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和平年代,今年與去年前年比起來,除了中共換了個一把手,其他的似乎都沒什麼不同。可是,平和的表面卻突起波瀾,在過去的一周之內,從北到南到中原,整個國家似乎刮起一股陰風,先是北京著名資深媒體人高瑜被抓,後是著名大律師浦志強和學者徐友漁等五位被刑事拘留,接著是廣東傳來知名維權人士秀才江湖等五人遭到刑拘,接著是河南著名維權女英雄賈靈敏女士也被關了進去。無論從民間,從法律正義,還是從國際輿論的角度看,這次被抓的人幾乎無一不是在今天中國深孚眾望者。至少從已經呈交給公眾輿論場的證據來看,幾乎無一人的行為被公眾視為真正的罪惡,幾乎無一人不被海內外的輿論喊冤。
開列一百三十七人的黑名單
然後是網路上傳出一百三十七人名單之說。據說北京列出一個一百三十七人的黑名單,對名單上的人員隨時可執行逮捕。這一百三十七人中包括知名學者、媒體人、律師、維權民眾和少數退休官員。黑名單上的人具有四大特徵:一,有一定的社會知名度。二,政治「反動」。三,本人活躍。四,容易引發政治對抗或大規模群體性事件。有人還從浦志強和胡石根的拘留紙上的號碼作出推測,稱浦志強是二號,胡石根是一千多號,這說明浦志強極有可能是早就被立了案的,應該就是一百三十七人中的一員。
北京這次抓人可說開了中共抓人的另一個惡劣先例。五年前,也就是六四二十周年時,胡錦濤在位,同樣的六四研討會也曾舉辦過,據說還是在室外搞的,可當時並沒有抓人。為什麼這次就要抓?
不過,來自另一個管道的消息對浦志強是事先就被確定要抓的說法給予了否定。一位參加過這次六四研討會並在會後遭到傳喚的人士透露,這次研討會應該不是當局為抓浦志強等人而事先下的套,是臨時撞到槍口上的。據說研討會的舉辦讓高層震怒,才發下「聖旨」抓的人。可是此說卻無法解釋廣東和河南幾乎在同一時間的抓人行為。浦志強們是撞到槍口上的,可秀才江湖等五人在上周可沒做什麼事,賈靈敏女士更是一向不問政治,為何在同一時間也被抓進去了呢?
為了自保,拿異議分子作犧牲
筆者認為,原因可能三:
一是北京政治局勢比胡錦濤時更緊張。新疆、昆明、廣東數地不斷傳出惡性暴力砍人案,民族矛盾,官民矛盾,特別是貧富懸殊經過多年醞釀,不僅沒有縮小,反而在暗中持續擴大。今年六四之前,海內外紀念活動增加,香港六四紀念館開館,香港爭民主呼聲更高,包括天安門母親等傳統溫和理性群體對習李由懷抱希望轉為絕望,國際上來自於美國日本菲律賓的壓力更為顯明,北京政權壓力加大,深知自身統治基礎更加脆弱,擔心六四二十五周年前後出大事。習李本來計畫用改革化解矛盾,可現在改革尚未啟動——極可能也是因阻力太大而難於啟動,苦無它法解決問題,不得不依靠暴力解燃眉之急。
二是,習近平表面看比胡錦濤權力更大,資源更多,其實處境更加艱難。過去胡錦濤旨在當維持會長,保位第一,沒意願也沒實力主動出擊,對黨內黨外國際以安撫為主,避免出事,遇事也息事寧人。習近平則有所不同,習作為既得利益集團抬上去維持統治的代理人,更有抱負,更有自信,自恃有更多資源,無論對內對外,都希望能打造一個強勢領袖的形象,前後出擊 ,左右開弓。反憲政、打大V是整肅外部,整黨和群體路線是整肅內部,王歧山更是拿所謂的自己人開刀。左右開弓,也就必定會遭到左右夾擊。拿自己人開刀,在黨內必定會激發反彈。對黨內嚴厲整飭,黨內必然有對不效忠於黨的黨外異議人士更加嚴厲的要求。對此,習如不作回應,在黨內的反對派面前就將喪失話語主動權。
所以,習近平的「遠大志向」,表面看是給一個重症病人帶來希望,其副作用卻等於是將胡錦濤時代被掩蓋的矛盾表面化,讓隱在桌面下的互相踩腳上升為桌面上的怒目相對,必然會在權力高層引發激烈內鬥。他出於自保,避免重複胡耀邦趙紫陽的下臺之路,就只有一個選擇,拿異議人士開刀立威,向他黨內的同僚有所交待,平衡黨內被整肅對象的不滿。而抓異議人士,雖然在國際和民間勢必引發新一輪強烈抗議,但相對於穩住他在黨內的權力地位,藉以收服和震懾黨內反對聲浪,相對於他在黨內的政治收益,卻幾乎是零成本的。
內外政策的逞強競賽事事用強
三是國安委機制取代過去政法委機制的後果。過去政法委書記不是一把手,抓誰不抓誰,抓多少不能自己完全作主,有所顧忌,現在國安委是一把手當家,要抓誰,決策程式比過去簡單。面對來自黨內的保黨聲浪,習近平即使不是主動願意或迎合,也是退無可退,所以,不排除還會有更多異議維權人士被捕,被習拿來作為換取黨內支持的犧牲。
習近平上臺執政已有一年多,總體來看,無論是在釣魚島上與日本對罵,在南海與菲律賓越南角力,在國際事務上擺出一副向美國叫板的架式,還是在新疆強化警察統治,在網路上加強輿論控制和對異議聲音的管制打壓,和對浦志強等異議人士採取強硬措施,都顯示出他在走一條有別於被譏為軟弱的胡錦濤時代的強硬路線。可以認為,習近平的時代,雖然在改革上不排除會有相當的成績,但就其對待來自於國內國外的反對者而言,中國政治進入了一個可命名「逞強競賽」的病毒程式,事事用強,生怕被人譏為軟弱。誰被譏為軟弱了,誰就將在黨內軍內的競賽中被淘汰掉。這種程式,在試圖揚名立萬的軍國主義時期曾左右過日本,在一戰後奮發圖強以示崛起的時期也左右過德國。
本來,對真正的罪惡用強,正是法治的本義,在國際國內也會得到輿論支持。可是,一旦強硬違背了正義原則,僅僅被用來維護強權,一旦法律不被用來伸張正義,而被用作打壓異己的工具,一旦對別國的強硬不是用來爭取國家利益,而只是被炒作以轉嫁國內矛盾。這樣的強硬,在國際國內被喝倒彩,受到譴責,同時被強硬者藉此災禍反而成為維護公益的英雄,也就不足為奇。
換個角度看,借助於一個比喻,「逞強競賽」的病毒程式就有點像個老鼠夾子,只要觸發了,「啪」的一聲立即夾起來,被夾的,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主人的手指。這套機制表面看起來很美,很法制,由於它只是被用來維護一黨的執政地位,違背正義,因此,這種法就成了公開的膽大妄為的惡。
——开放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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