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奥巴马：民主党的里根

译者 归宿

总统奥巴马：民主党的里根——

以及他在第二个任期内将成就些什么？

在秋天快要到来的时候，奥巴马获得第二个任期的前景也越发清晰。当然，这也可能，出现变化：总统候选人辩论、中东问题、失业率仍有可能是影响竞选的因素。有人回忆，在2004年的这个时候，小布什还领先8个百分点，但是到选举日时，小布什仅仅是以一州的优势获胜。但在我看来，有一件事的潜在影响被远远低估了—奥巴马大胜、民主党保持住在参院的优势地位并在众院更进一步。这当然是最值得拍手称快的结果。同时，这也可能是当代美国政治转折性的时刻。

坦率地说，如果奥巴马赢了，他将成为民主党的里根。不言自明，他将成为一个偶像人物：他带领国家走过了衰退和恐怖主义肆虐的世界，重建经济，通过了健保法案，击溃了基地组织，主持民权革命，然后再享受经济复苏的成果。有一点是确认的，奥巴马的经济复苏不会有和里根时期经济复苏一样的活力—当时里根沾了百年一遇的最高收入减税的光（从最初的70%，到50%，最后到28%），同时还有大幅提高的防务开支，最重要的是，在当时国债还不是个很大的负担。但是奥巴马达到里根地位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最起码也能有为机场命名的资格）。是的，克林顿有两个任期，充满政治智慧，他在夏洛特的演讲是今年两个党代会上最好的一样。但是奥巴马上台第一天开始所面对的危机—和里根面临的危机类似，是克林顿远远不能比拟的，未来的优势也就更大。不同于克林顿持续不断的三角创新，奥巴马则是在下一盘战略性的大棋—可能要用八年时间才能真正下完。这盘棋，不仅将改变美国，也会将他的对手—共和党，带回中间路线。正如里根将民主党永远地赶出了极左路线一样。

当然，回头看，将奥巴马与里根做比较是荒谬的—甚至是对里根的亵渎。最起码的一点，在1984年的连任竞选中，里根赢得了49个州的支持—在当前愈发两极化的政治生态中，奥巴马想都别想。里根之谜的另一个基本出发点，是里根所拥有的坚定保守派意识形态，不仅击发了右派的活力，还沉重的挫败了左派的士气。但事实上，里根，特别是在他第一个任期里，表现是完全不同的。当时，他是一个中右派的务实主义者，苦苦挣扎：在减税问题上数次倒退；胆战心惊的依靠南方民主党人；入侵黎巴嫩，却在损失265人之后，灰溜溜地撤出；竞选连任时失业率和通胀数字都达到可悲的11.5%（奥巴马目前的数字式可悲的9.8%）。里根还面临来自右派的猛烈火力，就如同今日奥巴马面临的来自左派的火力一样。1983年初《迈阿密先驱报》的一篇经典报道这样写道：“保守派们可能不会再1984年的大选中支持里根总统，除非里根撤回白宫那些被认为是“蜂拥向左”的政策”。1982年中期选举中，里根的共和党丢掉了26个议席，在国会的比例下降了13%。同一年，里根的支持率下降到35%—比奥巴马第一个任期内的支持率低点还要低。如果你比较一下盖洛普的总统支持率统计，你会发现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奥巴马第一个任期内的支持率—无论是高点还是低点，都和里根的最为接近：只是奥巴马的最高支持率要低于里根，而最低支持率要高于里根。里根坚持过来了。1984年，他借助经济复苏和低通胀率的东风成功连任—但直到他第二个任期内，他才像今天一样成为了美国的偶像。

持续的经济增长，苏联的解体以及1986年的移民和税率改革才成就了里根变革性的总统地位。在政治中，变化时永远存在的。美国的税率，即便是奥巴马试图增加的最高收入税率—也仍然在里根的税收范围内。克林顿开启了低税率时代。奥巴马的经济刺激计划中也包含了减税的项目（但是在众院没有得到共和党议员支持）。里根的移民改革法案，事实上，改变了美国一代人的种族和选票构成。里根最重要的遗产，是苏联帝国的破碎。随后，在他的后任老布什任上，苏联在东欧和中欧影响力彻底解体。当然，里根不是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但是他却让这一切都发生了。

