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22 February 2012

微博实名制:政府滥用权力的表现

 

    据媒体报道,北京市政府宣称,不远的将来,国内几大微博将强行推行实名制。我们不禁要问:谁给了北京市政府那么大的权力来限制网民的互联网自由?从法理上讲,此种政策,乃是地方政府滥用权力的表现,是对宪法赋予公民的基本自由的公然侵害。北京市政府滥用权力而出台政策,已经不是第一回。很多政策,都经不起推敲。只是目前动辄请喝茶、软禁、殴打乃至被精神病的局势下,很多学者不愿意多事。

 

    平心而论,互联网自由对社会的发展具有很多好处。现代社会是哈耶克所讲的大社会,它没有共同的目标,也不需要共同的目标,不存在什么核心价值观。公众在阅读各种信息的过程中,扩充了自己的视野,更可以锻炼自己的鉴别力。微博上的口水战,总比现实中的“武斗”要好;诚如英国政治思想家小密尔所言,在与谬误、虚假的辩论中,真理会变得更明晰,而谬误也有了得到纠正的机会。个人的解放、自由力量的成长,是现代社会大势所趋。微博实名制,作为一个具有强制性的公共政策,完全违背了21世纪的时代精神。逆世界潮流而动者,终将被历史淘汰。

 

    有一种观点认为,网民要对自己的言论负责。但是,负责的言论,是否在中国就一定受到保护呢?其实不然。更何况现代政治理念中,要负责的应当是政府。一种对人民有所交代的责任政府,还不过是向现代文明政府过渡的中间形态。而我们目前的做法,则是政府不负责,却对人民的言行施加种种限制,官员胡作非为,无法无天,老百姓如履薄冰,动辄得咎。

 

    公共论坛存在的前提是出入的自由、发言的自由。人们不能自由发声的时候,自由表达的渠道消失。公共论坛彻底崩解,只剩下娱乐、恶搞、网络评论员粉饰太平的恶心话语。然而,诚如亚里士多德所言,人从天性上讲是政治动物。人是会说话的动物,希望表达自己的想法,希望自己的意见被他人倾听,也希望参与到问题的讨论中去。缺乏虚拟的公共论坛,并不能扼杀人们自由表达、相互交流的内在冲动。实名追查最初发帖人,并不能阻止一场集体行动。笔者近日看《五四运动回忆录》,深觉大的社会政治运动到来时,警察、宪兵有时毫无作用。策划五四运动的几个大学生社团的学生领袖,都是写好遗嘱、向亲人交代好后事去请愿的。反之,时机未到时,一个人造谣、煽动,也激不起什么波澜,反而遭到人民的鄙弃。

 

    在我们国家,如果需要,我们的所有通讯手段都可以被切断。如果需要,电视台可以只有一个频道,循环播放同样的内容,这是笔者在汶川地震期间“发现”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摄像头密布的世界里,你还有多少私人空间。我们的官员没有隐私权的概念,因为他们把自己的身体和良心都交给了组织,他们吃公共财政,享受共产主义带来的各种福利,他们处在无处不在的监控之中,自然也体会不到什么叫个人的自由、权利与尊严。

 

    随着国家对人民的控制的加强,社会也就越来越处于革命的边缘。此为中国政治发展中“物极必反”之道理。统治者希望巩固自己的政权,制定有利于统治的政策。但是,统治者一定知道哪些做法有利于维护其统治吗?事实上,统治者往往自以为是地采取措施加速自己的灭亡。法国著名政治思想家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中谈到,人们尝到了自由的甜头后,一点点轻微的奴役都会让他觉得无法容忍。德国大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在研究波兰农业个人生活状况时敏锐地观察到:人们向往自由的原初冲动,并不因经济状况的改善而有所变化。我们的政府决策,如不顺应这种潮流,对舆论蛮横压制,以讲政治、免职等强硬手法遏制自由、正义、实事求是的声音,导致的后果将十分严重。

 

    微博实名制,此种缺乏公共性、公然侵害网民自由的政策,能够顺利出台,其体制根源在于我国目前政府决策中缺乏真正的民众参与,由此导致很多政策,都是着眼于维护官员的利益,着眼于扩充政府的权力,而不是维护人民的基本权利和诉求。公共决策程序,貌似经过专家论证,听取不同意见,结果不过是为了贯彻当权者的意图。

 

    微博实名制,是政府滥用权力、肆意侵害公民原本不完整的互联网自由的产物。它有利于保护名人,保护政府雇佣的网络评论员,保护贪官和黑恶势力,不利于舆论对政府的监督,不利于保护匿名举报丑恶现象者。一句话,保护了强者,进一步打击了弱者。微博也要成为统治工具,而不是公共论坛。实名制之后,网民当然可以继续上微博,实名就实名。过去没有微博,也照样活着。但失去的自由,是终究失去了。官员可以高枕无忧,恶性事件的影响也只局限于当时当地,再不能激起整个公众的讨论。

 

    微博实名制政策背后,暴露的是政府决策层的短视和无耻。事实上,群众泄愤的虚拟渠道没有了,实际中的非理性抗议行动就会增多。官员不用畏惧舆论监督,必将更加有恃无恐。如此,原本腐化的吏治之下,社会危机乃至政治危机将在表面和谐的语言烟幕中进一步加剧。

 

    以全面支配为中心、以恐怖为本质的极权支配是一步一步实现的,通往地狱之路在不经意间铺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控制民众自由的政策和举措,只是开了个头;通往再“全能化”的道路,我们已经起步!热爱自由的网民,当勇于发出自己的声音,维护自己那一点点虚拟的、自由言论的多少带有公共性的空间。

 

    火车票实名,储蓄实名,上网实名。实名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一个基本权利缺乏保障、政治不透明、政府可以胡作非为的非宪政国家里实行实名制。以各种借口推行的形形色色的实名制度,不过是维稳的手段,是将来秋后算账的记录。因为这种实名是不平等的,它只适用于老百姓,不适用于统治者。实名制强化了一个警察国家的理念:老大哥在看着你!你走到哪里,老大哥都跟着你!你说话的时候,老大哥在看着你!你看不到他,他却看得到你。未来中国的社会政治体制,很可能是一个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型支配体系,那是一个边沁式的圆顶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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