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6 December 2013

断桥:奥巴马医保网站引发政治危机回顾

自奥巴马医保(Obamacare)网站2013年10月1日上线以来,就不断发生过载崩溃的问题,医保注册者怨声载道。政府承诺于11月底修复网站,目前看来已暂时渡过危机。
这个技术问题是如何产生?又怎样在美国各大媒体两个月的嘲弄中逐步诱发了政治灾难,令奥巴马的支持率大跌,执政能力被更多人所怀疑的呢?本文做个记录性的叙述。
有人在笔者微博下问,医保网站危机,是不是和铁道部12306订票网站崩溃一回事啊?嗨,这可比12306的问题严重多了。铁道部订票网站确实有部分设计 问题,但归根结底还是被几万人甚至更多人同时订票的访问频度冲垮的。而据纽约时报报道,奥巴马医保网站经测试,只要有500人左右同时访问,就可能崩溃 (是的,你没有看错,仅仅500人)。考虑到该系统花费纳税人至少3亿美元以上,若硬拿中国的同类项目作比较的话,即便算上中美人工价格差异,它的悲剧水 平也已经超越了邓亚萍的即刻搜索,直逼《雷锋的故事》而去(耗资2100万人民币粗制滥造的主旋律动漫,试图劝导大家奉献,却不幸透露了你奉献的血汗钱去 了哪里)。
奥巴马医保计划(ObamaCare)是什么?目前美国约1/6人口未办医疗保险。其主要原因包括非法移民(身份问题无法购买)、经济拮据(收入微薄,保 险成为负担)、逃避医疗费用(美国医院急诊处不能拒收病人,不少人先治疗后赖账,医院试图在守法公民身上收回这部分成本,令急诊费用急剧上升)等。奥巴马 试图将医保强制覆盖到这其中一部分人,链接中是动画简明科普:http://video.sina.com.cn/v/b /115688559-1226668235.html 如果你看完发现自己还是不懂,那很正常,因为该法案复杂难解,我也没怎么搞懂。
但计划背后的政治意义是明晰的,美国试图从传统小政府,逐步走向福利大政府。随后,医保网站出现的问题,无疑对此泼了冷水。
联邦政府的医保网站系统,承担了36个州的医保注册工作,政府将此工程分拆并外包给55家公司开发。其中最大的两家,一个叫CGIfederal,另一家叫QSSI。CGI因耗资最巨,被美国媒体重点关注。
CGI是一家加拿大公司,主做加拿大和美国各级政府的IT项目,员工约72000名,其中相当数量分布在印度。这么大的公司,绝大部分美国人却根本没听说 过,因为自04年起它才正式接美国政府业务,08年奥巴马当选总统后,它急剧膨胀,业务额度年均增长90%。它发现,美国政府的钱太好赚了,人傻钱多,在 医保网站立项后,它还接了88亿美元的其它订单,比如:
防卫信息代理服务:8.87亿美元
中国赴美签证信息系统:1.43亿美元
加州政府税收系统更新:3.99亿美元
……
该公司以前曾经有高质量地及时完成任务的良好记录。但也出过问题,招致抱怨。而在这次医保网站的建设中,CGIFederal拿到大头,8800万美元,职责是网站前后端的数据整合工作。那它是怎么把事情搞坏的呢?
1.医保网站需要与多个(至少八个)政府部门交换数据、接口等。很快遭遇官僚主义作风,其中最晚的部门,花费数年时间,在2013年春季才完成工作提交数据,令项目主体迟迟无法启动,留给网站建设与测试仅短短半年。
2.外包公司过多,代码与文档良莠不齐,影响进度。在查看前端代码时,一些工程师吐槽:部分网站页面要加载62个js文件,头部没有压缩,css直接写在网页代码中等等,这些问题都极其业余(笔者个人怀疑是CGI转包给印度某些公司时贪了便宜),后端数据库可能更糟。
3.内部管理。CGI扩张太快,丧失了对员工的控制力。做项目的大量时间都在混乱、扯皮中度过。
4.质量监督。直到最后一个月,哪怕网站根本未通过测试,CGI依然对政府部门撒谎称没有问题。期限一到,就盖不住了。
在10月1日大崩溃之后,政府部门进行紧急公关,声称是网络流量过大造成问题,并调拨得力的技术小组过来救场,但麻烦的事情接踵而来:
1.一些小报传出,CGI公司副总和奥巴马妻子米歇尔同在普林斯顿读书,同为黑人姐妹同学会会员,应该认识。虽然这种奇葩逻辑正规媒体基本没当回事,但网民们传得可疯。
2.在修理过程中,系统多次长时间停机。几乎每次关闭各大媒体都要炒作一番,令奥巴马声望急剧下跌,连民主党议员都出来指责他办事不力。
3.数周后,政府官员在被质询时,声称医保网站已能正常注册,CNN立刻安排人手访问网站,毫不意外地又崩溃了。它极其恶毒地将这份官员讲话和网站当场崩溃的画面裁剪在一起,不断循环播放。
4.一个月后,医保网站依然没有起色,注册者累计仅约55000人。这与奥巴马首期目标(200万人)相去甚远。Obamacare还未真正进入棘手的深水区就因为简单的网站原因展露败象。
5.两个月后,在政府承诺的期限到来之前。新技术团队修正了200多个bug,搭建了排队系统,临时解决了过载问题。但更麻烦的事情已经开始积压:
a.多名用户反映:网站在销售医疗保险时,对其应付金额计算出错
b.前台填写数据和后台存储的不一致,造成1/3的用户(几万人)需要由客服人员一一打电话让他们重填。
c.大量原有的医保项目,因为不符合新的法律,纷纷关闭。很多人原有的医疗保险费用开始上涨。而在奥巴马医保中可能受益的人群此时才增长到10万人。
d.奥巴马被指责在是否能沿用以往医保的问题上多次撒谎。
e.大众开始怀疑政府对整个医保计划的执行能力
……
简短评价:
1.将福利事业交由官僚机构来做,虽然可能对社会平等有帮助,但无论花费、效率、结果,都要朝最悲观的方向计算,哪怕是一个并不腐败的政府。
2.政府在选择与监督外包公司时,对项目的责任心很弱,其质量、进度均疏于管理。相反,人脉、游说,更为官员所重视。
3.奥巴马确实不具备像样的执政能力,医保计划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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