奥巴马的第一个任期看起来非常相似：开始赢了两场大胜利—经济刺激计划和健保法案，但却成了中期选举的负担。奥巴马在中期选举中的失败比里根要惨，他的对手也更加地不妥协。在第一份关于减税的总统法案投票中，里根在众院赢得了48张民主党人投票，在参院赢得了37张民主党人投票。奥巴马的成绩是：在为缓解1930年代以来最为严重的经济衰退而推出的经济刺激法案投票中，众院0张共和党人票，参院3张共和党人票。这就是政治极化的结果。虽然自2010年以来行政机构就一直陷于类似的党争，但还是取得了令人钦佩的成绩：基地组织几乎被消灭，布什梦寐以求的阿拉伯世界民主浪潮，2008年金融海啸以后对华尔街的再监管，对基础设施和清洁能源的投资，推行新的污染物排放标准，对于外国石化能源的依赖也下降到了新的水平，还有最重要的健保法案。现在让我们看看奥巴马的第二个任期还能为这些成就做些什么。首先，凭借健保法案美国政府可以对人民实施补贴便于其购买商业医保，同时还对其禁止拒不缴纳保险的行为。当然，这个法案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改革、实验和修正来完善—尤其需要共和党人的帮助。但这仍然是自1965年美国医保法案通过以来美国医保体系的最大变革。

奥巴马的胜利，同时也能解决长达三十年的自里根时代开始，小布什时代加剧，并在大衰退中崩溃的税收和支出之争。到今年的12月31日，随着小布什减税法案到期，有一项法案必须要签署，否则就将面临史上最为严厉的财政支出削减计划—特别是在防务和行政开支的削减上。奥巴马原来的立场是支出税收比约为2.5：1，这样就可以逐渐回到克林顿时代财政盈余的局面。他自己的辛普森—鲍尔斯委员会建议（在被保罗·瑞恩抨击后），他同时准备开展税收改革计划，在最小程度提高利率的情况下，以提高国库收入，目前，即便支出税收比是10:1，国库收入毫无增长，共和党人依然拒绝改变。如果奥巴马轻松赢得选举，那么共和党人就很难提出一个在国务收入问题上不妥协，同时又避免国防预算不被大幅削减或者税率不提高的计划。共和党人必须要让让步—特别是在他们的财经战略家保罗·瑞恩刚刚输掉全国大选的情况下。

 

或者他们不会改变。共和党人拒绝改变的可能性当然存在。即使他们在11月在国会丢失了席位，余下的共和党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也有可能变得更不妥协。但对我来说，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会第二次惨败给那个他们嘲笑为不能凝聚思想的人。他们对五角大楼的所作所为也可能重新激活他们。再一次的，奥巴马的大棋就是为这高潮性的一刻准备的。与共和党的妥协在去年夏天就已经被证明是几乎不可能的，奥巴马削减预算的举动会将五角大楼、布什的税收时代以及公众福利计划立刻放上风口浪尖，一个符合性的，可以预期的税收灾难将可能发生，并有可能将美国经济重新带回衰退。罗姆尼现在承认对该计划感到遗憾。他是对的。它将会在这个必须要做关键决定的时刻，给奥巴马提供最大程度上的杠杆效应。如果共和党拒绝让步，他们将失去两个最引以为豪的政策：巨额防务开支以及小布什的税收遗产。他们还可能会因为所导致的经济衰退而受指责。从某种意义上说，奥巴马的第二个任期在财政上是由他第一个任期的最后两个月决定的。

