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6 March 2015

香港獨立媒體:只要有錢,就連祠堂都可以賣走的原始蠻荒

笑話白頭鷹
以前八九十年代新移民到美國的香港人都大抵聽過這麼一個「笑話」:有人想蓋一座房子,卻竟然要得到鄰居同意,然後有人說在那裡看過白頭鷹出沒,建屋 計劃就被否決了。在那個還是「香港幾好都有」的年代,大家對這種不懂變通的做法都感到嘖嘖稱奇。為了一隻鷹而不去蓋房子,傻的嗎?
反水貨,還是想守護社區?
這幾個月,不停有示威者到新界北區對水貨客和專做水貨客生意的店鋪進行示威,由上水打到沙田,再到鄉事重鎮元朗,趨勢似是愈演愈烈。當然反對者衆, 然而支持者也有不少。這樣的情況,其實想起來也不無道理。以前曾經在旺角和尖沙咀也進行過「驅蝗行動」,對很多市民來說,旺角和尖沙咀的情況對自己不痛也 不癢,一看到所謂「亂」的情況,馬上就感到抗拒。但現在針對的已不再是購買名牌和高級消費品的遊客,而是逐漸淹沒各區影嚮生活的水貨客。小部分逼著買貴奶 粉,看著伴隨生活多年的小店結業的市民會漸漸支持行動,也就完全可以想像。
有時我想,反水貨客,實在是反對什麼?還是想守護些什麼?
或許我們想守護的不只是一罐奶粉,而是我們被迫失去的那個我們熟悉的環境?
元朗 勝利牛丸 國記 藥房
因為工作,我曾經在元朗出沒過一段日子。不過是幾年前,元朗還有不少老店,賣的竟然仍是市區早已煙沒的舊味道。說恆香和榮華的餅食已太過精巧,那麼 旁邊的大同餅家仍然有著從前餅店的樸實風味。轉去炮仗坊,一個三角公園,一邊麻雀館,另一邊是大排檔和幾家平民食店,初次見面,幾乎以為是已灰飛煙滅的觀 塘裕民坊那一個失散的孖生姊妹。那一家國記粥品賣的東西就是有一種吸引力,叫我一去再去、、、我慢慢發現,那原來是來自一種久違卻應有的粗糙感:砵仔糕是 硬的韌的,腸粉是「鞋」的有孔洞的,因為那才是真的用米磿成粉來做的質感,沒有了不必要的滑溜,以一點粗糙,換回該有的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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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回去,國記、好到底和勝利牛丸仍在,但幾多相熟的茶餐廳和小店,都變成了那些裝著七彩媚俗招牌的「藥房」。或許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很大影響, 但心裡會有一種負面與不安的累積;每一次我們的社區又再被冲淡和消滅,甚至連元朗和北區都不保,那些由細看到大的社區鄰里,我們還要在哪裡才找得到?
太古城 永安的格調 誠品的格調 地產的格調
剛剛聽到消息,說誠品書店會在太古城開業,引來不少粉絲開心了一下。然而緊接而來的消息卻更令人梗梗於懷:在太古已經好久好久了的永安百貨,和經營 了十六年的辰衝書店都要結業了。永安代表著一種安泰踏實的生活風味;它不草根,卻不是citysuper 或者log on 那種販賣離地品味的精品店。太古城從前的居民也不全是那種過百萬年薪的管理層。它的居民有在街市賣魚的,做飲食小店的,做報販的都有。太古城曾經不是什麼 藍籌屋苑,它不過是像從前的美孚一樣,住著一班辛勤工作,幸運地「脫草根」以後希望改善生活環境的小市民。大概只有老太古居民才記得太古城曾經有街市;太 古的媽媽們,以前還是要買菜煮飯,偶然開心,到永安買套好的床單被套,買個好的鍋子,就是一種麥太似的平凡幸福。
十多年前(九七年)太古城大改裝,街市拆了,不久以後就是有辰衝書店的日子。同一個時間,時代廣場的機舖也關了,換上了Page One。辰衝與Page One,都是有格調的書店。以格調換掉草根,我們的生活就這樣悄悄的被轉型。或許那時我們都希望過「更上一層」的「品味生活」,所以對這種改變竟然都欣然 接受?辰衝的太古店一直以一種英式書店的優雅來經營,兒童圖書部佔舖位面積不少,落落大方的讓孩子坐下來隨便翻閱。十六年不是短日子,那個從前坐在角落看 書的小孩,如今已經成年。忽然間,那一間伴隨成長的書店結業了,換來一間更有型,賣綠茶,賣咖啡,賣精品的書店;仿似有人告訴你,過去那十多年的「格調」 已經不夠,現在要「這樣」才算是再「更上一層」。原來我們以為在追求的生活態度,原來一直都在地產商場股掌之中。
國恥的奶粉 淪陷的社區
元朗上水的小舖結束了,充斥著與本區生活毫不相關,純粹為了辦貨的盲流;旺角一整條波鞋街不見了,暑假買教科書的書局消失所蹤,好景商場四樓再沒有 四仔,瓊華中心再沒流行小舖,現時點的玩具舖也接連關門,旺角已經不再是價廉物美,卻是店員自動說普通話的旺角;甚至是太古城,連媽媽們買家品的永安也不 見了,我們的生活,已經沒一點能夠和我們的記憶重疊。很自然地,我們會懷疑現在的香港到底還有哪一個地方仍然是我們曾經熟悉的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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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自由行是政策干預市場;走水貨,買外國奶粉是大陸的國恥;地產商都是霸權;但我們的社區消失了,淪陷了,卻不完全因為外力。自從六七十年代經 濟起飛,香港人有沒有曾經試過建立自己的社區意識,有沒有努力讓社區的意見在公共政策上反映,有沒有沒有建立一個社區,甚至真正去保護自己的社區?一直以 來我們只是以流民的心態在各處落戶,沒有隣里關係,沒有社區意識,更加沒有為自己爭取什麼權利去保護自己的社區。這樣的結果,當然是我們無力和外力抗衡, 任由時代改變,任由他人蹂躪。
這一刻作為真正香港人,聽到之前說那個白頭鷹的故事應該已經笑不出聲。我們應該很羨慕,畢竟有些事情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為了那隻精神上的白頭鷹,至少他們可以say no。而我們卻留在那個只要有錢,就連祠堂都可以賣走的原始蠻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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