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13 October 2012

《近代中國史綱下》郭廷以: 第十三章 第三節 循環的內戰




   一、北方的皖系、直系、奉系

直皖兩系軍閥之爭,並未因徐世昌上台而緩和,反而愈趨尖銳。直系在中央的勢力不及皖系,但據有直隸及長江三省形勝財富之區,外聯南方的桂系,復有聲譽鵲起,能戰敢言的吳佩孚,其勢確不可侮。馮國璋未得蟬聯總統,直系公開向皖系進攻。所採策略,第一為對內繼續主和,打擊段祺瑞的武力統一政策,吳佩孚徑與南方協議停戰後,進而反對選舉總統,段斥其妄談政治,吳反唇相譏,不顧段的威嚴,並勸阻徐世昌勿就非法總統,作人傀儡。徐世昌以種種原因與南方議和,不能不謂為直系在政治上的勝利。議和無成,吳再三詆責安福系。第二為對外明白反日,反對巴黎和會對山東問題的處置,反對北京政府逮捕學生,等於聲討段的親日賣國,摧殘愛國青年。一九二o年一月,全國各界反對與日本直接交涉山東問題,吳亦連電力爭,立場與國民一致,大受贊揚,被視為愛國軍人。第三為聯絡其他與皖系利害矛盾的軍閥,特別是奉系。張作霖因惡徐樹錚而惡段,轉聯曹錕,支持與安福系不睦的靳雲鵬組閣。吳佩孚要求自湖南撤軍,段擬罷免河南督軍趙倜,代之以吳光新,阻止吳佩孚的歸路,隔斷曹錕與長江三省的聯絡,曹錕、吳佩孚支持趙倜,盛傳直、蘇、鄂、贛、豫、奉、吉、黑八省同盟,皖系亦有魯、皖、浙、閩、湘、晉、陝、甘、熱、察、綏十一省同盟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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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一九年十二月,馮國璋病卒,曹錕繼為直系首領。

  圖九:軍閥割據--直系、皖系對抗(一九一七至一九二

  南方陸榮廷及湘軍總司令譚延闿與直系結為一體。湖南督軍張敬堯的暴戾為軍閥之尤,湘人恨之入骨,"驅張"運動如火如荼,吳佩孚與陸、譚協議,由吳率軍北上,與皖系一決雌雄,一任南軍攻取湖南。一九二年三月,吳得廣州軍政府六十萬元之助,開始撤防。不理北京的制止令。五月,吳離衡州,順湘江而下,軍威甚壯,張敬堯目送其過長沙,不敢阻攔。譚延闿的湘軍跟蹤而進,連下長沙、岳州,張敬堯部奔潰,湘人到處截擊,幾成為南人仇殺北人之勢,是後湘境無北軍。此為直皖兩系戰爭的序幕。

  吳佩孚抵漢口後,聲稱"順從民意,主張正義,消除奸惡,促成和平,力爭外交,一俟軍隊運輸完畢,即日揮戈北指",無異對段祺瑞的宣戰書。張作霖應徐世昌召,人京佯事調停,實與直系共謀推倒皖系。段組織定國軍,討伐曹錕、吳佩孚,曹錕與張作霖、李純通電討伐安福系﹔段的兵力約七萬人,曹部約三萬人,奉軍約二萬人,主力集於北京、保定、天津三角地帶。日人助段軍,曹錕要求外交團制止。日本以英、美同情直系,有所顧慮。吳佩孚斥段"認賊作父,……實敵國之忠臣,民國之漢奸。……今日之戰,為救國而戰,為中華民族而戰",激昂慷慨,人心無不殷望其掃蕩親日派,惟恐其不勝。此為直系戰勝的最大原因。



  七月十四日,戰斗開始,分東西兩線,三天後,西線皖軍敗於北京、保定之間,東線直軍得奉軍之助,亦獲勝利。兩年來段祺瑞在日本扶植下,編練的數萬邊防軍大半覆沒。段祺瑞罷職,徐樹錚等被通緝,安福俱樂部解散,新國會消滅,把持北京政府的段祺瑞失勢,代之而興的為曹錕、張作霖。



  兵與槍為軍閥的命脈,權利與地盤是他們爭奪的目標。段軍敗後,直軍、奉軍爭相收繳段軍的兵與槍。戰勝段軍以直軍之功為大,奉軍因利乘便,將段軍槍炮捆載而去,直軍至為不平,此為直奉交惡之始。對於整個時局,吳佩孚主開國民大會解決。國民大會由農會、工會、學生聯合會代表組成,制定憲法,審查中外條約、密約及政府所借外債與用途,決定總統、內閣問題,深得社會及內外稱頌。吳自以為汗馬功高,一言九鼎。張作霖悍然反對,斥吳不過是一師長,無資格妄言國事,吳愈為憤憤。內閣總理靳雲鵬在直皖戰前為安福系逼走,戰後得曹、張的擁護而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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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段派的處分,徐世昌張作霖均主從寬,僅通緝徐樹錚、段芝貴、王揖唐等,均由日本公使館收容。計洪憲帝制張勛復辟、及此次被懲要犯,無人真正受到罪罰,日均免通緝,大都再出任官。