如果双方都拒绝做大的妥协，其实对奥巴马来说还有退却的余地：在党争的情况下推行1986年式的税收改革。奥巴马想这样做，瑞恩想这样做。当然，他们的侧重点仍有不同。对我来说，我是尽可能希望有大的改革，不只是简单地将税收代码弄得每个人都能看的懂，同时还要打击那些数不清地像蝗虫似的帮人钻税收空子牟利的游说者。税收改革同时给在不提高税率的情况下增加国库收入提供了一条可行之道，这不仅可以帮助各党，也帮助了经济。如果奥巴马这样做，将是明智之举，正如里根做的那样。

然后是移民改革。这看起来是民主党和奥巴马的明显优势。如果总统可以连任成功，那么看来他是赢得了人数增长最快的族群—拉丁裔中的大部分支持。如果有足够的共和党人他们政党的未来要依靠这些选民，那么这项真正的改革就有可能在国会得到通过。在奥巴马任内，对于非法移民的遣返是他前任时期的两倍，边境工作人员的数量则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都给了保守派在这个议题上的发言权，除非他们意识不到重要性。这里同样有交易要做—卡尔·罗夫和杰布·布什可能会支持—这也是当年小布什尝试去做的。连任的奥巴马会签署这个法案—从此之后就会成为拉丁裔的偶像。

外交政策，这是总统第二任期内常常重点关注的议题。在这个方面，奥巴马面临的安全方面的挑战要远远小于里根。里根面对的，是一个拥有全球核武器库，如果想的话可以把美国彻底从地球上抹掉的国家。奥巴马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遏制一个国家获取核弹的野心，同时，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还公开宣布使用核弹是极大的罪。奥巴马已经对伊朗实施了严苛的制裁，对这个政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特别是极大地限制了其向国际市场出售石油的能力。这个国家的汇率已经崩溃，通胀率高攀。他们在地区的主要盟友—叙利亚，正处于内战。我们已经看见这个政权在伊朗民众，特别是在青年人中的合法性越来越低。

截至目前，奥巴马的反应也和里根的类似：向以色列提供军事防御系统，把我们拥有的最好技术拿来对付伊朗，不断提升制裁力度，同时也做好准备，随时与伊朗政权内部比较理智的人对话。奥巴马能找到伊朗的戈尔巴乔夫吗？不太可能。但是当里根第二次竞选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想到苏联会在未来的几年中崩溃呢？特别是在总统的第一个任期内，苏联还没发生过大规模的暴乱。反观伊朗，却已经在奥巴马的第一个任期内发生了暴乱。通过孤立、耐心、团结的联盟、甚至妥协，想也没想过的事情可能发生。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但谁又曾在1984年10月看到了柏林墙的倒下呢？

我在这里描述的，是潜在趋势，而非预测。但是想象一下，一个两个任期的总统，期间避免了第二次经济衰退，击毙了本拉登，摧毁了基地组织，改革了移民政策，结束了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在税收和支出上达成了两党共识，还可能—只是—可能在阿拉伯世界形成了民主革命，正如老布什在东欧促成的那样。也有很多基础工作已经完成了：健保改革和华尔街监管法案，只需要更多的时间得到充分实践。阿拉伯世界的革命还在初期的反复阶段。经济增长还要等到税收灾难结束才会加速，这将会有助于奥巴马提升支持率。而奥巴马连任成功的巨大冲击—从债务到伊朗再到圣战主义再到移民—将是巨大的。

