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本屆香港立法會選舉結果出爐,地區直選(35席)中,泛民得18席、建制得17席。而新增的全港性功能界別(5席)則由泛民奪得三席,而左派中堅劉江華因為建制派配票出錯而意外下馬。這次選舉是以對抗德育與國民教育科的示威活動(圖)作為背景。這次運動沒有傳統政黨的身影,因為選舉時刻較為敏感,政黨不願沾手。況且香港人已經越來越看透北京設計的議會,根本無法令市民所想成真,所以寧願走上街頭組織抗爭。
國民教育科並沒有對個別政黨的選情造成幫助,最多也是令泛民主派選民較有意願去投票。對於議會和舊有政黨的失望情緒,就在激進派和新政團有斬獲的結果上反映了出來。
主打本土價值的新民主同盟范國威和公民黨的毛孟靜都當選,而人民力量除了舊人接任,又有新人當選。八、九十年代在台灣捲起的社會運動模式,似乎在香港現身。
可以說,香港市民不再對一個由威權政黨所設定的萬年代表機關抱有期望,而是相信街頭、行動、新政黨、本土價值。「中國」在政治上作為一個虛妄的概念,在香港亦一步一步失去號召力。某些具支聯會背景的候選人慘淡收場,證明了香港人是實際的。保衛利益,比空談中國實在。
不過,泛民主派為何在這次選戰中潰敗?從選舉制度來看,還是有值得分析之處。與台灣立委選舉的單一選區兩票制不同,在九七年之後的香港立法會選舉,都是採用比例代表制。
比例代表制的精髓是「剛剛好」。只要超過一定比例(該區的總票數除以該區議席),就可以拿到一個議席。這種制度講參選人的票數「合格」而不是「高票當選」。因為高票當選對個別參選名單是得物無所用。
這個選舉制度是北京在制度上的一著陰招。制度上的改變,扶植了港英末期處於弱勢的「建制派」,又打擊了高支持度的民主黨。在制度推行的初期,建制派亦因為制度上的巧妙操作而略有斬獲,並漸漸壯大。
政黨都想用固有支持拿到最多議席,所以無論泛民或是親北京政黨都會分拆名單出戰。例如民主黨就在一些選區(如新界東)派出多至三張名單出選。因此,這屆選舉可謂混戰,參選名單令人花多眼亂。僧多粥少,自然互相搶票。無論是親北京和泛民陣營都互相搶票。
這個現象在泛民主派的陣營就更加明顯。比例代表制有助小黨搶攻陣地造就「零的突破」,因此近年冒起的激進民主派則大借東風,以小搏大,而傳統的泛民大黨如民主黨、公民黨則陷入策略上的被動。
當然,民主黨這次選舉失利,策略上的問題,絕對不是主要因素。更嚴重的敗因,其實早就埋下伏筆。畢竟他們在兩年前的「政改方案」中拋下盟友,與中聯辦官員密室會談,並且最終在議會中支持一個否決2012年普選行政長官、繼續保存功能組別(一個並非普選、普遍由商界力量壟斷的協商政治產物,佔全體立法會議席之一半)的方案。這兩年間,民主黨可謂備受批評。
也因此,新冒起的激進民主政團「人民力量」則一直打著懲罰、狙擊民主黨「出賣港人」的旗號,獲得不少支持。人民力量的支持者很多都是對民主黨這個廿年的泛民老大哥感極度失望。泛民多次公開借助傳媒互相指責,過往一直行之有效的協調機制被束之高閣,因此被相對團結、設立配票司令部的建制派搶佔更多議席,根本是無可避免的結果。
因為兩年前的政改方案而新增的十席直選議席中,反而對泛民主派不利,高達八席落入建制派手中。老舊民主派一片哀號,謂泛民已失去在議會中的制衡力量。然而,自民主黨在政改的立場上與北京政府妥協共謀,「泛民」這個本來就鬆散的聯合陣線,可說早在兩年前就已經瓦解。
今年,幾個新成立的親民主政團反而成功搶灘,可以證明整體的泛民主派選民其實並沒有減少,只是流入了其他民主派候選人的手中。因此,在洗牌的局面之中,所謂「泛民」必然經歷低潮。而且,「政改」問題既然因為民主黨的妥協而塵埃落定,「泛民」根本就沒有協調的動機。在香港這個鳥籠民主的怪地方,行政獨大,立法機關的權力被重重設限,施展不出武功。「泛民」並非沒有氣勢如虹的日子,然而最終卻無礙大局。
香港的議會被功能組別所影響,本來就是個不能完全彰顯民意的機關。香港議會不同民主國家的議會,它很難實際動搖政府的施政,最多是必要時採用被動的不合作議事程序來阻止政府推行惡法。所以,認為一個本屬虛妄的「泛民」,在一個無法力彰民意的立法會中失利,就推論出「香港已死」,恐怕只是某些民主老大哥風光不在面臨失業的悲傷感言。
(原文刊於台灣想想論壇,經台灣那邊的編輯大人略作修改。)
(另附主場新聞製作之圖解選舉結果數據)
from 無待堂 http://dadazim.com/journal/2012/09/lost-and-fou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