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5 December 2012

哈马斯在加沙残酷处决涉嫌通敌者


在与以色列八天的激烈交火期间,哈马斯武装组织以通敌为由残酷地处决了24岁的沙鲁夫,以此在加沙地带确保忠诚、压制异议。
加沙地带拉法——法德勒·沙鲁夫(Fadel Shalouf)在加沙一处繁忙的街头被处决后的第二天,他的家人去停尸房领他的尸体,他们发现他的双手仍然拷在背后。统治加沙的激进派系哈马斯(Hamas)没有提供面包车运尸体下葬,所以他们把他放在了两位坐在轿车后排的男人腿上。
对他短暂而寂寂无闻的一生,这是一个不光彩的结局。沙鲁夫被加沙的内部安全机构抓捕时年仅19岁。他的家人坚持认为,他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渔夫,擅长设计风筝。但是2011年1月一家哈马斯法庭认定他向以色列提供情报,导致2006年人民抵抗委员会(Popular Resistance Committees)指挥官阿布·阿塔亚(Abu Attaya)遭到暗杀。
在上个月与以色列八天的激烈交火期间,哈马斯政权武装组织残酷地公开处决了24岁的沙鲁夫,以及其他六名通敌嫌犯。摩托车拖着其中一具尸体穿过加沙城一个社区的大街小巷,另一具尸体被丢在一个交通环岛上示众。这种由蒙面枪手执行的私刑杀戮,凸显了通敌者的可悲处境。在以色列与巴勒斯坦漫长的冲突中,他们只是双方追逐的猎物。
沙鲁夫的表哥,28岁的艾哈迈德·沙鲁夫(Ahmed Shalouf)说,“法德勒活的时候穷,死时依然穷。他们把这些人的尸体在大街上留了几个小时,人们向他们吐口水、扔石头。他们不是只杀了法德勒,他们杀了我们所有人。”
对以色列来说,虽然它有高科技来追踪恐怖分子,但是线人也是实现定点攻击的重要情报工具,就像这次冲突开始升级时击毙哈马斯军事指挥官艾哈迈德·贾巴里(Ahmed al-Jabari)的那次袭击。对哈马斯来说,这些人是潜藏在内部的敌人,对他们加大诉讼力度、偶尔高调处决是确保忠诚、压制异议的有力心理手段。
前情报官员以及熟悉此问题的专家指出,这些通敌者往往十分痛苦,由于以色列政府对他们的生活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才被迫为以色列效力。举例来说,一些人是在申请赴以色列就医的许可时,或者为换取在以色列坐牢时略好的待遇或提前释放而被收编的。另一些人触犯了一些伊斯兰教的禁忌,如饮酒、通奸等,以方威胁他们如不提供情报,其行为就会被曝光。
以色列国内情报机构辛贝特(Shin Bet)前局长雅科夫·佩里(Yaakov Peri)说,“没有什么能取代线人,因为线人可以进入他们的家里,有时甚至能了解他们的想法。不论是无人机还是其他任何科技手段,你都需要有背景情报,需要线人的协助。
佩里说,巴勒斯坦通敌者可能可以报销一些开销或者拿到少量工资,但是“你永远不会变成富人。”
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Hebrew University of Jerusalem)杜鲁门和平研究所研究员希勒尔·科恩(Hillel Cohen)关于这一问题已经写了两本书,他说一些加沙的通敌者“做这个完全为了钱”,而“有些则是为了更宏大的目的”;他说,很少有人真正支持以色列,但很多人的确对哈马斯有意见。
科恩解释说,“我采访了很多通敌者,他们有一种自卑情结。他们认为西方、以色列要比阿拉伯世界好很多。我听到过这样的字眼,‘我们一钱不值。’有时候这的确是他们的想法,而有时则是以色列官员灌输给他们的想法。”
在现代以色列建国以前,通敌行为就是以巴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这至少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英属巴勒斯坦托管地时期,犹太人的地下活动中。1994年,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谈判代表签订的《奥斯陆协议》(Oslo Accords),甚至在加沙和约旦河西岸两地各划出一个村子,来安置被怀疑有间谍行为的约1500名贝都因人,确保其安全。
