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不足3 個月的廣播處長鄧忍光最近收到一份員工呈上的禮物。這一份禮物,對政務官來說,確有驚喜,只是包裝太拙劣、太反智。
原本,叮走一兩個主持根本不需要長篇大論的理由,節目調動就是節目調動,一如報章副刊改版,自然有專欄作家消失,換上一批新作者。春去秋來,四時之序,功成者退,根本是輕鬆平常的事。但香港電台卻大費周章鋪排,先是醞釀逾年,繼之以研討會,終於找出一個「主持人太多偉論,要多聽聽眾聲音」的論點。
可笑的是,這樣的論點竟要醞釀一番、研討一番才找出來。這個論點,自有烽煙節目的第一天已經存在,但從來都不是問題。意見本來就是不重量而重質,眾聲喧嘩的結果只有一個,就是:眾聲喧嘩。
即使接受「多聽聽眾聲音」這個論點,改善的方法也有很多。最聰明的人才想到叮走建立了聲名、樹立了風格的主持而代之以明年便退休的公務員。斧鑿的痕?太深了,馬皇后的腳露出來了。
我痛心的倒不是一兩個主持人的去留,誰是陪葬更不重要。我所痛心的是,這個人事調動背後的意義:一代人的努力糟蹋掉了。從此,香港電台將步入漫長的嚴冬。
且聽我慢慢道來。
香港電台由1970 年代至今,雖然始終是一個政府部門,但卻不斷朝公共廣播的方向發展。一步一顧盼,一步一回首。
以烽煙節目為例,由歐陽義德的《太平山下漫步》、黃華麒的《電話說心聲》,以至現在的《千禧年代》及《自由風自由phone》,主持人的角色經歷數變,由信息傳遞者、協調人,以至今天有觀點有論述的主持,都是朝公共廣播的方向一步一步走。
1970 年代初,我剛入港台的時候,香港電台還沒有自己的新聞部,所有新聞皆仰給於時在港台進駐的新聞官。後來,成功爭取獨立的新聞部,以至有《新聞天地》的出現。
電視節目方面亦然, 《獅子山下》、《鏗鏘集》、《城市論壇》、《頭條新聞》,不同時候總有不同的人要突破政府部門的重重限制,朝公共廣播的方向進發。
試想像一下,假如當年沒有《城市論壇》,港台今天向當局申請在維園直播極富爭議的時事論壇,你認為批准還是不批准?
當年之所以有《城市論壇》,不是出於偶然,而是一代人的努力。
這些人也不單單是港台人,也包括有雅量、有識見的政府中人。
他們「領悟到公營電台有理有據的批評反而增加政府的公信力和官員的責任心」(語出陳雲,收錄在《一起廣播的日子》, 二○ ○ 九, 明報出版社)。
如果用公務員的思維,最好不要有像《城市論壇》一類的節目,風險高,一旦出事誰負責?以公務員的思維,安全系數最高的是《警訊》,永遠沒有爭議。
今年,由政務官出掌港台,開80 年未有的先河,已可斷言未來港台的命運。
它將會徒擁公營廣播的虛名,而行政府部門之實,一切規章先行,程序正確,一個一個節目將會出現微妙的變化,保證有醞釀、有研討會、由下而上,處長兵不血刃,樂觀其成。不過,這樣一來,公共廣播的氣運已盡,不數年便成歷史陳?。
有香港電台的同事問我,今後怎麼辦?還可以怎麼辦!
俟河之清,人壽幾何,急是急不來的。
時局既如此,要發生的總要發生,個人的力量非常渺小。
不過,公共廣播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天地悠悠,必有後之來者,這是心懷公共廣播的人必有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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