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代表大會將在10月召開,有關二十大的種種猜測也浮出水面。外界關注,中國繼毛澤東之後最強勢的領導人習近平是否會毫無懸念地開始他的又一個任期,也有聲音好奇他的統治會延續多久,是否會有接班人亮相。
在其他的人事安排上,以往中共黨內一直延續著不成文的「七上八下」規定,按照這個規定,今年超齡的領導人需要「到站下車」。對於需要補缺的位置,已經有一批熱門的年輕人選。有哪些有潛力的、值得關注的中國政治新星?總理又會是誰?
BBC中文訪問數名關注中國政治走向多年的學者和分析人士,嘗試拆解這些問題。
習連任會受到挑戰嗎?
過去10年,習近平通過反腐治官,社會管控治民逐步加強自己的權力 。2016年,中共十八屆六中全會確立了習近平在黨內的核心地位;2017年中共十九大,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社會主義思想被寫入黨章;2018年3月,中國全國人大通過充滿爭議的修憲草案,刪除了國家正副主席連任不得超過兩屆的規定,為習近平的繼續掌權掃清了障礙。
二十大前,習近平出訪中亞。9月14日至16日,習近平出席在烏茲別克斯坦撒馬爾罕舉行的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第二十二次會議,並應哈薩克斯坦共和國總統托卡耶夫、烏茲別克斯坦共和國總統米爾濟約耶夫邀請對兩國進行國事訪問。
根據這些動向,香港時事評論員劉銳紹指出,這反映習近平的地位已經非常牢固,否則他不會在二十大召開前外訪。
紐約州立大學奧爾巴尼分校政治學教授陳澄也對BBC中文表示,二十大習近平連任最高領導人是肯定的。
「這個安排已經經過幾年的凖備和鋪墊,因此在二十大上不會有任何明顯的來自黨內的挑戰。如今面對國內國外的多重壓力,習近平在二十大上會力求向外界展示中共團結一致的形象。」陳澄說。
原上海政法學院政治系副教授、現居智利的中國時事評論員陳道銀也對BBC表示,習近平如今已經沒有任何挑戰。
「從權力結構上來說,黨內沒有任何一個權力部門能夠挑戰習的權威,也沒有黨內任何一個領導人願意挑戰習的權威。怨聲肯定有,但是真正願意出來站出來承擔歷史責任或政治使命的沒有。 即便八九年『六四』的時候,黨內也沒有人站出來公開支持學運。」陳道銀說。
從中共的政治話語和表述中也能看到習近平權力的鞏固。近年來,中共頻繁提及「兩個確立」和「兩個維護」。「兩個確立」,即確立習近平同志黨中央的核心、全黨的核心地位,確立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導地位;「兩個維護」是指堅決維護習近平總書記黨中央的核心、全黨的核心地位,堅決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 。
「兩個確立是從整個黨的層面來說的,兩個維護是對黨員的要求。從整體和部分,從全黨和個體黨員,在強化習的權威,在強化全黨黨員對習的權威的認同。習已經做到了權力的鞏固,黨內不再能有挑戰習的勢力和人。」陳道銀認為。
習的統治會延續多久?有接班人出現嗎?
如果習近平在二十大連任,他的執政將延續多久,會不會有接班人出現是另一個外界熱議和關注的話題。
陳道銀認為,自2012年起計算,習近平或許將影響、主導中國歷史30年。
「2012年習一上台就提出新時代,新時代和過去的鄧時代肯定不一樣,中國的毛澤東時代是30年,鄧小平改革開放的時代基本也是30年,習近平的新時代當然也要有30年,否則怎麼能稱為時代呢?」陳道銀分析,「現在10年已經過去了,後面再十年是肯定的,是不是再有10年就不敢講了。2032年之後也許習近平可能會退下來,但可能會像鄧小平一樣,仍然是黨內的絶對權威。」
陳澄則表示,二十大之前看不出有明顯的接班人出現。
「二十大後,習會擔任最高領導人多久不容易預測。如果二十大沒有出現明顯的接班人,那就說明他留下了自己將來繼續連任的選項。」陳澄說。
「七上八下」會改變嗎?
