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10 October 2012

周燕:撐雙十節 不搞個人崇拜

蘋果日報】回歸以來,滿街青天白日旗的畫面雖不復見,但仍有年輕人相隔一個大海,遙遙擁戴中華民國。不過他們告訴你,盲目的偶像崇拜、死忠已落伍,假如大陸有民主,胸襟氣度贏對岸,要他們舉五星旗又何妨?

舉旗背後的意義

民間親台組織「神州青年服務社」座落深水埗某殘舊街坊商場,會址小得同時站三四個人已經動彈不得,卻不時吸引到年輕人加入。過時過節,還收到大陸寄來的信件,四隻大字寫上「中秋起義」,下文是洋洋灑灑對大陸的申訴,可笑可悲,而文員張文龍、中六學生劉穎燊和中大通識講師陳志宏,就是這社的活躍分子。

阿爺親台,望住國父頭像熱淚盈眶,他們又如何?張文龍有本外公留下來的郵票簿,首頁寫上「莊敬自強反共」,內裏滿是孫中山和蔣介石的郵票,「從前一到十月,家一定掛青天白日旗,外公不准別人說蔣公不是,我小時候覺得蔣公是神級人物,長大後看書當然知道不是。」劉穎燊身穿印上「勿通匪類」四字的T恤,立場鮮明,「從小讀中史已經覺得孫中山是偉人,對民國的好感也來自孫中山。」陳志宏則說:「香港中小學教育強調孫中山對民國的貢獻,一般人對他印象不差。」但他初初對民國沒多少感情分,他爸爸八十年代去台灣工作,把台灣的種種告訴他,他只覺那時的台灣政壇充斥粗言穢語和貪污,「政治沒朝氣,是元老政治,講究論資排輩。」對台灣漸生好感,甚至到青山紅樓擔任雙十升旗手是近年的事,「台灣實現兩次政黨輪替,2000年民進黨上場,2008年又變回國民黨執政,由威權統治、黨國體制蛻變成民主體制。」張文龍也沒當政治人物是偶像:「我們只是欣賞台灣政治,就如有人喜歡台灣電影,看完《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會去平溪放天燈一樣。」劉穎燊思路也清晰:「孫中山只是令我認識民國的橋樑。」他們擁戴的是政治制度,不是政治人物。

國民政府的黑暗面

陳志宏承認台灣也經歷過報禁、黨禁、戒嚴這些不自由的日子,「如江南案,竟派人殺異見分子!那時,外界對大陸印象甚至比台灣好,覺得大陸開放。」說的是1984年國民黨政府派竹聯幫分子殺死《蔣經國傳》作者劉宜良一事,「跟共產黨不同的是,她沒跟過去劃清界線,沒一味說『要向前看』,總統府附近有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大陸可以在天安門廣場建文革公園嗎?」陳志宏說:「爸爸以前形容台灣是『鳥不語,花不香,男無情,女無義。』現在台灣社會已變化了,威權統治不再,人民的底蘊和溫情都就走出來了,我覺得那裏就是理想中國模樣。」

心繫民國,那雙十一定要慶祝?豈料三人不以為然,覺得雙十意義遠比高掛一支旗或任何儀式來得重要。劉穎燊說:「對於老人家來說,青天白日旗是回憶,對新一代來說,只要他們認同中國人身份,這面旗就是希望。」

在近年的香港遊行示威隊伍裏,不難看到殖民地龍獅旗,也出現青天白日旗,劉穎燊說:「有些人看到你舉龍獅旗、青天白日旗、雪山獅子旗就說你港獨、台獨、藏獨,所以要消滅你、撲熄你於萌芽狀態。這想法很可笑,為何他們不思考舉旗背後有甚麼意思和理念?」陳志宏說:「這只是借旗來懷念固有生活方式,不是代表愛哪一個崇哪一個政權,而是認同這面旗代表的生活方式、政治結構、政府與人民的關係。」死忠政治人物一套已過時,他們擁戴制度,「支持你不因你是中華民國,而是你有一些政治體制值得跟香港人分享。如果有天香港能實現這種生活方式,我便不會再擁抱中華民國。」

愛民國只為支持民主

43歲的余道之說:「若有天中華人民共和國選舉更開放自由,我們便支持中華人民共和國。」他跟29歲的伍國基都是民國支持者,說起國共內戰份外投入。

余道之伯父是國軍,昔日跟隨余程萬出征,國民黨失守後,從重慶乘飛機來香港,每年都不忘在殖民地慶祝雙十,余道之雖然從小跟隨伯父出席這些場合,但沒因此成為民國死忠,他形容自己支持民國,等於支持中國走向民主自由,沒強烈感情色彩。任職隧道公司的伍國基每年雙十都會把旗仔插在電單車上,往往惹來旁人不解,但他也不怕異樣目光,無非想表達支持民主的心聲。五星旗以外的旗幟很容易觸動中共神經,連保釣人士登陸釣魚台,大陸報紙都要把青天白日旗用電腦「執走」,余道之不禁問:「今時今日到底誰在牢房當中?誰又把自己困在金雕玉砌的房子裏?」

民國人物精采細緻

誰都知道陳雲反共,但想不到採訪當天他才首次踏足屯門青山紅樓,期待贈兩句美言,他冷冷說:「沒甚麼感覺,好像荔園囉。」雙十於他沒很大感覺,但他說:「民國甚麼都好。」他父親昔日在粉嶺聯和墟開中醫診所,「當年從世叔伯口中聽過很多民國事情,覺得民國人物很精采,如蔣介石、張學良、汪精衛,比共產黨精采得多。蔣介石穿軍服、唐衫很好看,毛澤東等人則穿解放裝、穿布鞋,就像土匪、農民,沒甚麼文化。」「民國人物既承傳王朝時代的中國學問,但又有新思想。一方面尊重文化、規矩、分尊卑,講究儀式莊重,有精緻生活,另一方面又肯接納現代開放思想,蔡元培、蔣介石都是代表人物。」

在他印象中,世叔伯1949年前後偷渡來港,「他們很懷念當時日子,例如在觀瀾開布廠、荔枝園、種沙梨,後來都被充公了。他們來了香港,生活很艱難,最懷念以前有自己產業,做洋布有錢就可買田買地,三妻四妾,過富裕生活。說到底都是自由──經濟發展自由和人身自由。」他小時候住橫台山,「每逢雙十節,錦田大馬路都築起武昌城城樓,巴士一定經過城樓,我村中親共的人見到就很激氣,因為乘巴士一定穿過旗海,充滿胯下之辱。」他認為民國並沒有消失,在港台兩地都承傳了民國的美好特質,「香港人性格其實就是民國人性格,只不過不是傾向文人方面,而是傾向企業家、中產方面,尊重官府、規矩。」台灣至今仍這樣恭敬地稱呼總統──馬總統英九先生,「先稱官銜,再稱文人為先生,稱為先生,就是尊重其人格和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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