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風景——1908 書社
文/朱曉玢 攝影/鍾卓明
「自由行」客來香港買「禁書」已成一種習慣。1908書社也賣禁書，卻是獵奇為少、硬政治居多。從誕生之日起，它的志向就不僅限於做一家書店，而是要成為呼喚憲政和推進社會運動的公共空間。
1908書社「不安靜」。從窗口向樓下望，喧嘩的彌敦道全年無休。書店裏，不定期有沙龍、討論會、影像放映會。作家、導演、學者們會在書店討論文化、社會、政治、民族。其間常有爭論，觀點的激蕩和窗外的車水馬龍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呼應。
今年 1月，西藏問題學者李江琳在1908書社參加了一場讀者交流會。適逢她剛出版新書《當鐵鳥在天空飛翔》，書中梳理了西藏近代史，直接觸及漢藏衝突的核心問題。這場交流會上，有讀者提到藏人自焚事件，表示難以理解，一時與李江琳各執一詞。但書社社長李丹認為：「觀點的衝撞不是壞事，而且讀者的觀點反映了他們真實的想法。」其實書店最初組織交流會，便期待着思想交鋒。
選擇香港是偶然
1908書社 2012年3月開業。社長李丹是中國一家關注人權問題的NGO負責人。開書店所得的盈利，將用於支持機構的行政運轉。
在中國，有一類「非體制內」的NGO和政府的關係曖昧不明。這些NGO無法從政府拿資助，也因為不時關注敏感議題，令企業近而遠之。這些年來，國外基金會提供的支援也愈來愈有限。因為生存不易、要錢難，想讓機構不死，就得自謀出路，靠自辦社會企業貼補。2011年 6月，李丹曾經想在北京開一家書店，無奈臨開業三天前卻被強制叫停。
所以他想到了香港。這個開放多元的城市，容納着大大小小的國際、民間的非政府組織，他們也十分樂於向李丹和他的 NGO提供盡可能多的人力和經驗支持。
李丹沿着彌敦道從佐敦一路尋找合適的舖面，最終把書店開到了尖沙咀的鬧市。雖然面積和當初想在北京開的那家書店相比小的多，好在不負期待，開業一年來，1908書社人氣漸旺、慢慢成長。
書店成為中轉站
書店取名「1908書社」，意在向1908年中國第一部憲法致敬。這裏以銷售中文政治類書籍為主，目標顧客是中國自由行遊客。涉及中國政治問題的圖書，常因為題材敏感只能在海外出版上架。有些遊客專程取道「1908」，把旅行箱填滿才離開。
在香港，一提起賣禁書的地方，就會讓人很自然地聯想到馬路邊的書報攤。書寫新鮮熱辣的宮闈秘聞，是書商吸金的法門。1908書社雖然也賣中南海裏的飛短流長，但更多的還是嚴肅的政治書。文學、內地出版的新書也有，但銷售狀況一直沒有政治類書籍好。
除了遊客，李丹還認識了很多香港朋友。海外人權團體的幹事們，記者、教師、學生、中國維權律師都是書店的座上賓。這群人中，不乏曾在中國生活、學習的香港新移民，他們關心政治，熱情投入書社的大小活動，在這裏尋找到志趣相投的夥伴。
書店和出版人鮑樸交往密切，現在等同於新世紀出版社的讀者服務部；他們還參與了 2012年的香港社會運動電影節，在這裏放映過艾曉明導演的《烏坎三日》。和本地的序言書室、實驗會社不同，這裏舉辦的活動更關注中國問題，並隨時歡迎香港市民加入。
沙龍比賣書更重要
李丹最近又有了新的想法：「中國人權教育資源稀缺，內容枯燥，所能使用的參考書多是純法理書籍。但在國外，你可以看到歌手、畫家，電影人、行為藝術家、作家以大眾所能接受的方式，合力推動着人權教育。好像Beyond的光輝歲月，經萬人傳唱，其實是寫給南非前總統曼德拉的。」他積極借書店場所辦影像放映會、攝影展、新書分享會，是因為發現，藝術介入社會之後所產生的能量，比照本宣科大得多，因為它們更親近公眾了。
他在NGO工作時常遭遇公眾的冷漠。他很清楚地知道，一部分人對嚴肅的、不切身的社會問題興趣寥寥。然而社會進步需要民間推波助瀾，這裏所說的「推」是大眾意義上的。公民社會不是小圈子的研討。
1908書社從誕生之日起，其志向就不僅限於做一家書店，而是要成為呼喚憲政和推進社會運動的公共空間。「沙龍比賣書更重要。」在書店認識的人愈來愈多，李丹便希望把海外成功的人權教育、社會運動的經驗帶回中國。他看到他們的本土化實驗有聲有色，便思索着怎麼讓類似的實驗在中國落地生根。
今天看來，放棄北京、轉戰香港開書店似乎是一個歪打正著的選擇。一年時間裏，藉1908書社的平台，李丹和他的 NGO了解到了更多世界範圍內的公民行動，有了更具體的計劃。他們的事業不再孤立無援了。
1908書社
地址： 北京道69 號環球商業大廈2 樓202 室
營業時間： 12:00-21:00
書社社長李丹
2013年3月，西藏紀錄片節的部分紀錄片在1908書社放映
除了圖書，這裏還販賣中港台三地的優秀影片、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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