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為廷
開頭說一個秘密。其實,我是《中國時報》的忠實讀者。從高一那年,翻到何榮幸寫的《學運世代:眾聲喧嘩的十年》開始,我就對時報的記者抱持好感,認識到:
在台灣這個紛亂的媒體環境裡,還有一群媒體工作者,在這個報紙上努力。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每天讀《中國時報》。期待每天的副刊、論壇、或專題版文章。
後來,旺旺入主。中時開始出現一些難以入目的文章。但我還是選擇容忍。後來,即使「拒寫中時」運動如火如荼,旺中對立委、自家編輯提告的行動變本加厲,我還是只在臉書上按讚,消極地參與。按完讚,還是會買《中國時報》。
媒改運動不同於其他社運議題的點,或許在於,你對抗的對象,不是國家,也不是直接壓迫到工人(對旺中旗下的記者或許是)、或影響到週邊環境的資方。他
沒有明顯的「受害者」。所有的脫序行為,都可以用「言論自由」包裹。人們只會覺得:你不爽,大不了不要看,沒什麼好反對的。但事實上,媒體接合了資方與國
家,它可以同時為兩者的力量服務,反過來侵害更多公民的權益。只是這樣的危害難以察覺。
這樣回想起來,旺中的一波波攻勢,讓我想起那首德國牧師的詩。稍微改一下,可以變成:
當葉宜津被旺中圍剿的時候,我還是買《中國時報》。
當羅淑蕾被旺中圍剿的時候,我還是買《中國時報》。
當蔡其達被旺中解雇的時候,我還是買《中國時報》。
當黃國昌被旺中圍剿的時候,我還是買《中國時報》。
等到旺中要來圍剿我的時候,已經沒有報紙敢為我說話了。
旺中的清算對象從公眾人物、到自家編輯、到學者、到學生,等於步步進逼無名的社會大眾。這樣的步驟,事後看來是明顯的。
但也幸好,當旺中的追擊已經打到學者、學生,「受害者」終於明確地出現,媒體巨獸張牙舞爪地現形,也就給了運動充分的動員基礎。那天在雨中到旺中門前
抗議的七百名學生,也許許多都跟我一樣,在此之前,對媒改議題並沒有太多關注。但經此一役,反對媒體壟斷,已經成為學生、成為台灣公民社會的基本共識。
接下來的運動,還能如何進展?
目前,「反媒體巨獸青年聯盟」,還正在積極地將這現場的七百名、網路上連署的兩千名、臉書上按參加的兩萬名群眾,化為有組織的、可進一步結盟的群眾。
之後計畫籌辦座談,及營隊,為九月一號的大遊行作準備;一群傳播科系的學生,也在臉書上發起「拒絕媒體壟斷,維持專業自主--傳播科系學生拒絕為旺中媒體
工作」活動頁,已經有數百名傳播科系學生連署;同時,中時內部的離職潮也正在進行。
我只是一個衰小的轉圖鄉民。這個事件,曾令我擔憂沮喪,但公民社會的迅速串聯,卻又讓我作為一個台灣公民,深感自豪。是的,台灣的公民社會,曾經群起對抗過國家、抵禦資方,現在我們要面對一個全新的難纏對手,一個媒體。我相信,我們已經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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