  至於地盤的分配與軍隊的擴張,以及戰勝者的加官晉爵,為當然之事,曹錕任直魯豫巡閱使,仍兼直隸督軍,吳佩孚任直魯豫巡閱副使,駐扎河南洛陽。李純任蘇皖贛巡閱使,仍兼江蘇督軍,曹、吳部新增五六萬人,合舊有之眾,約十餘萬人。張作霖先已是東三省巡閱使,現在又得到察哈爾、熱河兩區,所部號稱二十餘萬。不久李純暴卒,張作霖保張勛繼任,直系力爭,李部師長齊燮元以近水樓台,作了江蘇督軍,北方成為直系、奉系大軍閥對峙之局,內閣全視他們的愛惡為去留。總統徐世昌全恃彌縫撥弄,苟延殘喘。

二、南方的桂系、滇系、國民黨與聯省自治

  北方軍閥火並,南方亦互訌不已,一方面為桂系及政學系(會)﹔一方面為滇系及國民黨。孫中山離粵後,軍政府完全受桂系、政學系把持。一九二年二月,唐繼堯為駐粵滇軍統率問題,聯合國民黨與桂系、政學系相爭。軍政府總裁伍廷芳及參眾兩院議長林森、吳景濂相繼而去。四川熊克武曾與唐繼堯合力驅走投靠段祺瑞的督軍劉存厚,後因不堪唐的凌迫,轉附政學系,為唐及親國民黨的川、黔軍所敗。熊以川人治川為口號,聯合附唐的川軍將領劉湘,並與劉存厚言和,轉敗為勝,滇、黔軍退出四川。同一時期,廣州亦起重大變化,軍政府卒為國民黨推翻。是南方內爭,仍然不已,四川尤戰無虛日。孫中山主持軍政府時,將粵軍二十營收歸直轄,由陳炯明率領,移駐粵東。及孫中山去職,陳炯明懼為桂系所乘,積極進攻閩南,佔有漳州等地,實力漸增,成為國民黨的唯一武力。桂系與直系一氣,國民黨與皖系聯交。孫中山乘直、皖之戰,促陳炯明攻粵,由皖系的福建、浙江督軍濟以餉械。一九二年八月,陳炯明回師,粵人痛惡桂軍,其情形一如湘軍之驅逐北軍。十月,岑春煊、陸榮廷宣言解除軍政府職務,廣東督軍莫榮新於勒索商民巨款出走,粵軍人廣州。孫中山宣布軍政府依舊存在,陳炯明任廣東省長。三個月前桂系助直系推翻皖系,現在皖系又助國民黨推倒桂系,南北繼續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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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方宣布李自殺,或遭人謀害。



  駐粵滇軍原由李烈鈞統率,經政學系運動,改歸李根源。唐繼堯命仍受李烈鈞節制,桂系助李根源,李烈鈞戰敗。



  一九二一年初,舊國會在粵重開,孫中山擬改軍政府為正式政府,以期內收統馭之效,外以對付列強。陳炯明欲保境自守,獨有廣東,阻撓未成。五月,孫中山就任總統,轄區僅有廣東,而廣東的實權則在陳炯明之手。北方軍閥及公使團對孫一致反對,廣西陸榮廷陳兵粵邊,准備東侵。六月,粵、桂之戰再起,粵軍先下廣西梧州,八月再下南寧,李烈鈞所統滇、黔、贛聯軍亦佔領桂林。但西南其他各省仍不奉孫的號令。

  辛亥革命期間,已有仿行美國聯邦政體之議,但民國政府仍然是中央集權制。二次革命後,袁世凱實行獨裁,地方分權之說又起。及南北分裂,主張聯邦制者漸多。為避用"""分權"字樣,改稱"聯省自治"。先由各省制成省憲,組織省政府,實行自治,再由聯省會議,制定聯省憲法,組織中央政府。實際是為了遷就軍閥割據,希望達成表面的統一。南方軍閥地狹力弱,但圖自保,殘餘皖系督軍恐被吞噬,均表贊同。直系軍閥地廣兵眾,吳佩孚踵行段祺瑞的政策,思席卷海內,反對最力。孫中山認為中國之亂,由於軍閥之目無法紀,大軍閥自恃暴力,攘奪權利,固然須予以摧毀,聯省自治無異保護小軍閥,使各佔一省,說不上自治,徒只削弱中央,不能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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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一九年十月,中華革命黨正式改名中國國民黨。



  南北和談時,公使團以部分關歸廣東軍政府,孫中山回粵,公使團謂軍政府不能代表南方,停止撥付。孫擬強行接收海關,外國軍艦示威阻止,孫至為憤慨。


  陳炯明除任廣東省長、粵軍司令外,孫中山又畀以內政、陸軍部長。


  民國初年,倡導聯邦制的多為湘人,如政論家章士釗、李劍農。其後湖南以受北洋軍閥及南北戰爭之禍獨甚,名流熊希齡正式提出聯省自治說。北軍被驅逐後,湘人謀置身南北之爭之外,保持中立,進行益亟,研究系力贊其成。直、皖之戰甫了,一九二年七月,湖南省長兼總司令譚延闿即宣布自治,創制省憲,"本湘人救湘、湘人治湘之精神,採行民選省長制,以維湘局"。梁啟超與熊希齡為草自治根本法,各公團反對省議會包辦,軍人又相傾軋,變亂頻作。十一月,譚延闿去職,由師長趙恆惕繼任,剪除異己,一九二一年四月,完成湖南省憲法草案。


  雲南唐繼堯對四川用兵失敗,宣布閉關自治。一九二o年,率領黔軍自四川返貴州的盧濤,逐走督軍劉顯世,亦樹自治旗幟。同年熊克武、劉湘宣布四川自治,劉湘任總司令。一九二一年,自四川退回雲南的滇軍師長顧品珍驅走唐繼堯,仍以自治號召。北方各省議會及各團體同在作自治運動,皖系浙江督軍盧永祥的"各省自定省憲,實現地方自治"通電,尤為轟動,湘、黔、川、滇當局同聲以應,此為聯省自治的高潮。


