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用新手機App程式,探索數位化的愛因斯坦大腦切片,但若想更了解他的內心世界,可以看看9月25日出版的最新一冊愛因斯坦全集。書中文件首次向大眾揭露,愛因斯坦在1922年到1923年間的所思所寫。
書中收錄愛因斯坦的100多封信件、36份研究檔案、講稿、討論、報告等,文件中可以看到,愛因斯坦如何為名氣所苦;如何試著在英國保護下的巴勒斯坦,用希伯來文講課;從中也可發現,他幾乎完全忘了提到自己獲頒諾貝爾獎。
加州理工學院的歷史學家Diana Kormos-Buchwald是「愛因斯坦文獻計畫」(Einstein Papers Project)的工作人員,她說:「這段時期,愛因斯坦四處遊歷,極為忙碌。」最新一冊的愛因斯坦全集,涵蓋他人生中15個月時光,其中有7個月他遠離柏林住家,拜訪日本、巴勒斯坦、西班牙等地,書中有他旅途中撰寫的日記,筆調充滿詩意。
文件也顯示,愛因斯坦無法接受發展中的量子力學革命,正與重要的科學理念搏鬥,同時他也持續思索自己提出的狹義、廣義相對論。他身為科學家的名聲日益響亮,他藉此推展和平主義、知識理念,但也困擾不已,「世間大眾和政治人物,一直想控制我的理論、我的人,想利用我達成私慾。」
新書可上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訂購,《Wired》搶先刊載書中的44頁序文,帶您一覽新書的精彩重點。書籍內文將在一年內數位化,放上「愛因斯坦網路資料館」網站(Einstein Archive Online),若有興趣,也可瀏覽其他精選文件,像是愛因斯坦1930年代訪美的旅行日誌。
巴黎之旅
1922年4月初,愛因斯坦在各方期待下,前往巴黎的法蘭西學院,發表狹義、廣義相對論的系列講座。旅程、講座都極為成功,愛因斯坦的文件卻顯示,他內心萬分焦慮。
這時第一次世界大戰才結束幾年,德國、法國尚未恢復邦交,愛因斯坦擔心他會被視為德國代表,他寫道:「巴黎之行可能弊多於利」,或許會被視為「叛國之舉」。
他身為猶太人,又支持和平主義、國際主義,深知稍早在家鄉德國目睹的抗議場面,會在法國重演。「愛因斯坦很清楚,他在海內外都是爭議人物」,Kormos-Buchwald說。
不只政治理念引發糾葛,他的科學理論也尚在萌芽階段。他的狹義相對論於1905年初次發表,廣義相對論這時才問世六年。
愛因斯坦發表講座時,至少有一名聽眾批評他的理論缺乏常識,違背所有已知的時間、空間概念。儘管愛因斯坦的法國同事立刻替他辯護,類似事件突顯他的理論花了很長時間,才為人所認識、接受。
Walther Rathenau
摯友之死
1922年6月24日,右翼極端份子暗殺了德國外長Walther Rathenau,這起事件讓愛因斯坦深感震驚,是他人生中的重要大事。
Rathenau是愛因斯坦的好友,他鼓勵愛因斯坦放下疑慮,前往巴黎。愛因斯坦寫給Rathenau母親的致哀信中,這麼形容Rathenau:「他不只有淵博見識、卓越領導力,也是偉大的猶太人,為了民族和解的道德理念捐軀。」
愛因斯坦隨後接獲通知,發現自己可能也是極端國族主義者的獵殺目標。朋友警告他,要他保持低調,不要引人注意。恐怖暗殺後,愛因斯坦告訴居禮夫人,他打算辭去普魯士科學研究院的職位,也告知物理學家Max von Laue,雖然他人在德國,其實他的心早已離開柏林。
這年夏天,愛因斯坦過起隱居生活,與兒子遷居柏林郊外的小屋,並和許多院士一樣,考慮辭去大學教職,到業界擔任顧問。他有朋友開設電器公司,他捎信寫道,想到遠離柏林的小鎮基爾買房子,轉行到友人工廠工作。 可是「平靜省思」之後,愛因斯坦認為工廠生活幫助不大,改變原先決定,重返社交生活。
愛因斯坦在日本暢飲清酒。Image: Courtesy of the Estate of Kenji Sugimoto
遠東之行
愛因斯坦受日本之邀,前往東京舉行一系列的科學講座,並在其他幾個日本城市進行六場演講,場場轟動。他在日方贊助下,出訪遠東、巴勒斯坦、西班牙,這段期間的文件有很大部分,都與這5個半月的旅程有關。
