地体制内的女性网友发信息给我,说案发当天政府机关就开会要求统一口径。我问一在国外的大哥,是车祸吗?那时,我还没有认真对待这个案件,结果他只回复我两个字:谋杀。
在寨桥村,不可以随便走的,不可以随便说的,因为村民怕了,上面也怕了,摄像头这时在发挥作用。其实,也并没有怕,我就是最好的证明,起先躲开它,我只是想在不惹麻烦的情况下多了解真相。
在自己的家园,寨桥村人警惕所有的外来人,不敢谈论最关心的事。可是,骨子里,他们支持钱云会,耐住贫困,甘于卑微,这是何等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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