  湖北督軍兼兩湖巡閱使王佔元為一庸才,而野心勃勃。一九二一年初,召集湘、贛、川、滇、黔、桂代表會議,自居盟主。是年四月,北京內閣總理靳雲鵬邀曹錕、張作霖會於天津,王亦在內,商分配地盤及改組內閣問題。東三省外,劃蒙古、熱河、察哈爾、綏遠為奉系的勢力范圍﹔直、魯、豫外,劃陝西、甘肅、新疆為直系的勢力范圍﹔長江流域及川、滇、黔為王的勢力范圍。

  王佔元督鄂六年,專事聚斂,此次北上,所領軍費悉飽私囊,不發軍隊欠餉。六月,宜昌兵變,武昌、沙市繼之。鄂人請湖南出兵助成自治,湖南正苦兵多將驕,謀向外發展,消滅內憂,擴大聯省自治運動。四川軍閥互不相下,亦欲以湖北為外府,奪據西南鴉片集散地的宜昌。七月二十九日,湘軍總司令趙恆惕獲皖系財力的支持及鄂籍國民黨人蔣作賓的合作,以援助鄂人自治的名義,進攻湖北。王佔元屢戰屢敗,直系的蕭耀南代為湖北督軍,吳佩孚代為兩湖巡閱使。湘軍知非直系之敵,趙恆惕與吳有舊,希望吳贊成聯省自治,南北政府一並取消,另組統一政府,召開國民大會,先制省憲,再制國憲。梁啟超為解湖南之危,勸吳與湖南提攜。吳均不之聽,水陸並進,大敗湘軍。以張作霖眈眈虎視,孫中山已定廣西,准備北伐,湘軍大有與之聯合可能。加之川軍已入鄂西,急須移師迎擊,因於攻下岳州後,未再續進。趙恆惕以兵敗力竭,九月一日,透過長沙英國領事的調停,與吳會於岳州英國兵艦,訂立和約。同月,進攻宜昌的川軍受到英、美、法、日領事的干涉,不久為吳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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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昌、武昌兵變,波及英、美僑民,漢口領事團要求賠償,外人住所附近二十裡不得駐軍,增加領事館衛隊。


  吳佩孚雖然戰勝,但違背了希望自治的人心,譽望大損。他仍欲行其由國民大會改造政局主張,授意張紹曾發起國是會議,復因張作霖反對而不成。湘人恐湖南再成南北戰場,遂於倉猝之間完成省憲,一九二二年一月實施。省長仍是趙恆惕,省務院院長為倡導聯省自治的李劍農,湖南算是唯一具有自治形式的省份,聯省固為空談,自治亦徒有其名。

三、華盛頓會議與中國


  第一次大戰以來,日本獨步東亞,威爾遜在巴黎和會中對於山東問題不得不屈意將順。美國輿論至為不滿,參議院拒不批准凡爾賽和約,不參加國際聯盟,美、日沖突益烈,國際情勢緊張。英國與日本有同盟條約,懼卷入漩渦,日本在東亞的擴張,對英同樣不利。於是美、英協議,由美國總統哈定(W. G. Harding)邀請有關國家定期在華盛頓討論限制軍備及太平洋與遠東問題,期約束日本、補救巴黎和會的不當措置。與會的有美、英、日、法、意、荷蘭、比利時、葡萄牙及中國九國。


  中國朝野對於此次會議的興奮過於巴黎和會,以為多年來所受的外來侵害有了陳訴的機會,尤其是日本給予的壓迫,希望加以制裁,民間紛組支援團體。北京政府派駐美公使施肇基、駐英公使顧維鈞、大理院院長王寵惠、廣州政府外交次長伍朝樞為代表。孫中山不承認北京政府,要求自派不遂,伍朝樞未赴。全國商會聯合會、教育聯合會推餘日章、蔣夢麟為國民代表,有監視政府代表之意,留美中國學生亦積極活動。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十二日,會議揭幕,分限制軍備委員會、太平洋與遠東委員會,前者由英、美、法、日、意組成,後者由九國組成。十二月十三日,英、美、法、日簽訂四國公約,互相尊重大平洋區域主權,取消英、日同盟條約,一九二二年二月一日,英、美、日、法、意簽訂海軍條約,規定主力艦比率。


  國際氣氛對中國殊為不利,有共管之說。日本主張討論的問題,不得涉及已成事實。英國謂滿洲不屬於中國,法國謂中國並無代表全國人民的政府。中國希望將有礙中國主權及無條約根據的外人在華行事分別廢止或修正,提出十項原則,要點為:尊重中國領土完整,行政獨立﹔中國贊成門戶開放主義,如無中國參與,各國不得訂立直接關於中國的條約,各國宣布有關在華特權的成約,由會議審查,未宣布者視為無效﹔對於中國政治、法權、行政自由的限制應予廢止﹔無限期的成約,須附以限期,如有戰爭,應尊重中國之中立權。美國代表魯特(ERoot)改並為四條,簡稱魯特原則,於十二月一日通過﹔一為尊重中國主權與獨立及領土與行政的完整﹔二為給予中國完全無礙的機會,期發展並維持一有力而穩定的政府﹔三為施用各國權力,保障在華的商務、實業的機會均等﹔四為不得利用中國現狀,取得特別權利,致減少友邦權利,並不得獎許有妨友邦安全的舉動。一九二二年二月六日,九國訂立公約,允遵守此四項原則﹔為使門戶開放,機會均等主義得有效的實施,各國不在中國某區域謀取或協助其本國人民謀取商務或經濟發展的優越權利,不剝奪他國人民的合法經營,不贊助在中國設立勢力范圍,或獨享機會的任何民間協定。


