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總晚會聲勢持續,九月五日晚更有近萬人參加,馬路上的市民比前兩晚更多。這晚上台演說的人也很有意思,把反國教的意義拉闊,例如基督徒婦女協會的胡露茜提到除了反國教洗腦,也要留意我們日常習以為常的事情,也可能是另一種洗腦,她提到人類對動物生存在和生態的漠視,就是迷信唯經濟利益的發展主義,是資本主義長期洗腦的結果。此外外,是否以一顆平等關愛的心對待新移民、少數族裔,也是反洗腦是否能拉闊的關鍵,因為國民教育就是有很強的排他性,唯「國家」至上,排斥其他「非我族類」。
退役立法會議員吳靄儀強調國際人權公約適用於香港,受基本法保障,港人的思想及良心自由不能受干預,國民教育所要求的一致性與此背道而馳。而基本法訂明特區在教育政策和事務有絕對自主權,她希望立法會能訂立法例,訂明教育不能剝奪思想自由。不過,要說服這個麻木不仁,誓要製造更多順民的港共梁振英政權立法,可能是天方夜譚。議員提案即使在分組點票獲通過(在建制派把持功能組別,很難獲通過),也沒有約束力。但無論如何,重提教育權是香港內部事務也是非常重要。
至於甘浩望神父領唱革命歌曲,特別那首《國際歌》,別有意義。概中共以為「共產主義」,為全世界無產階級取回勞動成果奮鬥起家,並非為一國的民族復興做事。現在中共的專制政權與資產階級合流,提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這種「愛國主義」離當年德國法西斯政權所鼓吹的納粹主義有多遠?實在令人不得不表憂慮。看看內地不少盲目愛國的情緒,如果失控,將釀成災難。
黃耀明和林夕撐場所引發的高潮﹐不用灰記再多講了。灰記要講的是學生和平理性的反國教,卻被「左報」文人及「暗左」學者打成「文革」紅衛兵。建制輿論對反國教運動的抹黑,已達到無所不用其極。
學民思潮、家長關注組等民間團體的反國教運動,如街頭簽名,向特首及教育局局長抗議及要求對話,到立法會候選人拉票的地方要求表達對國民教育的立場,到推行國民教育的官立小學舉行抗議活動,到政總抗議等,都是行使表達自由,絕無半點暴力/威嚇成份,更不涉及違法行為,卻被「左報」冠以紅衛兵的名稱。
看看《文匯報》「『學民思潮』成為反對派的『紅衛兵』」如何形容學民思潮成員︰
「立法會選舉日越來越近,反對派衛星組織的助選攻勢越見緊密。其中學民思潮近日便四出到多間官立小學請願示威,『揪出』反國民教育的學校,挑戰教師權威,逼使學校就範,以反國民教育借題發揮,批鬥教師。他們成為反對派『紅衛兵』,選舉前被利用造勢,嚴重破壞香港尊師重道的傳統美德。教育界需及早警惕政界利用學生反教師歪風,捍衛教師的基本尊嚴。…
事實上,教師本有專業能力,以多角度方法選擇國教科教材,培養學生獨立思考國情。反國民教育人士本身卻自設立場,無意溝通,為選情不惜扳倒國民教育。學民思潮四出施壓,走訪學校宣揚其「教義」,目的在於標籤推行國教科的教師和學校,干預校政,製造寒蟬效應,並煽動學生投訴教師和學校,反過來「教育」教師,務求「揪出」認同國教科的教師和學校,公開批鬥。這些港產「紅衛兵」行為背離教育倫理,撕裂友好的師生關係,以敵視態度標榜他們對國民教育的負面看法,破壞了學校裡尊師重道的傳統美德,實難為香港社會接受。 …」
原來《文匯報》所講是民間反對國民教育科大聯盟,八月中蒙眼巡迴各區官立小學,呼籲各校力拒國民教育。 灰記也從電視報張看到,一群由家長、學生組成的隊伍,以紅絲帶蒙眼,以示眼睛被赤化/蒙蔽。他們高呼「撐官校、反洗腦、拒絕教育23條」,然後到將會率先推行國民教育的官小門前短暫聚集,表達意見。發言人葉寶琳說,官校的老闆是政府,相信九月會率先被迫要依從政府的國民教育科政策,所以專門選擇官小,希望替老師和學校打氣。他們行動的氣氛十分平和,沒有半點「挑戰教師權威,逼使學校就範」或「務求『揪出』認同國教科的教師和學校,公開批鬥」的意味。