新書初次公布愛因斯坦遠行時寫下的旅遊日記。他為了繼女,每天記錄旅遊見聞,文字旁偶爾畫有插圖,描繪火山、船隻、魚兒。歷史學家Kormos-Buchwald說:「日記詳實記錄他旅程中的所見所思,他喜歡花大把時間,安靜沉思。」
愛因斯坦的文字,反應出他對人類苦難的關懷憐憫。他在斯里蘭卡的可倫坡搭完人力車後,這麼描述:「我以自己為恥,居然以如此可鄙方式對待他人,但又無力改變現狀。」
他身為猶太人遭到迫害,但日記中,卻流露出歐洲中心的種族觀念,引人側目。他形容中國人是「勤奮、骯髒、麻木的民族」,而且「若中國人趕走其他種族,將是一大憾事,光想就覺得無趣至極。」
他似乎比較喜歡在日本的時光,他一到日本,大批群眾高喊「愛因斯坦!愛因斯坦!」、「萬歲」,歡迎他的到來。愛因斯坦對日本評價極高,他熱愛日式庭園和日本建築美學,認為日本人「天性和義大利人相似,卻更加細膩。日本人浸淫在藝術傳統中,不易緊張,總是充滿幽默感。」
愛因斯坦與Bohr共度愜意時光
榮獲諾貝爾獎
愛因斯坦啟程前往遠東之前,接到好幾封信,說很快會有「斯德哥爾摩的消息」,希望他重新安排旅行計畫。
斯德哥爾摩的消息只代表一件事——愛因斯坦將獲諾貝爾物理獎,但他放棄出席頒獎典禮,按原定計畫遠赴日本,旅途中才得知自己獲頒1921年諾貝爾獎。有意思的是,愛因斯坦在日記中,對獲獎殊榮隻字未提。
頒獎典禮在他缺席情況下,照常舉行,愛因斯坦也領到諾貝爾獎的巨額獎金,總額高達32,653.76美元,大約是他在柏林工作49年的年薪總和。他依照離婚協議的特別條款,把部分獎金交給前妻和兩個兒子。
愛因斯坦未能出席的同場頒獎典禮上,著名物理學家Niels Bohr則獲頒1922年的諾貝爾物理獎(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局勢不穩,諾貝爾委員會接連兩年未能頒獎)。儘管愛因斯坦無法接受Bohr提出的量子力學,兩人在1920年代一直激辯不休,他寫給Bohr的信中,卻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情誼。
Buchwald說:「文件中可見,愛因斯坦和Bohr惺惺相惜。」愛因斯坦曾寫道,他認為Bohr是「當代最偉大的物理天才」。Bohr則說,擔心自己會比愛因斯坦更早拿到諾貝爾獎,若真是如此,他無法接受。Bohr也因為愛因斯坦無法親自領獎,只有自己能到場而感到沮喪,愛因斯坦回覆說,很驕傲兩人能同時獲獎。
1921年愛因斯坦與「世界猶太復國組織」領袖在紐約合照
科學家訪聖地
愛因斯坦從遠東返回德國途中,特別造訪了當時仍由英國保護的巴勒斯坦。1918年後,他成了文化猶太主義者,致力在聖地耶路撒冷建立猶太高等教育機構。
巴勒斯坦之旅中,愛因斯坦訪問了台拉維夫、海法、耶路撒冷,也參觀好幾個集體農場。他在耶路撒冷斯科普斯山的希伯來大學預定地,為大學的首堂課程開講,他想用希伯來文講課,卻因為發音太難,為不能用「自己人民的母語」感到遺憾。之後他拜訪哭牆,寫下對極端正統猶太教徒的感想,成了名言,「無趣的宗教份子,頭靠牆面,前後擺動身體。這些人太可悲了,只有過去,沒有未來。」
愛因斯坦在台拉維夫的市政廳受到市長Meir Dizengoff歡迎,並成了台拉維夫的第一位榮譽市民。媒體報導說,街頭擠滿民眾,想一睹知名科學家的廬山真面目。
愛因斯坦與妻子Elsa在旅途中合照
旅行尾聲
他遠行的最後一站來到西班牙,西班牙皇室熱情款待,並授予榮譽學位,之後他返回柏林,與妻小團聚。
愛因斯坦這段人生時期,四處遊覽,經歷不少重大事件。他此時生活艱辛,也預示未來無法在德國找到和平。 歷史學家Kormos-Buchwald說:「他一直覺得要積極發聲,為有意義的目標挺身而出,但他也知道,要是過於坦率直言,會遭眾人攻擊。」
反猶太聲浪日益高漲,愛因斯坦當不成德國同僚的發言人,也無法出掌家鄉的重要機構。他寫完這些文章之後十年,移居美國,決心不再重回納粹統治下的德國,後來他持續科學研究,推動全球和平。
from WIRED.tw http://wired.tw/2012/10/15/new-einstein-papers/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