  關於具體事項的處置,一為關稅,中國要求逐步實行自主,結果是召開修改稅則委員會,切實值百抽五,再召開關稅特別會議,討論裁厘加稅,先征進口貨附加稅百分之二點五。二為領事裁判權,中國要求取消,結果是由各國組織委員,考察在華領事裁判權主中國司法現況,各國逐漸或以他種方法,放棄領事裁判權。三為外國在華軍警,中國要求撤退無法律根據的外國在華軍警,並不涉及辛丑條約各國的駐兵權與租界警察,結果是如中國能保護外人安全,其無條約或協定許可的外國軍警,經中外會同調查後,各國可自行決定撤與不撤。四為租借地,中國要求收回,日本謂膠州灣問題正與中國談判,旅順、大連斷不放棄。英國謂日本如放棄膠州灣,亦願放棄威海衛,但九龍仍須保有。法國對於廣州灣立示與他國一同行動。五為外國在華郵局與無線電台,中國要撤廢,各國以在華郵局無條約根據,雖知理屈,但中國應保証不變更外國郵務總辦的地位,雇用若干日本人為郵政官員。至於無線電台,有條約依據者,只准收發官電,無條約依據者,由中國收購。租借地、南滿鐵路附屬地、上海法租界電台,可由中國與有關國家商討解決。六為各國不得擅訂有關條約,已訂者交會議審查,日本反對最力,結果是此類條約,應送會議秘書處存案,以後所訂,應通知各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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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辛石井協定至一九二三年廢止。

   指日本軍警而言。辛亥革命時,日本派兵駐漢口,一九一四年日兵侵入山東。南滿鐵路地區日軍應與中東鐵路俄軍同撒,一九一七年俄軍已無,日軍仍留,南滿日本警察始於一九一七年。

  總之,九國公約所訂原則,概不追溯已成事實,仍舊維持現狀,不過以後不得復有這類行為。關稅切實值百抽五,於一九二二年十二月實施,關稅特別會議於一九二五年十月至一九二六年七月召開,允於一九二九年一月實行自主,在厘金廢除前征收進口貨附加稅百分之二點五,奢侈品百分之五,厘金廢除,一律為百分之十二點五。領事裁判權問題,一九二六年由各國所派考察代表草成報告,俟中國司法改善,再商逐漸廢除。撤退外國軍警無一國肯志願照辦。交還租地問題,膠州灣另案辦理,威海衛遲至一九三年始行交還,廣州灣、旅順、大連的收回則為二次世界大戰以後之事,中國真正所得為一九二三年一月外國郵局的撤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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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實值百拍五系再度申明,關稅特別會議因法國對庚子賠款堅持用金佛郎支付,一九二五年六月始批准九國公約,故延至是時。


  巴黎和會後.山東問題仍為懸案,中國不願與日本直接交涉,原因之一為此問題乃由於世界大戰而來,應由參戰國家處理。其次是怕難以抵抗日本的壓力,如通過國際會議,可望較為有利。日本原想在會議前與中國解決,中國上下反對。但英、美不願在會議中討論,建議中、日於會議外相商,由英、美從旁協助,中國希望完全收回膠州灣,願自行開為商埠﹔膠濟鐵路歸還中國,資產歸中、日均分,日本所佔半額,由中國贖回﹔日本對德國前在山東權益,不為何等要求,並拋棄濟順、高徐兩鐵路權利,交回租借地內官有財產及青島海關等,爭執最烈的為膠濟鐵路問題,日本要求借日款收回,中國主張用現款或分期收購。新任內閣總理梁士詒面告日公使小幡酉吉,將以借款自辦,雖未明言向日本借貸,而語意含糊兩可,各方紛紛反對。經英、美調停,一九二二年二月四日,中日山東懸案條約簽字,中國收回膠州灣及海關權,膠濟鐵路於十五年內分期付款贖回,沿線日軍定期撤退,濟順、高徐鐵路借款權讓與國際銀行團。同年十二月,膠州灣實行收回,付日本公產償款一千六百萬日元。次年一月,收回膠濟鐵路,贖款為四千萬日元。


  關於一九一五年中日條約與換文,中國要求全部廢止,日本拒絕討論。山東問題解決後。日本宣言願將其中有關南滿、東蒙鐵路借款權及稅課作抵的借款權讓與國際銀行團,放棄南滿財政、軍事、警察顧問權,撤回二十一條第一號的保留權。最後是將中國的要求、日本的宣言、美國的聲明,列人會議記錄。


  中國在華盛頓會議不無所得,山東問題總算有了解決辦法,關稅稍有改進,九國公約亦不失為均勢之下的一種保障。但是中國不惟毫無乘時振奮之象,軍閥反益埋頭內戰,列強繼續用為互爭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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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戰期間,英、法、德、日、俄五國銀行因變為英、法、日三國銀行團。一九一九年美與三國合組對華借款團,名曰新銀行團,並允許日本的要求,滿蒙地區不在新銀行團借款范圍之內。一九二年九月,美、英、法、通知中國,俟中國統一,新銀行團即援助中國之開發計劃,終未成事實。此處及以下所謂國際銀行團,俱指新銀行團。

