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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01日 07:39 AM
資本主義的大問題
英國《金融時報》首席經濟評論員 馬丁·沃爾夫
為什麼如此之久?金融危機爆發至今已有4年多的時間,但直到現在,才興起反資本主義抗議(抗議波及到了聖保羅大教堂)。那麼,這是不是左翼政治復興的開端呢?我對此表示懷疑。抗議者是否提出了一些重大問題?是的,的確如此。
這股浪潮要成為新左翼政治的開端,必須具備兩個因素:第一,必須出現一種令人信服的新意識形態;第二,在這種意識形態的背後必須存在著某種社會力量。
19世紀到20世紀初,新湧現的意識形態是社會主義,背後的力量則是有組織的工人。社會主義作為一種經濟管理方式以失敗告終,但它成功地建立起了福利國家。社會主義是一股保守力量,致力於捍衛一個多世紀以來逐步爭取到的權利。另一方面,工人組織僅在公共部門確立起了牢固的地位。這賦予它同樣的保守使命:維護福利國家。英國公共部門工人針對財政削減計畫發起的罷工,就可說明這一點。
如果從傳統左翼身上找不到答案,自由市場能夠像往常一樣立刻恢復運轉嗎?不能。相信民主政治與市場經濟聯姻的人士必須解決當前的事態。這首先是因為有一些更加陰暗的政治思想正蠢蠢欲動:國家主義、大國沙文主義和種族主義。當傳統上層集團失敗了、民眾的失望情緒高漲時,就會發生這種情況。我們不能眼看著這種悲劇重演。
親市場陣營應對危機的策略,大體上因循的是上世紀30年代的套路。他們中有些人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於政府。美國的“茶黨”便是如此,他們取得了一些成功。在英國,這股勢力比較弱,但也有一些人認為,這場危機是戈登•布朗(Gordon Brown)在財政上恣意揮霍、政府對市場監管過度或央行無能等因素導致的。他們沿襲了上世紀30年代奧地利經濟學家路德維格•馮•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和弗裏德里希•哈耶克(Friedrich Hayek)的思想。與他們相對立的人士,則奉行約翰•梅納德•凱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主張實行“有管理的資本主義”(managed capitalism)。
這場辯論主要又是圍繞宏觀經濟政策工具的應用:在衰退中應該收緊、還是放寬財政政策?在極端環境下,非常規貨幣政策是通往惡性通脹之路,還是有效的政策?正如上世紀30年代激進凱恩斯主義者的逐漸興起一樣,一個支持加強市場干預的派別也正粉墨登場。
這場辯論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依我看,兩種觀點都有用。茶党關於未來政府角色的看法是錯誤的。即使是美國也不可能回到19世紀。但茶黨中比較有頭腦的人士則是對的(並且與當今的抗議者所見略同),他們認為,我們已經締造了一種內幕人資本主義(an insider form of capitalism ),它利用、事實上也製造了補貼和稅收上的漏洞,讓內幕人士得以從中漁利、大發橫財。不得不拯救銀行這一點令人驚恐。金錢在政治中的角色令人不安。危險在於,我們正從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道格拉斯•諾斯(Douglass North)所說的“開放介入秩序”走向它的對立面——這是一種政治起決定性作用的體制。
這不僅是低效率的,也是不公正的。絕大部分人都不會妒忌史蒂夫•約伯斯(Steve Jobs)的財富。但對於從接受紓困企業中湧現出來的富人,人們則抱著不一樣的眼光。紓困必須到此為止。改革金融業使其能夠取信於人,對於未來至關重要。但這還不夠。市場資本主義造就了內在的困難,其中最明顯的兩種是宏觀經濟的不穩定性和極端的不平等。市場導向的金融體系自我消耗的傾向再次隆重亮相。說起自由市場,右翼人士聲稱,如果我們回到金本位制、或者結束銀行部分準備金制度,那就萬事大吉了。我對這些說法表示懷疑。對未來進行押注,必然就會有不穩定性。人類的樂觀和悲觀思潮似乎具有自我實現的傾向。減輕不穩定性、緩解相關後果的方法從來都有待於尋找。
什麼程度的不平等是可接受的?我們找不到標準。只要大家認為富人們是通過操縱、而非通過誠實競爭發家致富的,這樣的不平等就是有害的。隨著不平等的程度上升,公民人人平等的感覺就會淡化。最終,民主被賣給出價最高的投標人。這是共和政體歷史上常見的現象。和平抗議是自由公民的權利。更重要的是,抗議使問題進入了我們的視線。左翼不知如何取代市場。但親市場者還是必須認真對待這些抗議。眼下並非事事順遂。
譯者/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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