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24 December 2014

《纽约时报》 自我审查比金正恩更可怕

局面肯定会如此恶化。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理论上致力于保障言论自由和思想多元的机构总是非常懦弱——大学会取消毕业典礼的发言,企业的首席执行官则会因为政治捐款而丢掉职位。在这个时代,Twitter上充斥着暴民,又有很多“谨慎阅读”的警告,还有谄媚的公开道歉。在这个时代,记者和出版商小心翼翼地绕开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大西洋两岸都面临越来越大的言论自由压力,超级敏感的政治正确心态在很多大学校园占了上风。
那么金正恩(Kim Jong-un)决定上演一出“不要惹我”的戏码,又有什么好震惊的呢?
让 我们去除一些修饰词。朝鲜政权可以说比当今时代任何一个独裁国家都要邪恶,朝鲜显然侵入了索尼电影娱乐公司(Sony Pictures)的电脑,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网络恐怖主义行动。各大院线不愿放映惹恼朝鲜的电影《采访》(The Interview),接着索尼也撤消了放映的计划——片中有把朝鲜独裁者炸成碎片的情节。索尼的这种回应开创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先例。
这对于电影业来说非常糟糕,因为电影产业为了避免出现争议,导致一些大片难以在亚洲上映已经十分谨慎。毫无疑问,此后电影业将进一步撤回安全地带,拍摄超级英雄系列电影。更重要的是,如果未来某些组织为取得类似的让步,向某个机构或个人发起黑客攻击或实施勒索,这也将是一件很糟糕的先例。
因此,与西方国家现在就言论和权力展开的许多其他争论相比,索尼事件更为严重。但区别在于程度不同,而不是性质不同。
毕竟,明显受到朝鲜支持的黑客所采取的基本策略,与伊斯兰极端分子多年来对那些敢于对先知穆罕默德(Muhammad)进行负面描写(或者任何描写)的小说家、报纸和电视节目采取的策略是一样的。乔治·克鲁尼(George Clooney)发起公开请愿,呼吁团结一致对抗黑客,可好莱坞的名人大腕甚至连签名支持都不愿意,这种软弱回应与网络、出版商和歌剧院采取的自我审查没什么不同,它们多年来一直受到伊斯兰教敏感神经的困扰。
此外,朝鲜以《采访》不尊重该国——确实如此——为由要求取消电影的放映,这与欧洲及加拿大近来不断增多的各种言论限制的理由没有什么不同。根据这些规定,人们会因为就他人的宗教、文化和性别认同发表过于批判的言论,而被处以罚款甚至被起诉。
越来越多嘉宾的毕业典礼演讲被 取消了,美国高校对此给出的说辞与上面的情形也没有多大不同。只要一些像温室花朵一样的校园活动人士认为,他们无法忍受坐在那里听那些人讲话,高校就会取 消对演讲者的邀请,其中包括康多莉扎·赖斯(Condoleezza Rice)、阿亚安·希尔西·阿里(Ayaan Hirsi Ali)、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那种迫使谋智公司(Mozilla)首席执行官、联合创始人布伦丹·艾克(Brendan Eich)辞职的心态也是如此,艾克被爆曾为反对同性婚姻的选票提案捐款。互联网上那些自由发泄、变化多端的愤怒情绪也是如此,人们总是盯着冒犯的言论或者政治不正确的言论,发现后就抓住不放、穷追猛打,无论发表这些言论的是电视人,还是一些运气不好的政界小卒,这些倒霉的人在此之前并不出名。
无 论愤怒的当事人是隐士王国(Hermit Kingdom)的总督,还是在Twitter上捍卫社会正义的无名勇士,所有这些例子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坚信最重要的权力是要求他人沉默,在完美 的社会中,所有不吻合你的世界观的东西,都不会发表在Twitter上,不会有人讲述、支持或播放。
当然还有另一个共同之处:照理来说,大学、互联网企业、媒体和电影界是美国文化中在言论自由上投入最大的文化实体,但它们做出的回应很可怜,似乎不愿意为了他们声称珍视的理想冒太大风险。
作为一名保守主义者,你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机构在政治上往往是一边倒的——毕业典礼上的演讲者,往往就像学术界的平均立场一样,会偏左几度;硅谷对于宗教保守派往往不那么友好,当好莱坞出现“不安”或“富有争议”的事时,通常是有头右翼的公牛正在被放血。
但是,如果这些如此虔诚地致力于言论自由的机构,没有如此迅速地就向各种形式的反自由主义投降认输的话,人们接受这种可预测的自由主义会容易得多。
上周五,当被问及索尼被黑客入侵一事时,奥巴马总统表示,“我们的社会不应该让一些地方的独裁者可以在美国强行施加审查制。”
从理论上讲,这是绝对正确的。但在实践中,金正恩懂得我们的文化路数:让愤怒的人强加一点审查,无非就是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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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许欣、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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