四、吳佩孚的霸權


  袁世凱為民國北洋軍閥的鼻祖,繼之者為段祺瑞。段倒後,吳佩孚崛起,漸成為北洋第三大軍閥,和他相抗的為張作霖。吳戰敗湘軍,身兼兩湖巡閱使,直魯豫巡閱副使,黃河、長江流域諸軍閥唯其馬首是視,張作霖愈為妒嫉。地盤之外,復爭欲控制中央政府。交通系的財政、交通總長周自齊、葉恭綽與內閣總理靳雲鵬不睦去職,代之者為直系的高凌霨、張志譚,仍不能解決財政困難。借款不得,到期外債無法償付,國內公債超出三萬萬元。軍隊欠餉,官吏欠薪,以致停止辦公。交通系首領梁士詒運動張作霖聯合皖系國民黨,共倒靳雲鵬以制直系。


  華盛頓會議准許中國關稅切實值百抽五,加征進口貨附加稅百分之二點五,直系奉系無不垂涎。張作霖推梁士詒組閣,徐世昌亦欲去靳雲鵬。傳張志潭為吳佩孚獻策,可暫聽梁組閣,然後榨取大宗軍餉,不從則攻而去之。一九二一年十二月,梁代靳為國務總理,吳要索欠餉,梁無以應。吳轉以山東問題,詆梁擅允借日款贖膠濟鐵路,"勾援結黨,賣國媚外"。以後類此的電報,雪片飛來,聲言"如有敢以梁士詒借日款及共管鐵路為是者,則其人即梁之謀主,即屬全國之公敵",無異明斥張作霖,並限梁於七日內下野,有如直皖戰爭前夕討伐安福系的文電復本,而激烈堅決過之。直系督軍亦聯請罷梁,否則與內閣斷絕關係,此又如督軍團之要求對德宣戰、解散國會的重演,外交成為軍閥攻擊對方的主要理由,親日賣國更是罪不容誅,愛國救國為最動聽的口號。徐世昌知梁不能留,諷其引退。次年一月二十三日,梁只得出京,請假而不辭職,在位不足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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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士詒發行鹽公債九千六百萬元,名為償還內外短期公債,百分之四十用以償還日本短期公債,因無切實相保,債券慘跌,持券人多為之破產。鹽餘係指擔保善大借款的鹽稅收入的額。

  張作霖初不作表示,先由皖系的浙江督軍盧永祥發言,謂"愛國必以其道"。再由張作霖要求徐世昌宣布梁士詒有無賣國行為,並請整飭紀綱。二月,孫中山下令北伐,奉軍開始動員,向山海關內增兵。吳佩孚雖決心一戰,曹錕尚無意與張決裂。張態度強硬,要求吳佩孚自洛陽回兩湖巡閱使本任,聽梁士詒銷假視事,聲稱"以武力為統一後盾,凡有干政亂紀者,視為和平統一障礙,願執殳先驅,與眾共棄"。直系大憤,一致主戰,吳斥張把持中央,為梁保鏢。時孫中山與陳炯明失和,北伐頓挫,情勢對奉系、皖系不利。盧永祥建議由曹錕、張作霖面晤,張允而曹拒。吳佩孚利在速戰,詆張為"盜閥",梁為"財閥",同惡相濟,布列張的十大罪狀。奉系將領亦惡聲相報。張聲言"簡率師旅",與曹、吳周旋。


  一九二二年四月二十八日,直奉之戰開始,直軍約八萬人,奉軍約十萬人,規模較直皖之戰為大,戰場與直皖之戰略同,主力戰仍在北京西南。五月四日,奉軍戰敗,河南督軍趙倜暗通奉系,誤信奉軍獲勝,突襲鄭州,為直系的馮玉祥所敗。盧永祥受制於江蘇督軍齊燮元,孫中山為陳炯明所牽,均不能與奉軍配合行動。東京雖有"張作霖援會"。以華盛頓會議甫畢,國際局勢不許日本政府公然給以支持。公使團組織海陸聯軍警備北京、天津、塘沽、秦皇島,不准中國於京奉鐵路線駐軍,對奉系亦屬不利。事張作霖責英國援助吳佩孚。至於國內人心,對吳的觀感雖非昔比,對張尤為憎惡。吳的反日愛國文電仍有其號召力。張的武力統一口號,徒召社會反感,梁士詒又為十手所指的洪憲帝制犯,梁所引用的新交通系及取消通緝的安福系人物、均為眾所不齒的親日派,決定直奉勝負的並不全在疆場。


  勝負既定,北京政府照例懲處敗者,梁士詒再被通緝,張作霖免職查辦,梁避入租界,張宣布東三省獨立。吳佩孚以兵力財力疲竭,又恐進兵關外召來日本的干涉。南方問題亦待應付,由英人調停,奉軍退回東北,直軍不再追擊。六月,再經英、美教士斡旋,雙方在秦皇島英軍艦訂立和約,情形與上年九月湘、鄂的岳州和約同。經此一戰,奉系喪軍數萬,失去了熱河、察哈爾地盤及對北京的左右力,勢力暫局於東三省,秣馬厲兵准備再與直系一戰,吳佩孚的威勢如日中天,睥睨一世,准備一統宇內。



