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九常委朝拜毛纪念堂,将本轮悼毛活动推至狂热状态,其中有两类角色的出场堪称荒诞,即企业家与贪官表达对毛的热爱。这类发言,可算是为“自欺欺人”这条中国成语做了生动注解。
*自欺之尤:企业家怀念毛泽东*
这次怀念毛活动中,“跟着毛泽东学管理”这类文章不少。且不说毛泽东一生最不擅长的就是经济管理。就以毛对社会的管理而言,也就是将社会当作一张“普鲁特
克斯之床”,人当作标准化产品,都要以他的思想为思想,不符合其思想标准的人,重则被当作“反革命”清除掉,轻则送去“思想改造”。
毛对资本家深恶痛绝,对原有的资本家们是“限制利用改造”三步走,时机成熟后一脚踢开。对“新生资产阶级”更是高度警惕,中国农村集体所有制本来也算是
“社会主义公有制”大家族成员,但到了文革中的“批林批孔”阶段,毛忽发奇想,列宁《共产主义运动的“左派”幼稚病》中那句“小生产是经常地、每日每时
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被毛挖掘出来,
指示张春桥等写文章批判,并认为当时“工人阶级一部分,党员一部分也有这种情况。无产阶级中,机关工作人员中,都有发生资产阶级生活作风的”,“这个问题
不搞清楚,就变修正主义”。结果是再度兴起“割资本主义尾巴”风,部分激进的农村地区,连农村集市都一度取缔。城市中,则是消灭一切个体经营活动,连修鞋
的都成了“将变成资产阶级”的小生产者。我的家乡有位刘姓知青因雇了一个人与他一道编滤河沙的溜筛,被当成办“地下黑工厂”的“投机倒把分子”抓捕,瘐死
狱中。
允许个体户出现,是中国经济改革后实施的首项德政,理由是可以作为解决城市就业的权宜之计。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中国经济学界还煞有介事地搬出马克思经典,证明只有雇工八个以上才算资本家,八个以下且自己也参加劳动的雇主不算剥削。
因此,就算是当年的红卫兵造反派头目、“贫下中农代表”、生产队长、工宣队员们的人全都加入毛左队伍,成天在虚构毛时代神话自欺欺人,中国的企业家也没资
格加入这支队伍。因为私营企业与毛泽东的关系,是有毛就无私企的关系。私企业主抱怨中国百姓的仇富心理,却忘记源头就是毛泽东时代灌输给中国人的剥削有罪
论。如果毛泽东从水晶棺里爬出来重新登位,按他那“穷则革命富则修”的奇特想法,要杀要整的人,首先就是这些成天剥削工人剩余价值的私营业主。
*毛时代的“走后门”是今天关系学的源起*
这轮缅怀毛泽东的大合唱中,一篇奇文横空出世,“为何连腐败分子也在怀念毛泽东?”作者汪华斌。遍查网络,没见任何贪官亲笔撰文与实名口述表达悔意,只能说这是汪某人出奇招再造“毛泽东时代没有腐败”的神话。
汪的说法是:这位贪官认为,“自己在毛泽东时代的环境下肯定不会腐败;正因为如此,所以自己还是真心诚意怀念毛泽东;因为毛泽东时代的环境起码不用提心吊
胆”,然后汪某开始发挥:“我一直以为改革开放中的既得利益者是不会怀念毛泽东的;谁知人家成了腐败分子却还是怀念毛泽东,从而可见毛泽东的伟大”。
经历过文革的人,再健忘也会记住当时流行的“走后门”这个词。这是中国关系学的最原始词汇。当时的涵盖范围无所不包:小到物质供给上的“走后门”,在肉、
粮、油、蛋、布都定量供给的情况下,认识这些商业部门的售货员,可以买到质量好点的食品,买布时量尺寸时手松一点可以多出两三寸。或者事先得到信息,某天
某商店可能会拿出几只热水瓶公开卖,可去柜台商店等候。医生开个肝炎病证明,就可以买到一斤白糖。这些事情今天看来微不足道,但在当时却是主导中国人喜怒