近年来,串通以色列的定义已经拓宽。哈马斯中一些人,以及其他更激进的团体认为,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Palestinian Authority)与以色列就约旦河西岸的安全保障进行协调时,也是在帮助敌人。2007年哈马斯在选举中获胜,控制了加沙地带后,居住在这里的对立派系法塔赫(Fatah)的成员几乎都成了怀疑对象。向犹太人出售土地可以被判死刑。
但是虽然两方的专家估计,从1987年第一次巴勒斯坦起义开始到1994年,有1000名涉嫌通敌者被处死,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被迅速判决、处死的。但从那时起,人权组织记录的案例相对而言却少了很多。根据以色列主要人权组织B’tselem的数据,1995年以来,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和哈马斯的法庭总共判处了106起死刑,其中40起罪名是通敌;自今年9月以来,已有6人被处决。
2008年到2009年,以色列在加沙发动上一次攻势“铸铅行动”(Operation Cast Lead)时,哈马斯监狱被炸毁,至少十几名通敌者乘机逃脱,后均被公开处决。而上个月违反法律程序的处决不过是当时情景的再现(七名男子全部经过庭审和判决,但其中多名,包括沙鲁夫的上诉仍在审理当中)。那次处决后,哈马斯努力通过法庭来追究通敌者的罪行,而不是在街道上,但这次的法外处决与他们的承诺无疑背道而驰。这凸显了这个靠激进抵抗立足的组织,现在试图管理一个政府时所面临的两难境地。
哈马斯的军事组织卡桑旅(Qassam Brigades)声称对这几起处决事件负责,但一些哈马斯领导人对此却表示谴责。加沙的天平人权中心(Al Mezan Center for Human Rights)主任伊萨姆·尤尼斯(Issam Younis)称,他周四曾与哈马斯司法部长会面,确信他们正在调查这些处决事件,会将行凶者绳之以法。
沙鲁夫死后四天,他的亲人在采访中称,他是在2008年1月10日,在去海边捕捞沙丁鱼、黑鲈鱼和螃蟹的路上被绑架的。他的父亲穆萨拉姆·沙鲁夫(Mussalam Shalouf)称,九天后他被安全部门传唤,发现沙鲁夫的几根手指断了,身上还有熔化的胶管滴液烧伤的痕迹,他抱怨称自己在审讯期间曾被绑住脚踝倒吊在天花板上。穆萨拉姆一共有10个孩子。
表哥艾哈迈德·沙鲁夫说,法德勒不但没有通敌,还曾经帮助抵抗组织带了四名战士进入埃及水域,突破了以色列在加沙海岸的海上封锁。他提供了一张拍摄在阿布·阿塔亚被杀前后法德勒的照片,照片中法德勒拄着拐杖,艾哈迈德认为这张照片证明了他和暗杀无关。
艾哈迈德·沙鲁夫说道,“他除了一张手机SIM卡之外一无所有,他怎能通敌呢?他甚至不能在手机上输入自己的名字。”
艾哈迈德指着一处曾是温室的废墟说,法德勒以前就睡在这里一个粗糙的平台上,他还说,“如果他是通敌者,至少已经造了一间屋子了。他应该已经买了一部车,买了一些衣服了。”
他的家人说,自从法德勒入狱,邻居们就再也不正眼看他们。他的弟弟巴德尔(Bader)一年后因相似的罪名被捕,不过还未判决。57岁的穆萨拉姆·沙鲁夫说,等巴德尔获释或者被处决,他们就会离开加沙,可能去瑞典寻求避难。
老沙鲁夫说,“就好像我们生活在一个牛棚里,依次等着被屠宰。自从我的儿子们出了事以后,我恨所有的人。我甚至恨我自己。”


from 纽约时报中文网 http://cn.nytimes.com/article/world/2012/12/04/c04ga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