  徐世昌憑其陰謀權術,利用馮國璋、段祺瑞的水火取得總統,標榜和平統一,但三年多來,內戰日烈,分裂如故。法統為南北爭執的症結,吳佩孚一向視徐的總統為非法,戰勝皖系後曾主張開國民大會,決定總統問題。及戰勝湘軍,又擬開國是會議,雖皆未成,而去徐之心仍存。一九二一年冬,奉、皖、粵結為反直系的聯合陣線,謀推孫中山、段祺瑞為總統、副總統,梁士詒為內閣總理,另行組織國會。 吳佩孚授意滯留北方的舊國會議員,發表宣言,主張重開舊國會,完成憲法,不僅可打破奉、皖、粵三方面的企圖,徐世昌亦非去不可,同時又使孫中山失去護法借口,可謂一舉數得。直奉開戰前夕,吳再唆使張紹曾通電,由舊國會行使職權。奉系敗,舊國會議員在天津商定了恢復法統計劃。五月十四日,吳佩孚通電征求恢復舊國會意見。長江上游總司令孫傳芳首先贊成,請黎元洪復職。


  吳佩率征求恢復舊國會意見的同日,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等發表《我們的政治主張》宣言,希望"好人"過問政治,實現一個"好政府"。八天後,蔡又列名梁啟超等的通電,贊成恢復舊國會,孫傳芳電請徐世昌、孫中山一同引退。六月初,徐世昌離北京,曹錕、吳佩孚及直系督軍請黎元洪復職,蔡元培及北京學界勸孫中山下野。黎以廢督裁軍為復職條件,無異與虎謀皮。

  六月十一日,黎元洪重任總統,以顏惠慶為內閣總理,召集舊國會。顏惠慶以無術應付財政問題,月餘後辭職,由王寵惠代理,意欲借王與國民黨的關,與南方和解。孫中山因在廣東失勢,北來上海,發表宣言,主由合法國會行使職權,實施兵工計劃,發展實業,並告美國記者,如國際銀行團援助中國政府,從事建設,願前往北京,以謀統一。王寵惠與孫洪伊、李大釗以吳佩孚曾邀孫中山北來,於是從中撮合,九月,王寵惠正式組閣。王為主張好人過問政治者,人稱他的內閣為"好人內閣"。與吳佩孚接近的某閣員,謂孫中山、吳佩孚均贊成裁兵,反對外國侵略。理應攜手,中國共產黨亦說孫、吳合作為好現象。孫、吳曾派代表互訪,合作似頗有可能。以彼此立場距離仍遠,卒歸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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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二二年三月八日,孫中山派往奉天的代表伍朝樞告沈陽美國副領事Calvin Huston,謂已與張作霖商就。


  孫傳芳原為王佔元部下的師長,湘、鄂戰時,受知於吳佩孚,任長江上游總司令,駐防宜昌。


  列名蔡元培等宣言的有王寵惠、羅文干、湯爾和、李大釗、梁漱溟、丁文江、陶行知等十六人。李大釗致書中國共產黨,謂好政府主張為解決政治糾紛的唯一辦法,列名梁啟超等電報的,尚有熊希齡、汪大燮。按一九一七年,梁反對舊國會最力。


  顏惠慶曾長外交部,與顧維鈞等被稱為外交系。


  孫洪伊與直系及孫中山均有淵源,李大釗與孫洪伊關甚密,吳佩孚的幕僚白堅武又為他的同學。


  駐天津的直系省長王承斌惡吳專斷,時向駐保定的曹錕媒譖,人稱為"津保派",吳駐洛陽,人稱為"洛派"。津保派疑吳欲擁孫中山為總統,決先倒王寵惠,再及黎元洪,擁曹錕為總統,唆使眾議院議長吳景濂發難,許以未來的內閣總理。十一月,吳景濂誣財政總長羅文干受賄。黎元洪亦恐孫、吳合作,於已不利,下令逮捕羅文干,吳佩孚指為違法。曹錕詆羅納賄瀆職,王承斌斥吳佩孚為王寵惠的"保鏢",吳佩孚宣稱不再過問,王內閣遂倒。


  張作霖於黎復職前夕,正式宣布東三省自治。盧永祥謂黎的任期已由馮國璋代理完畢,無職可復,宣布廢除浙江督軍,稱軍務善後督辦(簡稱督辦),不奉北京命令。江西督軍陳光遠為北伐軍所敗,黎元洪改江西督軍為督理軍務善後事宜(簡稱督理),與盧永祥的廢督均為換湯不換藥。南方各省內部互相厮殺,予吳佩孚以入侵機會。一九二二年至一九二四年,為吳的極盛時期,控有十五省區。在他五十歲的生辰,到洛陽祝賀的顯要數百人,譽之者謂"八方風雲會中州"其實他的霸權已是日薄崦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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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二三年四月二十二日(陰歷三月初七)為吳的五十歲生日,康有為賀聯雲 "牧野鷹揚,百歲功名才半紀﹔洛陽虎視,八方風雲會中州。"時直隸、河南、湖北、江蘇、安徽、江西、福建督軍為直系嫡派,附屬直系的有山東、山西、陝西、甘肅、湖南、熱河、察哈爾、綏遠。此外貴州、四川曾短期受吳支配。

