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29 May 2013

警惕强大新病毒的来袭

两个月前在中国首次发现的新型流感H7N9已导致36人丧生。而一种和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同属一族的新型病毒,自去年夏天在阿拉伯半岛首次发现以来已夺去22人的生命。

在过去几年,这的确可能造成恐慌。然而,鸡肉和猪肉的销量并没有像猪流感和禽流感爆发时那样出现暴跌。到上海或者麦加旅行没有受到限制,也没出现什么要求关闭边境之类危言耸听的呼声。

这种相对平静的反应是正常的吗?或者两种新疾病同时出现预示着一种更可怕的情况?

专家们说,实际上,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可能都是肯定的。

“过去10年里,我们在全球范围内的工作取得了不错成绩,”野生动物兽医、生态健康联盟(EcoHealth Alliance)卫生政策主管威廉姆·B·卡雷什医生(William B. Karesh)说,“和H5N1以及SARS相比,我们对这些疾病的控制要比以前快很多很多。”生态健康联盟是一家监控动物和人类疫情爆发的机构。

但是,卡雷什医生补充道,“时间久了,人们已经变得不再敏感——会变成‘噢,好吧,又一个。’”

科学家说,全世界不能掉以轻心。威胁是切实存在的。新疾病涌现的速度是空前的。

生态健康联盟主席、寄生虫学家彼得·达什亚克(Peter Daszak),甚至给出了具体数字,根据一项使用1940–2004年的数据所进行的研究,他统计出每年会出现5.3个新疾病。他和他的合著者认为,人口增长、砍伐森林、滥用抗生素、工厂化农场经营、活动物市场、猎杀野生动物、飞机旅行以及其他因素是新疾病快速出现的原因。

新病毒的一些特征十分可怕。感染阿拉伯冠状病毒——现在被正式命名为中东呼吸综合征(Middle East respiratory syndrome,简称MERS)——的人中已有约半数死亡,而感染SARS的人中死亡者不到四分之一;在实验室中,这种新病毒复制速度超过SARS,能更不费力地穿透肺部细胞,并抑制蛋白质的生成,后者在身体受到攻击后对其发出警告。

在周一的年度世界卫生大会闭幕讲话中,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总干事陈冯富珍(Margaret Chan)说病毒现在是她“最大的担忧”。

在专家查明病毒的藏身之所以及它如何感染人类之前,“我们没有任何预防方法,”她说,“这些都是敲响的警钟,我们必须做出回应。”

已知感染H7N9的案例的死亡率为四分之一——而感染1918年西班牙流感人群的死亡率仅有2%——而且,H7N9病毒已出现危险突变,使其能够在人体温度下复制。

不过,如果能实行更好的监控,就意味着可以更快发现这些威胁,这样就有时间开发疫苗等对抗措施,大大降低出现像1918年的流感病毒那样,致使数百万人丧生的情况的可能性。

这样还意味着,不管这是好是坏,曾经可能悄悄退去、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疫病爆发,现在将引起人们的警觉。

由于科技和政治的原因,世界快速发现新疾病的能力提高了。

首先,现在,很多实验室都能进行快速的基因排序。

其次,精确的征状描述可以即刻实现。ProMED等基于网络的新闻服务组织拥有来自全球的科学家会员,会发布很多每日报告,通报各种疾病爆发情况,其中包括香蕉枯萎病、蓝舌病以及出在人类间传播的埃博拉病毒。另外,新病毒的基因顺序也经常被放在公共数据库中,这样它们的传播路径就能被追踪到。

第三点格外重要,过去隐瞒疾病爆发的国家现在也公开相关信息了。比如在20世纪80年代,非洲国家领导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坚称在他们国家中没有一个人得艾滋病(AIDS),现在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可能重演。

说到信息透明方面的新模范,中国是一个经常被提起的例子。2003年,该国因隐瞒SARS疫情而遭到批评。后来很多牵涉到此事的官员被解职。现在面对H7N9,“他们很坦白,也处于研究的最前沿,”哥伦比亚大学梅尔曼公共卫生学院(Mailman School of Public Health at Columbia University)的微生物研究员W·伊恩·利普金(W. Ian Lipkin)说道。他在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开设了一个合作实验室。