中共黨內一直有一個不成文的「七上八下」慣例,即滿68歲的離任,67歲及以下可以留任。2017年中共十九大上,已經69歲的中紀委書記王岐山不再擔任政治局常委,而新入常的5名常委中,年齡最大的栗戰書67歲。
目前中共7名政治局常委中,習近平、栗戰書和韓正都已經滿了68歲。按照慣例,栗戰書和韓正都不能留任,常委中將空出兩個位置。
陳道銀指出,雖然「七上八下」不是嚴格意義上領導人權力更替的法律制度,但只有習近平能打破「七上八下」的慣例。
陳澄也認為,習不太可能在二十大上完全改變「七上八下」的慣例。
「習自己的連任也是經過了修憲這樣的大動作以使其在程序上名正言順。當年習沒有因為他的親信王岐山改變『七上八下』這個慣例,現在應該也不會。因此,栗戰書和韓正應該會退出常委,另有任用。」
有哪些值得關注的政治新星?
如果有政治局常委離任,空出來的位置需要更年輕的新一代填補。要進入中共核心決策層需要什麼特質?劉銳紹指出,習近平要同時考慮兩個因素。
「第一,入常或留在常委的人以後對習近平的個人權力有沒有影響;第二,這些人要能幫助他解決問題。」劉銳紹說。
「要不然他光把自己的人提拔上去,解救不了問題,而中國的問題越來越複雜,對他自己也不利。」
陳道銀指出,可以觀察以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在任職前,都擔任過什麼職務。首先是幾個直轄市的市委書記,如上海、重慶和天津,還有經濟大省的省委書記,如廣東。習近平以往在浙江和上海任職時的下屬也是入常熱門人選。
習近平擔任中國領導人後,曾提拔一批他在浙江和上海任職時的下屬。這些人被稱為「之江新軍」或「習家軍」,包括北京市委書記蔡奇、上海市委書記李強、重慶市委書記陳敏爾、廣東省委書記李希以及中央辦公廳主任丁薛祥。
不過上半年上海的疫情讓李強的仕途變得撲朔迷離。今年3月,上海因新冠疫情封城超過兩個月,期間出現食物短缺、病人得不到及時醫治等亂象備受批評。對上海市委書記李強的未來走向,政治分析人士有不同看法。
陳道銀認為,李強在上海的行動只是執行了習近平的命令,做好做壞都不影響他的個人髮展。
陳澄則表示:「上海疫情確實處理得很差,李強沒有被處罰,但是口碑受損肯定是會有影響的。並不是說他完全沒可能入常,但是如果入了,習難免會因為『任人唯親』而被詬病。」
但陳澄也表示,不管最後常委的組成如何,習的核心地位不會動搖,新常委會在此基礎上忠實執行習的路線方針。
總理會是誰?
今年3月,中國現任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出席人大記者會時表示,今年是本屆政府最後一年,也是他擔任總理的最後一年。言談中似乎透露出,他不會留任總理。
今年8月李克強考察深圳,網上流傳一段他在鹽田港考察時的視頻,他在視頻中說「中國開放還要繼續往前推進,黃河、長江不會倒流」。其實他在今年3月總理記者會時就曾說過類似的話:「無論國際風雲如何變幻,中國都會堅定不移地擴大開放。長江、黃河不會倒流。」
陳道銀解讀,這是李克強卸任前的聲音,已經凖備到站下車。
「很悲壯的聲音,這不是凖備繼續乾的人的聲音,這是『我已經無可奈何了,我只能把話講在這裏』。這就像溫家寶當年卸任前在總理記者會講,政治體制不改革,文革還可能重演。」
陳澄則認為,李克強還是可能留任常委,就算不留任常委,李很可能還是會得到體面的任用。
在中共黨內,國務院副總理胡春華、全國政協主席汪洋、陳敏爾和李強都是熱門的總理候選人。
今年59歲的胡春華與67歲的李克強一樣,都畢業於北京大學、來自「團派」。胡春華歷任河北省長、內蒙古黨委書記和廣東省委書記。「團派」官員都是通過中國共青團走向共產黨權力中心,中共前總書記胡錦濤也被視為「團派」一員。
劉銳紹認為,與沒有入常的候選人比較,看不出誰比胡春華更有經驗,因為他有在地方的經驗,也有在中央的經驗;陳敏爾則只有地方的工作經驗,沒有在中央的工作經驗。
陳澄指出,胡春華進入常委的可能性很大,「雖然他有團派背景,但這不會成為習壓制他的理由。過去幾年胡為人比較低調,習安排他主管的也是習自己比較重視的扶貧一類的工作,提拔胡將會是二十大體現黨內團結的重要一環。胡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總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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