五、無休止的南方戰亂



  一九二一年,粵軍平定廣西之時,湘、川軍正分向湖北,直系、奉系沖突方烈,孫中山急圖北伐,以推翻吳佩孚為第一目標。陳炯明志在割據,不以北伐為然。是年十二月,孫移駐桂林,准備北出湖南。一九二二年初,直奉之戰,如矢在弦,張作霖、段祺瑞約孫共同行動,雲南顧品珍亦實行出兵,唐繼堯為奪回雲南,不服孫的制止,自廣西進攻,顧品珍敗死。黔軍袁祖銘受吳佩孚之命,自湘西攻佔貴州。川軍內訌,無暇外顧,湖南趙恆惕拒絕孫中山假道,陳炯明的離心尤令孫難行其志。不得不變更計劃,自桂林潛師回粵,罷黜陳炯明。陳以所部遠戍廣西,無力抵抗,東退惠州。孫為及時配合直、奉之戰,即赴韶關督師,進攻江西。


  陳炯明免職後,所部自廣西回粵,盤踞廣州,要求恢復陳的廣東省長及粵軍總司令,孫返廣州鎮撫。六月十六日,陳軍將領請孫與徐世昌一同下野,實行圍攻總統府,較北方軍閥之對待徐世昌更為狠毒,孫避往軍艦,北伐軍許崇智部回師討伐無功,敗回江西。八月九日,孫去上海,廣東復為陳炯明所有。


  福建督軍李厚基於皖東失敗後,轉投直系。一九二二年十月,孫中山、徐樹錚策動閩北駐軍會合許崇智部將李逐走,為了收復廣東,孫又聯絡在廣西的滇軍將領楊希閔、桂軍將領劉震寰及江西粵軍進攻廣州,陸榮廷的舊部沈鴻英共同行動。 一九二三年一月,奪加廣州。許崇智軍離閩返粵,福建為直系的孫傳芳所得。二月二十一日,孫中山重蒞廣州,改稱大元帥,不再言護法。四月,吳佩孚嗾使沈鴻英叛變,為楊希閔、劉震寰及粵軍所敗。五月,東江陳炯明軍東佔潮州、汕頭,西犯廣州,而以十一月為最猛烈,廣州幾乎不保。此後成相持之局,廣東半為孫中山所有,半為陳炯明所據。


  川,滇、黔、湘、桂五省的內爭,從未停止,四川尤甚,一九二二年,劉湘系的楊森與熊克武系爭奪防地,劉存厚的舊部鄧錫侯等協熊,楊森敗走鄂西。一九二三年,熊又與鄧相戰,楊森得吳佩孚之助,回川援鄧。時唐繼堯又向外擴展,助劉顯世驅逐貴州的袁祖銘。吳佩孚為先定四川,命袁入川援楊森、鄧錫侯。唐繼堯與國民黨助熊克武,四川復成為南北角逐場。吳佩孚兵多械足,一九二四年,熊克武兵敗離川,滇軍退回雲南。吳佩孚以楊森為四川督理,袁祖銘復返貴州,擊走劉顯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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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滇軍分兩支,一為楊希閔統率,一由朱培德統率。楊為顧品珍舊部,唐繼堯重有雲南,楊部轉入廣西。朱為李烈鈞舊部,北伐失敗,亦退廣西,實力遠不及楊,沈鴻英的桂軍受岑春煊指使,謀乘機奪取廣州。


  湖南、廣西的變化與以後的大局關係較大。湖南派系之爭未因自治而平息。國民黨支持譚延闿,吳佩孚支持趙恆惕。一九二三年,譚受孫中山命,自粵返湘,各將領紛起響應,趙得吳佩孚及外國軍艦之助,轉敗為勝,譚軍退回廣州。


  一九二二年,廣西陸榮廷部乘孫中山、陳炯明之爭而再起,號稱自治軍,李宗仁為其一,與奉孫中山號令的黃紹竑、白崇禧聯合,得西江粵軍李濟深之助,佔有梧州。據有桂林的沈鴻英,與據有南寧的陸榮廷互爭雄長。一九二四年,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先敗陸榮廷,再敗沈鴻英,成了廣西的新興勢力。

六、匪禍與曹錕賄選


  內戰為軍閥所造成,匪亂為內戰的副產品。搜括、招兵是軍閥爭城爭地的並行手段,人民因搜括而無以為生,當兵與為匪成了兩大出路。軍閥搜括所得,大部分歸入私囊,兵因不得溫飽而嘩變,亦成為匪。其次內戰不論勝敗誰屬,搶掠皆所不免。敗兵攜械逃散,以之轉售於匪。軍閥收匪成軍為常事,既不須征剿,復增添兵力,匪亦視撫為升官捷徑。略有資產之家,既困於兵,又苦於匪,狡桀者,賣田買械,與匪合流,一旦招安,小者營長、團長,大者旅長。多災而俗悍的黃河、淮河流域為主要產兵區,亦以產匪著。最大軍閥袁世凱、段祺瑞來自淮河流域,馮國璋、曹錕、李純、王佔元、吳佩孚輩俱為黃河流域之人,張作霖則出自東北胡匪。舉國皆知的巨匪,前有白朗,後有"老洋人" 張慶、孫美瑤,均起於河南、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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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宗仁出身陸軍小學,黃紹竑、白崇禧均保定軍官學校畢業,較有新知,白尤才略,李濟深為廣西人。


  白朗之前,河南的巨匪有嵩山的王大縱等,辛亥革命時由劉鎮華收編,劉官至省長、督軍,匪首多官至司令、師長。白朗死後,餘眾潛伏,由河南督軍趙倜收編。 一九二二年趙倜兵敗,所部大都重理舊業,連破豫東歸德、魯西曹州、豫西陝州、靈寶,吳佩孚駐在地的洛陽教員學生數十人曾為所擄,公然張貼文告,向吳挑戰,首領為張慶,號"老洋人",因為官怕洋人,他的威勢更大過洋人。是年十月,自豫西蜂擁竄向東南,眾二萬餘人,進入皖北,再返河南,兩越京漢鐵路,連破十餘城,攜擄外國教士,英、美、法等國嚴重抗議,最後由吳佩孚招撫,並將亦軍亦匪、出沒豫、陝的樊鐘秀收編。老洋人因受張作霖運動而再叛,所至燒殺。民團奮起攻剿,老洋人為部下所殺。