而主要的阻碍仍是当前的共和党。如果共和党输了之后反而更向右倾。奥巴马可能不太可能获得和里根一样的成就。他需要去说服参众两院中足够多的共和党人，让他们知道他们拒绝在税收上妥协是他们输掉的主要原因，而如果他们反对移民法案，则可能面临彻底的毁灭，而税收改革可能是两党合作的一个由头。由于共和党已经肃清了太多了温和派，想做到这些也非常困难。但是，只要那些共和党人还能感受到政治风向的变化，他们就应该能意识到妥协的承诺是对他们的竞选有利的。当理查德·默多克，茶党的宠儿在初选中击败理查德·卢格后，宣布他一旦当选将和“任何人”合作的时候，你就能发现政治潮流已经改变。即使是茶党在参议院的领袖，吉姆·迪明特也说，如果奥巴马赢了，共和党将在税收问题上后退。“如果我们不让总统提高税率，我们的国防将遭受损失。”我们不知道将发生什么，但总会有一些共和党人凭着他们残余的政治本能试着共同解决问题，为两党谋求更大的共同政治利益—特别是他们面对的还是一个他们无法击败的总统。但是只有共和党在11月的大选上惨败，这一切才有可能发生。只有惨败才能让共和党的狂徒们清醒。而惨败过后，共和党的温和派们才有可能重建。如果你是一个共和党人，希望看到你的党重新回到中间道路上，选奥巴马连任是最有效的方法。看看里根的成功对于民主党的刺激：中间路线者克林顿横空出世。未来的中间派共和党总统就在那，但是如果你投票给罗姆尼—瑞恩，那么他/她就很有可能被打压，被放逐。

我知道，这也可能只是白日梦。毫无疑问，我的希望将可能被嘲弄为是天真的自由派大媒体幻想。但是我在1980年上高中时就佩戴里根的竞选徽章，而基于同样的原因，我在2008年又穿上了奥巴马的竞选T恤：不是因为他们的政治观点相同，而是因为他们在面对不同的政治挑战时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们在面对真正危机的时候，都比他们当时的对手有更大的梦想。

四年前，奥巴马的支持者们感受到的希望并不是虚假的希望。我们不期待奇迹。但是他经过了艰苦的努力，将美国从2009年的经济和道德低谷中带出。我见证了这位总统利用他的灵活和务实解决这些问题，但更多，靠的是他白金一样坚强的坚持和毅力。奥巴马从来没有承诺过一个不犯错误的总统任期，也没有承诺过一个左倾的总统任期，更没有承诺过此后就是一片坦途。他一直在说，他不能为美国人做那些应该由美国人自己做的事。在他那篇悲观但却冷静的总统就职演讲中，他警告到：“我们面对的挑战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很严重，他们很多。他们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解决。”

但是在他的第一个任期里，他按计划结束了伊拉克战争，阻止了第二次经济衰退，在他的经济恢复中比布什创造了更多的私人企业就业，挽救了美国的汽车工业，结束了酷刑，见证了他的党派拥抱同性婚姻，已经允许同性恋加入军队。如果那些2008年投给他票的自由派认为他失败了或者背叛了自由派，而比起那些继承的巨大危机，你很难对这些实实在在的改变视而不见。但是我们中的有些人却曾是这样—现在仍然还是这样。我们都知道，实实在在的改变一定会遇到实实在在的阻力。事实上，只有当你遇到阻力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你的改变是真实的。而对于这些阻力，适当的反应并不是在更为糟糕的经济和财政大背景下，炒掉一个做出了和里根在第一个任期内差不多成绩的总统，而是应该再次支持奥巴马的承诺，坚持美国当前的问题只能由一个善于妥协、制造两党共识的总统加以解决。那么，以下两对：奥巴马—拜登和罗姆尼—瑞恩哪个更符合这个条件呢？答案可能是不言自明的。

正如里根在第二个任期内才变成偶像一样，奥巴马还需要四年时间才能确立和完善他在第一个任期内开启的行程。这就是为什么，如果你在2008年支持了奥巴马，不管你是个希望改变的自由派，还是个想要务实解决方案的独立派，或是个想把佩林这样的疯子赶出共和党主流的保守派，毫无疑问你应该投奥巴马。因为当奥巴马的棋取得成果的时候，会有更为强劲的经济增长率，两党在债务问题上的共识，也会增加商业界的信心，加快经济复苏，当健保法案不可逆转，医保开支放缓的时候，党最后一个士兵离开阿富汗的时候，当数以百万的非法移民从阴影中走出，帮助我们共同重建经济的时候，但宗教战争的狂热消退下来，被缓解，最终被解决而不是加剧，极化，被更广泛的传播。

这些都是奥巴马的承诺。他从来没有背叛他。我们，是的，我们值得再给一次机会让他完成这些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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