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19 June 2020

擔心恐怖統治的香港家庭準備逃亡

原文標題:Hong Kong families, fearing a reign of terror, prepare to flee the city
原文作者:Shibani Mahtani, Rachel Cheung
發表日期:2020年6月15日


***本譯文版權歸作者/刊登機構所有。***


香港—中國的共產黨已經困擾了梁家幾代人。

她的父親國耀為了更好的生活,逃離了文革時期的強迫勞動和暴力清洗,於1973年和妻子來到香港,在那裡找到了相對自由和繁榮的生活。

多年後,當他的家人觀看香港1997年從英國移交給中國的儀式時,他當時十幾歲的女兒有了一種預感。

現年36歲的梁女士說:“我心想,也許有一天我們又要逃離中共,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現在,在她父親--他的名字在普通話中是 “為國爭光 ”的意思--去世17年後,梁女士正準備逃離香港。共產黨批准的一項新法律將於今年夏天生效,將允許中國強大的國家安全機構在香港活動,為政治清洗和秘密警察對政府批評者的恐嚇鋪平道路。官員們正在推動在學校裡強行進行黨的宣傳

隨著政治自由的惡化,護士,律師,商人和其他熟練工人急於更新證件,這些證件可以為在英國獲得公民身份提供途徑,或者尋找移民台灣,加拿大或澳大利亞的途徑。

甚至在國家安全法頒布之前,在恰逢民主抗議活動遭到鎮壓的2019年下半年,移民所需的警察證書申請數字就比一年前飆升了近80%,達到近21,000份。動物救援組織報告說,隨著主人離開香港,被交出的狗有所增加。擔心遭受迫害的抗議者在德國荷蘭美國尋求庇護

人才外流使人想起了移交前的歲月,當時對北京統治的憂慮迫使成千上萬的人離開香港。很多人最終都取得了第二本護照作為保險,在中國控制的最初時期似乎相對溫和的情況下,他們又回流到香港。

這次不一樣了;許多人說他們沒有計劃回來,也看不到一個香港變好的希望。那些準備離開的人說,他們對在關鍵時刻放棄家園感到內疚,但如果留下來的話,又對自己和孩子的未來深感擔憂。

由於擔心當局或僱主的報復,家屬們在部分或全部匿名的情況下向《華盛頓郵報》透露了他們的心聲。

“這不是一件開心的事,”40歲的企業高管羅先生說,他計劃在與新型冠狀病毒相關的旅行限制放鬆後,與家人一起搬到台灣台中。 “我們不會開告別派對慶祝。我覺得有點慚愧,好像我背叛了抗議者。”

“我們的政府恨我們”

北京在最近幾週重新定義了與香港的關係,此前北京曾承諾,香港的自治權和政治自由將保留到2047年

面對其侵占香港的廣泛阻力,該黨已採取行動,以國家安全法鎮壓異議,西方政府稱,這違反了移交協議及其確立的 "一國兩制 "模式。華盛頓表示,將不再把香港作為有別於中國的地方對待,並開始重新審視有助香港作為金融中心蓬勃發展的特殊貿易地位。

中國港澳事務辦公室副主任張曉明上週將國家安全法比作 “殺毒軟件”,並稱香港的勢力正試圖顛覆共產黨的統治--強調北京現在將香港視為一個必須控制的不安定地區。

這部法律將把 "外國干涉 "定為刑事犯罪--法律專家說,這是一個含義廣泛的詞,可能會陷害任何與外國政黨有關係的人。這對梁女士的丈夫楊健興來說是個問題,他是英國自由民主黨的海外成員。在鄰近的中國澳門地區,2009年也通過了類似的法律,如果中國認為這種隸屬關係危及國家安全,最高可判處25年監禁

她說,擁有加拿大和英國雙重國籍的楊先生和他妻子此前曾經就像 “作為隱喻的核電站爆炸 ”在香港發生的情況討論過離開的計劃。去年6月,當一項允許引渡到中國大陸的法案觸發抗議活動時,這一對話變得更加嚴肅。梁女士看著政治分歧加深,年輕人變成了手持汽油彈的戰士,警察在街頭血腥地毆打他們。

由於梁先生的社會活動,梁女士已經為丈夫違反法律做了準備。但是,當他在9月因參加反政府抗議活動而被捕--並被剝奪了數小時的合法訪問權--的時候,他們第一次感到法治正在崩潰。

從事商業開發工作的梁先生說,國家安全法 “改變了一切,我們現在意識到,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成為目標”。他們一家計劃搬到溫哥華,但還沒有確定出發日期。

“沒有任何和解的希望。” 梁先生說: “即使我們如此熱愛我們的城市,但現實是我們的政府恨我們。”

“我們是最後一個走的人”

羅家去年開始制定離開的計劃。這位企業高管的妻子是一位38歲的廣播製片人,有一天,她正在記錄示威活動,警察用水砲噴出一種含有化學成分的液體向示威者噴射,一名14歲的示威者被這種物質灼傷了皮膚,痛苦地扭動著身子。

她想,幾年後,遭受這種對待的可能會是她的孩子(她有兩個孩子,分別是7歲和5歲)。

她說:“而我卻無法保護她。” 她說:“除了離開,你還能做什麼?”

羅氏一家和其他三個家庭一起,和一位中介見面,該中介根據一項投資計劃幫助他們獲得了台灣居留權。證件在手,他們可以在流行病旅行限制結束後離開。

不過,他們還是為這個決定苦惱不已。

“在內心深處,我覺得自己非常自私。” 廣播節目製作人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民主的空氣下,在自由的土地上撫養孩子。並希望有一天,無論他們是否回來,都能記住自己的根在香港。”

其他人也在類似的苦惱中掙扎。當醫院康復病房的何護士今年參加罷工,向香港政府施壓,要求在冠狀病毒爆發期間關閉與中國的邊境時,她並不擔心會遭到報復。她想,在最壞的情況下,她可以辭職。

現在,隨著安全法迫在眉睫,她擔心會遭到政治清洗。

“你不知道在新法律下,他們會指控你什麼。”何說:“參加罷工會不會被認為是顛覆國家?”

他們一家正通過台灣的外籍專業人士計劃申請移民台灣,而她丈夫則會在香港多留幾個月,以他在金融業的工作來支持他們。

的離開非常匆忙,以至於何女士還沒有評估兩個孩子的學校選擇。她的丈夫不知道自己在台灣會做什麼,因為台灣缺乏與香港相媲美的金融業。但哪怕是在餐廳工作也可以接受。 他說:“擁有言論自由的價值更大。”

他說,他們的朋友,大多是受過良好教育、有孩子的專業人士,10人中有9人已經離開或正在離開。在他的工作場所,擁有雙重國籍的同事們正在評估他們的選擇,而其他人則在制定計劃,爭取獲得外國居留權。

“這已經成為常態。我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他說。 “在許多方面,感覺我們就像難民,在逃避戰爭。”




原文網址: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asia_pacific/hong-kong-china-security-law-emigrate-police-crackdown/2020/06/15/891718d6-aa07-11ea-a43b-be9f6494a87d_stor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