  以招匪為兵著的湖南督軍張敬堯失敗後,所部多返歸魯南故裡,以據有抱犢崗的孫美瑤為首,一九二三年五月六日,在臨城截劫津浦鐵路北上客車,十一名外人被擄,內有上海《密勒氏評論報》(Millar's ReviewChina Weekly Review)主筆美人鮑惠爾(J. B. Powell)等八人,是為震動中外的劫車案。公使團立即抗議,各國軍艦准備在大沽示威,美國倡議武力干涉,大有一九〇〇年八國出兵之勢。交通總長、山東督軍、省長,以及各國領事武官,群集臨城。總統府顧問美人安特生(Roy Anderson)、徐州鎮守使、江蘇交涉使,親入匪區談判。六月二十四日,外人獲釋,匪眾編為官軍。


  這次被擄的旅客內如無外人,事態當不致如此嚴重。上海美僑主張暫停華盛頓會議給予中國的利益,強令中國裁兵、監督中國財政、外軍駐防各要地。英國提議中國鐵路警察由洋員統轄、增加華北外軍,如中國拒絕,列強應考慮駐兵條約口岸、佔領京津鐵路,大有實行共管之勢。八月十日,十六國發出通牒。要求賠償損失,編組鐵路警察,由洋員監督,山東督軍田中玉撤職。中國雖然接受,公使團以未說明切實護路辦法,十月四日,十六國二次通牒。責剿匪不力,要求確保外人生命、權利、財產,恢復中國法律、秩序。時總統為曹錕,十五日,承認全部條件。近八年來,除非督軍戰敗,幾無被黜之事,如果不是外國的壓力,北京政府斷不敢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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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鎮華收編之匪,號為"鎮嵩軍"。趙倜的宏威軍大都來自土匪。


  樊鐘秀亦河南人,起於陝西,曾參加陝西靖國軍,歸吳佩孚,被調往江西。一九二三年,投孫中山,明年復間道返豫。


  在國際共管呼之欲出之時,正是曹錕篡奪政權之日。徐世昌被推翻後,直系的津保派即擬選擁曹錕為總統,吳佩孚主先恢復法統,以黎元洪過渡,俟全國統一,再由曹錕登台。黎復位,津保派再三倒閣,使黎知難自退。曹錕欲早圓總統之夢,倒黎與收買國會議員並進,主持人為直隸省長王承斌等。黎以同一手段,借制憲名義,發給憲法出席費。津保派認為黎意圖見好議員,延長自己任期,甚或欲繼續當選,決先倒張紹曾內閣,再逐蔡元洪。六月六日,張紹曾以津保派議員百般為難請辭,陸軍檢閱使馮玉祥、北京衛戍司令王懷慶借口內閣負責無人,向黎索餉,警察罷崗,撤去黎宅守衛,切斷電話、自來水。所謂"國民大會""市民請願團" 鼓噪高呼"總統退位"。馮玉祥、王懷慶聲言辭職,盛傳兵變,曹錕、吳佩孚不聞不問。六月十三日,黎元洪離京,車抵天津,王承斌迫令向國會辭職。交出總統印璽,宣布由國務院攝政後,方允放行。計黎重任總統一年,所受凌辱十倍於徐世昌,軍閥的目無法紀,政客之寡廉鮮恥,為前所未見。然尚不止此,津保派的閣員高凌霨對留京的議員,每人致送"端陽節敬"五百元,領取者四百餘人。全國輿論對這幕丑劇,痛心疾首,上海總商會不承認曹錕、高凌霨的對內對外行為。反直系的實力派意見不一,未能有所行動。十月五日,國會選舉曹錕為總統,代價為每票五千元至一萬元,包辦人為眾議院議長吳景濂。十月十日,曹錕就職,孫中山下令討伐,各地人民游行反對。但是各國公使仍然晉見、祝賀,交換條件是曹錕接受他們對臨城案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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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津保派給議員夫馬費(炭敬)每人每月二百元,黎元洪給憲法會議出席費每日每次二十元。黎的任期應於一九二三年十月屆滿。


  浙江盧永祥贊成國會移地制憲,出京的議員二百人集於上海,黎元洪曾來商組政府,孫中山不理,盧永祥亦不支持。


  據雲共用四百萬元,由直系督軍報效。


曹錕在職一年,津保派與洛陽派爭奪國務總理不已,內閣四度易人,最後為吳佩孚支持的顏惠慶。地盤爭奪亦烈,結果是直魯豫巡閱使歸吳佩孚,副使及直隸督理為王承斌,兩湖巡閱使由湖北督軍蕭耀南兼任,江蘇督軍齊燮元兼蘇皖贛巡閱使。王承斌以未得直魯豫巡閱使,對吳更為不滿。馮玉祥於直奉戰後,曾任河南督軍,不久即為吳佩孚排去。對於驅逐黎元洪,馮極為賣力,仍無所獲,怨望尤甚。一九二四年四、五月間,有與王承斌、齊燮元聯合制吳之說,直系軍閥內部的矛盾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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