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芊蕙
2011年11月17日山西太原，“愛國人士”聚集聲討南方報系為“漢奸媒體”並怒焚燒，這個不久之前發生的影響頗廣的事件是我轉發的第一條微博。關於這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不再贅述，只有當時看到的一句評論還清晰在目：你們儘管燒吧，就是因為這樣的漢奸報，才能保護你們自由焚燒的權利。
從那時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在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我從微博這個平台聽到了多餘從前任何地方的聲音，質疑的聲音，理性的聲音，反對的聲音，憤怒與指責的聲音，智慧緩和瓦解無知的聲音；也就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我看到這樣一個影響力廣大且意義深遠非凡的言論平台因為一紙文件轉瞬被貼上了“實名制”的法令。伴隨著3月中旬微博實名制正式施行日期的逼近，越來越多的聲音從各個角落響起，以示對政府壓制言論自由的抗議。而我之所以憤怒之所以震驚，是因為於我來說這消息與愕然得知恩師即獲牢獄之災無異；我之所以憤怒之所以震驚，是因為在這樣一個人類文明開放前進的時代，在這樣一個宣稱著與世界主流文明靠近甚至齊肩並進的泱泱大國裡，看到了政府強化控制言論自由的令人悲哀的歷史倒退。
人大教授張鳴感嘆，當今的時代對於寫作者而言是一個囚禁的時代，繩子勒得之緊令人難以喘息。“我痛恨這伸縮，更痛恨勒繩索之人。對此全然沒有感覺，或者感覺到了也不發生抗議者，不是文化人”。於是就在2月21日，“普及政經常識、以異見人士面目發言”的經濟學家韓志國因受到官方壓力而被迫退出微博（夏商 語）。韓先生稱，“中國改革三十多年，推薦改革的言論卻越來越沒有空間和餘地，這是民族的悲哀和國家的悲劇。批評不自由，則贊美無意義。”不受黨派監督，又無法容忍普通民眾對政府進行的批評，一邊屏蔽著異見人士，一邊裝飾出和諧的太平盛世；這樣的政府如何建立起公信力，這樣的國家究竟該怎樣強大？
2月18日，以實現民主憲政為目標的《律師文摘》舉行辦刊十年週年會。有讀者稱：“在這十年的總結中，《律師文摘》的諸多關鍵詞皆是‘艱難、微光、生存、困境、自由、出路、夢想’”，如此悲壯，卻又如此堅韌地前行著的意志。而今，無論是律師還是新聞人，都在這樣言論自由狹小的空間裡喘息著尋求生存。民國時期著名報人邵飄萍有言：“報館可封，記者之筆不可封也。主筆可殺， 輿論之力不可殺！”史量才：“人有人格，報有報格，國有國格，三格不存，人將非人，報將非報，國將不國。”轉眼再看當下，難道沒有一種非順著時代的開放潮流前行，反而漸行漸遠的悲涼心情？
篇幅有限，最後一則要談的微博來自一位從九十年代開始參與台灣民主轉型運動人士的親述經驗。洋洋灑灑千餘字的文章描摹年輕的歷史，泥濘中的夢想終於在數十年的奮鬥與抗爭中被擦亮。所謂的自由，夢想，如今悉數實現，僅僅與我們隔著一灣海峽。於是民主不是恩賜來的，但也不是我們不配擁有的，這便是讀完之後心下所想。而文章最後的剖白令人不得不動容：
“我們不認識你們，但是尊敬你們並心懷悲傷。因為你們就是我們。我們希望你們能夠知道，你們當年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23年前努力的目標終於在台灣開花結果。我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知道你們的名字，就像美國把所有越戰陣亡的士兵名字刻在越戰紀念碑上一樣。”
微博實名制再一次壓制了原本已經極致狹小的言論空間，達到削弱微博中異見聲音影響力的目的，私以為是中國民主進程的又一次禁斷。然而無論如何，理想的光輝照亮在鋪滿荊棘的道路。在這條路上，無論多麼黑暗多麼坎坷，總有人前僕後繼，承受難以名狀的恐怖壓力，接收著各種考驗的試煉與洗禮，賭上自由甚至賭上生命。他們的名字都將被銘刻在歷史的紀念碑上，終有一天將被光明普照。
註：作者為大陸來港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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