沙特阿拉伯在2005年遭遇了同样尴尬的情况。当时,小儿麻痹症通过北尼日利亚的朝圣者蔓延至麦加,该国的反应非常迟缓。麻痹症患者最终到达麦加外的山区,疾病很快就从那儿蔓延至印度尼西亚。如今,沙特阿拉伯会在数百万朝圣者抵达该国时,给他们注射小儿麻痹症疫苗。

现在,隐瞒疫情将会违反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在SARS之后做出的规定。这些规定要求成员国公开所有会跨境传播的公共安全事件。

H7N9和MERS都符合上述描述。虽然几乎可以肯定,家属、护士及病房室友长期暴露在这两种病毒之下会被感染,但两者都不是易于传染的病毒。大多数感染上述病毒并死亡的人都是有其他健康问题的老年病人。

更令人担心的是,没人知道受害者起初是如何感染这些病毒的。

H7N9属于禽流感,是一种由家禽和野生水禽的基因混合而成的病毒。但中国很多H7N9型禽流感患者没有接触过鸟类,而且很少在鸟类中发现这种疾病。与H5N1不同,H7N9病毒不会致使鸟类大量死亡,因此很难追溯根源。H7N9型禽流感以上海为中心,呈圆形扩散,这说明病毒的传播体主要是家禽,而不是候鸟。如果这种病毒起初通过野鸭传播,情况会有所不同。(水稻种植者会让养鸭户将鸭群赶到稻田,吃那些啃食秧苗的蜗牛,这样一来家鸭与野鸭就在稻田里混到了一起。)

H5N1于10年前起源于中国,但野生水禽与其他物种夏日都在蒙古湖区栖息,随着这些物种向西南方迁移,到达东欧、埃及及非洲,或者被风暴吹至英国,病毒也就沿着曲折的路线向西方传播了。

MERS的源头甚至更令人困惑。科学家认为其源头是蝙蝠,因为与SARS或其他已知的人类冠状病毒相比,MERS与在蝙蝠身上发现的冠状病毒的基因更为接近。在墨西哥、欧洲及非洲的蝙蝠会携带类似病毒,但还没发现阿拉伯国家的蝙蝠、骆驼、山羊或其他可能将病毒传染给人类的动物身上有这种病毒。

达什亚克将尼帕病毒作为人类感染蝙蝠疾病的例子。尼帕病毒是2011年的电影——《传染病》(Contagion)的灵感来源,格温妮丝·帕特洛(Gwyneth Paltrow)呈现了触目惊心的死亡及尸体解剖场景。猪吃了落到水果上的蝙蝠粪便,帕特洛饰演的人物在与赌场厨师握手时感染病毒,这名厨师刚刚清理过死猪口腔,而且没有洗手。(现实生活中,1999年马来西亚爆发了首次尼帕病毒疫情,当时大多数受害者都是养猪专业户和屠夫。)

现在,医生依赖的手段包括对病人进行隔离并进行抗病毒治疗,对H7N9使用奥司他韦和扎那米韦,对MERS使用利巴韦林和干扰素。

如果其中一种病毒出现大规模传播,下一步就是使用疫苗。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于4月初开始制造抵抗H7N9的疫苗。一名发言人表示,制药商可能会在5月底拿到第一批候选疫苗。但她说,目前无法预测生产、包装数百万支疫苗需要多长时间,但至少应该需要六个月的时间。

疾控中心病毒性疾病部门负责人马克·A·帕兰什(Mark A. Pallansch)表示,制造MERS疫苗需要更长时间。虽然世界各地在过去60年里都在生产疫苗,但自SARS疫情爆发后,生产冠状病毒疫苗的热情就消退了。直到最近,对此最感兴趣的是家禽养殖户,因为出现了一种致使火鸡死亡的冠状病毒。

冠状病毒异常复杂,因此很难找到潜在的疫苗试验目标,广泛进行安全性试验的费用非常高。而且,用于试验的动物模型——猕猴——也是最近才发现的,猕猴会因感染冠状病毒而患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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