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4 June 2014

曹林：谁来把央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

6月1日，最高检察院官网公布，检察机关以涉嫌受贿犯罪，依法对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总监郭振玺、制片人田立武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郭振玺被抓， 网上一片欢呼，很多专家称郭被抓是早晚的事，又当财经频道的总监，又负责广告，这样的模式有巨大的寻租空间。而不少企业界大佬也站出来“倒郭”，任志强称 多次遭央视封杀，与郭振玺暗斗超5年。脑白金的史玉柱称骂过“郭振玺不要脸”。不少企业都抱怨被郭“黑”过。
郭振玺被抓，这些企业大佬才敢站出来公开“倒郭”，可见郭振玺手中权力是多么大。当然，这些企业界大佬怕的不是郭振玺，而是惧怕其背后的央视。央视手中掌 握着的巨大权力，可以让一家企业在一夜之间家喻户晓，也可以让一家企业在一夜之间死掉。郭振玺又管新闻，又管广告，玩死玩残一家企业易如反掌。
郭振玺主导的两档节目，充分利用了他既管新闻又管广告的身份，用新闻拉广告，用广告做新闻。一个是企业都怕上的315晚会，一个是企业都想上的年度经济人 物。网民们笑谈一个是让企业花钱上，一个是让企业花钱不上。不少企业敢怒不敢言，私底下骂这是以“打假”的堂皇名义，去“迫使”企业去投高价广告，不投的 话就会打你的“假”。
有报道称，郭振玺的这种敛财手段，财经频道没人不知道——奇怪的是，没人不知道，就是央视的纪委不知道。外人只知道央视的广告收入不断增长，公信力却不断 降低，尤其是每年的315晚会，一个奇怪的景象是，公众都同情那些被央视“打假”的企业(如麦当劳和苹果)，而批评作为监督者的央视。
实际上，不只郭振玺主导的315晚会和“年度经济人物评选”被怀疑敛财，我的记忆中，央视不少节目都被质疑成为敛财的工具，最早的是“心连心”，再就是 “同一首歌”。 2008年，《三联生活周刊》曾以详细数字披露了《同一首歌》高达千万的举办费用，喝地方和国企的血。去年有关部门以“节俭办晚会”的名义让央视停播了 “同一首歌”，《欢乐中国行》和《中华情》也取消了室外的大舞台演出。财经节目是以“舆论监督”的名义，而娱乐节目则是以“宣传地方形象”的名义。
不少地方政府都会在央视做形象广告，我一直觉得央视的“城市广告”也有问题。好几个地方官都向我抱怨过，央视这个栏目对他们“下手”太狠，垄断广告商代 理，收费太高，可面对强大的央视，他们又无法讨价还价，一年数千万，管你东部发达城市还是西部落后城市，要钱没商量。这些钱都是纳税人的钱，取之于民，用 之于央视，必须查清楚。
一些栏目之所以成为敛财工具，源于央视手中巨大的权力。中国青年报资深记者卢跃刚在香港中文大学新闻学院讲座时曾这样分析过大陆传媒，他说：大陆新闻媒体 与世界其他国家媒体一样，有着共同的“两面性”属性，概括有三：1、既是社会公器，又是商业机器；2、既是利益集团的监督者，又是独立的利益集团；3、既 被打压，又享有特权。稍不谨慎，便会堕入另外一面。
这种两面性尤其鲜明地表现在央视身上，央视有着一批很好的新闻节目，也引领过大陆新闻节目改革的潮流，但因其巨大的权力，“另一面”也表现得非常明显。这些巨大的权力包括：
封杀的权力。央视垄断着很多资源，捧红一个人很容易，所以那么明星争着上春晚，可以一炮走红。有主持人称，即使一条狗，整天在央视露面，也会成为名狗。可 如果要封杀一个人，这个很容易就被“灭”了。笑星程佩斯不信这个邪，索要自己春晚演出的知识产权，被央视封杀了十几年。谁批评了央视，基本都会被封杀，郭 德纲批评了央视，也被封杀过很多年。因怕被封杀，很多明星或名人都“不敢”批评央视。
曝光的权力。央视作为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媒体，被其曝光可不是小事，这种监督权，如果缺乏监督，很容易异化为寻租的权力。尤其当新闻与广告不分的时候，尤其容易滑向“软敲诈”，有偿不新闻。
宣传的权力。这是地方政府最看重的，央视垄断着众多资源，没有什么比在这个平台宣传地方和企业形象更好的了。尤其是新闻联播前后，全国各地在这个时段必须转播央视的新闻联播，其前后的广告贵得惊人，标王都出现在这个时段。地方领导宣传地方时，都要求“上央视”。
特别的权力。因为央视特别的身份，很多地方领导都特别青睐央视。比如每年全国两会时，盛传中央领导在两会时都会看“新闻联播”，所以各地领导都争着要在新 闻联播上露个面，借这个领导能看到的地方宣传自身。可全国那么多领导，哪里挤得进去？据说，只能找关系求人让电视台的摄像在直播两会时让镜头在本地领导脸 上多停一两秒，还得找关系求编导让他们在编片子的时候别把那当废镜头删掉。
掌握着如此巨大的权力，堪称庞大的媒体利维坦，可这个权力最容易发生异化的媒体，却最少地受到监督，不腐败是不可能的。一个郭振玺好办，可谁来把滋生出郭振玺诉央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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