如果認為這些上綱上線的抨擊過於粗暴,則個別親建制學者亦為國民教育作軟性推銷同時,也借意把反國教運動等同「文革」。有可能是中共同路人的學者程介明,在《信報》寫了一篇名為「國民教育︰文化與矛盾」的文章,企圖以專業姿態,否定反國教運動。
「一個月前(7 月27 日),本欄論及國民教育,副題是『為什麼鬧成這樣?』當時國民教育還沒有鬧成今天這樣;與一個月前比較,國民教育已經完全變成了政治鬥爭的平台,國民教育的專業空間,已經愈縮愈窄。
國民教育,開始是教育界的憂慮, 『洗腦』標籤,變成了全城的恐慌,逐漸引起社會的關注,於是有比較有組織的家長與中學生,提出比較激進的『撤回』要求;之後,國民教育逐漸成為政治抗爭,人們被迫站邊。」
不知怎的,文章的開頭,令灰記想起傳媒轉載梁振英最新的回應,撤回與不撤回之間,有很大的空間,似乎與程教授所描述,「國民教育逐漸成為政治抗爭,人們被迫 站邊」的景象不同。但再看新聞內容,原來梁振英仍是舊杯舊酒,說有甚麼事情,可以在胡紅玉主導的國民教育委員會「討論」,又說會繼續「對話」。換言之當局 不會停止推行國教。換言之沒有空間,包括專業空間。
但有否專業空間,主導權在政府。反對者之所以進行「政治抗爭」,是因為政府把國教作為政治任務來推行,漠視持份者的意見。當反對者(自去年開始)指出指引有問題,如在國民的環 節沒有提及民主、人權等普世價值,只著重欣賞國家的成就…等;指引內的參考個案更有問題,如看到國旗有否感動,不感動的同學不要即時批評,但要了解跟進…等。國民教育委員會主席和教育局官員都異口同聲不用擔心,可以不跟從指引,但明明指引講明要求學校根據指引教授國民教育。當局的回應,被理解為面對傳媒的權宜之計,老師繼續擔心不跟指引的後果。
當時有老師指出,除了小學生容易被灌輸片面的觀念,指引要求老師評核,同學之間互相評核,很容易會令學生為了得到老師和集體的「認可」,而作出違心的表現。這令灰記想起中共黨內的批評與自己批評,在中共一黨專政後,逐漸演變成人人過關的政治審 查,而這套審查更擴展至黨外,變成人人自危。到了「文革」高鋒期,連在子女面前也不敢講真話,怕被子女揭發。中共治下的中國歷史就是不能推行國民教育的最具體原因。
然而,去年老師的疑問並沒有得到確切回應。今年那本作為教材範本的中國模式國情手冊出台後,被揭發內容問題極嚴重,甚麼中國共產 黨是「無私、進步、團結」的執政集團…,令社會譁然。一直關注事件的學民思潮繼續反對強推國民教育,同學們的努力,感動一群家長投入關注運動,反對強推國民教育,最後全港最大教師組織教協加入,然後組成鬆散的聯盟。其間,聯盟多次要求特首及教育局局長對話,重新諮詢等,結果當局不斷重覆不強推國民教 育,但實際上今學年開始便要推行,三年後全港學校都要有德育及國民教育科。並沒有任何討論空間,才惹起「公憤」,抗爭升級。因此,程教授把缺乏討論空間, 「人們被迫靠邊站」完全歸咎於學生、家長們的抗爭,實在有欠公允,甚至故意混淆視聽之嫌。
再看文章的內容,教授一直小心行文,「一國」與「兩制」各打五十大板。譬如他說︰「內地有領導人認為香港人缺乏國家觀念,從他們的『一國』的框架看來,有其道理。香港人對於國家觀念會有許多層次的看法,從『兩制』的框架看來, 也是香港的現實。對於這個矛盾要是不加以認識和剖析,各自單純從本身的框架看對方,互相看不慣,就會變成對立。」
然而,灰記要提醒教授,教育並非國防和外交,是香港內部事務,根據《基本法》,北京領導其實不應干預香港的教育。但現在種種跡象顯示,由特首/立法會選舉,以至國民教育的推行,都有北京/中聯辦的龐大身影。一國兩制的逐漸受侵蝕,也令反國教變得更迫切。這裡,灰記又想九月五日晚吳靄儀所提,要訂立保障教育不能剝奪思想自由的法例,程教授可會認同吳議員的憂慮和建議?
