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27 September 2022

另類龐氏騙局:中國房地產泡沫的爆裂

原文標題:A Ponzi scheme by any other name: the bursting of China’s property bubble
原文作者:Martin Farrer
發表日期:2022年9月25日

***本譯文版權歸作者/刊登機構所有。***

觀察家們說,只有國家干預才能挽救局面,但痛苦可能會落在普通公民身上

一年多以前,一家基本不為外界所知的中國房地產開發商表示,其現金流面臨 “巨大壓力”,可能無法償還其令人瞠目結舌的3000億美元(2750億英鎊)債務的一部份。

今天,這家公司--中國恆大集團,作為中國經濟困境的典型代表,已是眾所周知。在恆大發出預言性警告後的12個月裡,中國的房價每個月都在下跌,習近平的政府現在準備向房地產市場投入數十億美元,專家稱這個房地產市場越來越像一個巨大的龐氏騙局。

根據官方數據,8月份中國70個城市的新房價格同比下降了1.3%,低於預期,反映出在這動蕩的12個月裡,中國的住房行業已經從一個不可阻擋的增長和繁榮的驅動力變成了對世界經濟強國的主要威脅。

花旗集團本週的研究顯示,近三分之一的房地產貸款現在被歸類為壞賬--29.1%,高於去年年底的24.3%--曾經安全的國有房地產開發商推動了這一增長。

當時中國第二大房地產開發商恆大的危機已經蔓延到整個行業,以至於政府本周承諾的2000億元人民幣(260億英鎊)的投資啟動被分析師們判斷為遠遠達不到所需的水平。

評級機構標準普爾說,至少需要8000億元人民幣--在最壞的情況下甚至需要這個數字的10倍的資金--來拯救房地產市場,在這個市場中,價格下跌,銷售下滑,開發商破產,抗議為尚未完工的房屋支付大量預付款的買家進行了前所未有、不斷擴大的抵押貸款抵制運動。
     
分析師說,市場正經歷著信心的全面崩潰,只有政府干預才能挽救局面。

根據標準普爾的粗略估計,中國各地仍有約 200 萬套樓花未完工。如果銷售額繼續下降並且開發商繼續没有資金來完成項目,這個數字還會增加。

“中國的房地產低迷已經變成了一場只有政府才能解決的信心危機,”標準普爾表示。 “如果銷售下降使更多的開發商陷入困境,事情會變得更糟。陷入困境的公司將停止更多預售房屋的建設,進一步打擊買家的信心。我們粗略估計,中國開發商預售的約200萬套未完工的房屋現在處於停滯狀態。這破壞了人們對這個市場的信心。”

多年來,預售房屋--主要是大型街區的公寓和新風格的城中村--使開發商現金充裕,再加上史詩般的借貸,意味著他們可以購買更多土地並繼續建設。 2021年,中國約有90%的房屋是預售的。

但是,習近平兩年前決定打擊 “不計後果”的貸款,使開發商失去了資金,當音樂停止時,開發商發現無法完成已經賣了錢的房子,因為他們已經把錢花在購買下一塊土地或項目上。

簡而言之,這就像一個龐氏騙局,從新投資者那裡拿的錢被用來償還現有客戶,在不斷減少的螺旋中走向崩潰。即便是《經濟學人》雜誌嚴肅的頁面也這樣看待中國房地產市場的情況。

牛津大學中國研究中心副所長喬治·馬格努斯 (George Magnus) 表示,中國市場並不完全是伯尼麥道夫在全球金融危機後被揭露的臭名昭著的騙局那樣的經典龐氏騙局,但非常相似。

“開發商從客戶那裡籌集巨額資金,基本上用於購買下一個建築項目。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現在的規模,”馬格努斯說。“嚴格來說,這不是資產管理意義上的龐氏騙局,即麥道夫式的騙局,但他們基本上是用客戶的錢來資助下一個項目,所以是的,這和龐氏騙局的標準定義相符。”

房地產市場佔中國國內生產總值的20%到30%之間。與其他大型經濟體相比,這是一個巨大的比例,部分歸功於中國以投資為主導的經濟模式,該模式優先考慮建設。因此,它滋生了迄今為止對房地產價值的盲目信任,在過去二十年或更長時間裡,總體房地產價值或多或少地持續上漲。

但是,隨著市場受到周而復始的封城措施壓制,長期以來認為價格只能上漲的信念開始減弱。據彭博社上週報導,經紀和投資集團里昂證券表示,中國家庭可能因此在未來9年將127萬億元人民幣從房地產轉移到股票、債券和理財產品等其他投資領域。

“人們正在對預售模式失去信心,” 馬格努斯說。 “這是中國抵押貸款市場的重啟......房產這一神聖的資產。因為封城措施的延續,中國傳說中正在崛起的中產階級現況也不是很好。”

這種情況給習近平政府帶來了重大挑戰,特別是在10月即將召開的重要的黨代表大會上,總書記將尋求成為領袖,他打算想保有這個頭銜多久就在這職務上待多久。

但是,儘管他的政府正在推動恆大等破產開發商的債務重組,並希望在國有企業、銀行和地方政府之間分攤債務負擔,但痛苦可能會落在普通中國人身上--就像龐氏騙局最終崩潰時普通投資者的遭遇一樣。

美國J Capital Research的聯合創始人、中國問題專家安妮·史蒂文森-楊 (Anne Stevenson Yang)說,北京的政權對保護國有企業、機構和公司的億萬富翁老闆比保護房主更感興趣--這將影響其對危機的反應。

她說:“有他們(政權)能做的事,也有他們會做的事。”他們能做的是把錢轉移到家庭,比如通過贈送公寓,允許人們住在未支付抵押貸款的地方,以及提高養老金,這樣人們就會有信心並再次消費。

“但這當然不會發生。中國的政治制度不是圍繞個人建立的,而是圍繞公司建立的,他們是選民。政治體系通過它們來運作。”

“房地產市場不是被設計成一個龐氏騙局——龐氏騙局需要特意設計。但它是一個投資泡沫。而泡沫已經結束。”


原文網址:https://www.theguardian.com/business/2022/sep/25/china-property-bubble-evergrande-gro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