哀乐的生活大事。
二是大事情上的“走后门”,即安排子女就业,包括招工、招生、招干(以工代干,正式转干等)。到了70年代,50年代出生的青年数千万,上至高干家庭,下
至普通平民,大多数家庭都有子女需要就业,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权的当然是通过关系打招呼,所谓“基层推荐”就是走形式,与我一道修铁路的干部
子弟都是这样“走后门”被“推荐”上大学中专的;没权但有点经济实力的,就找门道送礼,比如名酒(称手榴弹)、礼包(称炸药包),手表等礼品。虽然只是百
元级,但已经是一个城市职工几个月的工资,在家无余钱的毛时代,百元级礼物的含金权重很大。邵阳市知青办主任刘某人在70年代中期落马,就是因为他利用知
青可办因病返城这一点职权,收受男知青的礼物,强奸女知青。邵阳市当局专门为其办了一个展览,我去看过,展览品当中,包括数千元现金,40多只手表(当时
手表要票证,不易买到),一百多瓶酒,毛哔叽、灯芯绒等类衣料上百件。这在当时已经是罕见的财富了。
这里不得不提一件文革旧事。送子弟参军与读大学,文革时期在中共高干、尤其是在军队高干中非常流行。叶剑英就曾送身边工作人员20多人到护校、军医大、
国防大学等上学。江青抓住这点“反资产阶级法权”,向毛告状说叶喜欢走后门送人上学。为此,叶被迫向毛写了一封“检讨”。毛在给叶的复信中说(1974
年):“剑英同志:此事甚大,从支部到北京牵涉几百万人。开后门的也有好人,从前门来的也有坏人,现在,形而上学猖獗,片面性。”
毛为什么要帮叶的“走后门”辩护呢?很简单,毛自己就喜欢做同样的事情,据毛后来向唐闻生、王海容解释:“走后门的人……我也是一个,我送几个女孩子到北
大上学,我没有办法……我送去的,也是走后门,我也有资产阶级法权,我送去,小谢(指谢静宜)不能不收,这些人不是坏人。”
请注意毛给叶的复信中那句“走后门”者“从支部到北京牵涉几百万人”。
*毛左应申办“红色特区”玩过家家*
毛泽东时代没有腐败,本来就是毛左意淫出来的神话。事实上,毛时代就有腐败,只不过时代不同,中共政府管控资源的方式不同,毛时代的腐败形式也有所不同。
我曾说过,计划经济时代,政府官员手中有权力与资源却没有市场,这些资源不能变现为金钱,只能表现为多吃多占、住好一点的房子,为子女安排相对优越的就业
机会。改革以后,政府官员掌握的权力与资源依旧,但有了“市场”,官员手中的权力与资源就可以通过“市场”变现为金钱,其家属子弟与各种关系网络中人就成
了帮助官员将权力变现的重要合伙人,对外开放也使得官员可以大量藏金于海外。更重要的是,文革时期资讯严格受控,即使官员有腐败行为,也多是以耳语的方式
(即“小道消息”)流传;现在不同了,互联网时代,再加上不完全受控制的外媒,信息传播的方式发生了质的变革,官员的腐败不可能完全成为“秘闻”,曝光的
可能性相对大多了。
形形色色的毛左们通过文字想象,终于将一个不允许任何私人资本存在、大小干部利用权力“走后门”成风的毛时代塑造成了中国历史上的“黄金时代”。其实,他
们想回到这一“黄金时代”也容易,中国已有一个红色亿元村南街村,再办个“红色特区”也无妨。建议毛左提出申请,习总书记俯允其请,将最热爱毛的韶山设为
红色特区,怀念毛的私营业主可在那里投资赞襄,实践毛泽东的管理思想,热爱毛的所有人可以在那里成天唱红歌、颂毛语录、吟毛诗,想回复毛时代的哪段时光就
回哪段,杀反革命反右开批斗会都成,只是别拉扯上全国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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