雖然文章提到特首要扮演溝通「一國」和「兩制」的角色,把香港的社會實情向北京如實反映,所謂「敢於面對最根本的矛盾,着意把香港的『社情』 (不限於一時的政策,而在於背後的文化價值),誠懇、深入、持久地向北京闡釋;努力把國情加以消化、調適,轉化為在香港有利、有理的政策理念。在兩種文化 之間建立溝通、諒解與信任,特首責無旁貸。」
但這樣的提法,似乎不是在督促梁振英,而是為了將曾蔭權的軍。「若是在國家領導人面前只懂得唯唯諾諾,說得不好聽是『瞞上騙下』,回到香港只有不斷處於敗勢。上屆政府因此留下了國民教育的『蘇州屎』,今屆政府也可能因此而遭到更大的挫敗。」
更可圈可點的是,文章稍早前有一段講到推行國民教育的良機是五、六年前,似乎暗示曾蔭權「唔做嘢」︰「國民教 育,要是出現在五、六年前,中國的形勢不斷看好,也許會不一樣。現在人們對於中國的經濟強勢與國際影響,已經習以為常;吸引人們注意的,倒是好像層出不窮 的人禍、虛假和冤案。人們對於來自內地的影響,正面的(如CEPA 的不斷加碼)不斷被負面的沖銷了。在這種形勢下,香港今年的特首選舉,北京的干預就很容易被置於放大鏡之下。」
程教授雖然語氣比吳康民平和,但骨子裡是「左派」陣營一貫看法,覺得「港英特首」曾蔭權故意拖延/做壞一些較敏感的政策,陷中央以至現任梁振英政府於不義。問題是香港不是早有德育及公民教育嗎?為何還要強推德育及國民教育?更重要是教授對反對國民教育運動發起人骨子裡的偏見︰
「… 香港的輿論,從思維方式來看,又逃不出中華文化的套路,似乎勉強要香港人對於國民教育有劃一的共識。因此出現了幾乎每一個公眾人物都要對國民教育表態,政 治人物要就國民教育接受政治審查,於是,學校和教師被迫把原先準備的國民教育方案擱置或者隱藏。前幾個星期還覺得國民教育討論是大好事的朋友,現在都搖頭 嘆息,覺得已經失去了積極的意義;不少作者覺得人言可畏,要是不站邊,就會兩面不討好。在許多知識分子的場合,人們在說: 『香港彷彿在經歷文化大革命!』人們只有善意地祈禱:香港到底是香港,祈望這樣的風氣長不了!」
教授假借別人的口,把反國民教育運動等同文化大革命,與文匯、大公把學民思潮成員形容為紅衛兵,真是異曲同工。即使反國民教育分子言論有過火之處(難道支持國民教育者人人都如程教授般「溫文爾雅」),整個運動都是在合法合理的情況下進行,沒有任何非法暴力行為,而教授及「左報」偏要上綱上線,把表達自由說成政治審查,說成「暴力」。
諷剌的是,家長和老師們反國教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不想這一科把香港的下一代「教育」成紅衛兵。現在建制「左報」,以至程介明教授把在一般自由社會容許的遊行示威、言論自由形容為「文革」及紅衛兵行為,以達抹黑目標,實在是對歷史的嚴重扭曲。
稍為上年紀或涉獵過有關「文革」書籍的人,都知道紅衛兵是甚麼一回事,「文革」是甚麼一回事。「文革」並非甚麼紅衛兵的自發運動,而是中共「皇帝」毛澤東不甘大權旁落,不甘他的副手劉少奇、鄧小平「陽奉陰違」,不肯執行他搞得民不聊生的極左政策,於是利用其個人無上權威,號召全黨全國「揪鬥」黨內的走資派,紅衛兵是他老人家「文革」初期的重要武器。
至於為何這些莘莘學子會「爹親娘親不及毛主席親」,還是是中共那套教育制度把他們「培養」成「好勇鬥狼」的「革命悍將」。這些「革命悍將」是聽命於中共中央文革小組,成員江青、姚文元、康生、陳伯達、張春橋都是緊跟毛澤東的「極左」分子。而文革小組隸屬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文革」初期,五個常委,除陳伯達(後來被毛澤東打倒)、康生,就是毛澤東、林彪和周恩來。所以,「文革」紅衛兵是被中共高層因內鬥需要而利用,作為批鬥「老幹部」的工具。他們有過非常殘暴的行為,打傷打死老師、校長,不一而足。
那段腥風血雨的日子,的確人人自危,好友互相告發,學生把老師拉出來「揪鬥」,子女告發父母。紅衛兵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和愚忠達到頂鋒。而毛澤東則成了中國共產黨,以至「革命」的化身。(公平一點說,後來有個別紅衛兵反思革命,反思毛式共產主義,有人成了日後民運的中堅,這是後話)。毛澤東死後,這種個人崇拜不能再繼續,這種「革命」也要被告別,中共要繼續維持統治,只能訴諸以黨化身國的「愛國主義」。
所以「左報」把學民思潮的理性行動,無權者行使表達自由抹黑成紅衛兵活動,不但惡毒,也實在缺乏歷史常識。而灰記以為不少紅衛兵,特別那些高幹子弟,幹過很多傷天害理的事。而不少這些紅衛兵的,現在已經進入中共的中高層,例如今年失勢的薄熙來。也許這是為何新一代的中共領導更不願反省「文革」的原因。無論如何,總體而言,當年那些「革命狂熱」的學生,都是中共教育制度及毛澤東的犧牲品,被利用和蒙騙。今日中共仍吹捧毛澤東,「左報」卻把紅衛兵描寫「過街老鼠」,實在是非常缺德的行為。
正是中共及其同路人不尊重歷史,肆意歪曲史實,才惹起們對他們在香港強推國民教育的極度疑慮,任由梁振英等說多少並非「洗腦 」,也於是無補的。中共及其同路人,包括「溫文爾雅」的程介明教授,不去好好反省「文革」,不去反省中共執政以來的種種災難,卻利用「文革」、紅衛兵來污衊反國教者,灰記只能說一句,你們的黨國主義已經病入膏肓,所以我們更要大力反對國民教育!
from 灰記客 http://greyreporter.wordpress.com/2012/09/06/anti-national-education-cultural-revol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