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誕生一百二十週年的紀念活動,中共當局在臨近時刻降溫。看來這是他們早有的“戰略部署”,十八屆三中全會前習近平視察湖南時,過毛門而不入,
已經做出暗示,但是避免事先張揚引發“毛粉”的叫囂與騷擾,因為讓中共領導人像對付劉曉波、許志永那樣鎮壓“毛粉”,“階級感情”與“特權利益”都不允許
他們出手。
習近平解讀毛澤東的錯誤
不但紀念毛澤東的“革命文藝”以不同形式取消或改變,但是紀念活動還是不可改變,例如政治局常委一行的“拜鬼”儀式,繼承了江澤民、胡錦濤時代“逢十”拜
祭的儀式,但是紀念大會也只是“座談會”,顯見規格之低。更重要的是習近平的講話,沒有把毛還原為神,就如毛左要求否定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作出的《關於建
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對毛澤東功過的評價那樣,雖則它是鄧小平主導下還在包庇毛澤東的罪行。因此習近平在吹噓一番毛澤東的功績後,要求人們對
毛澤東的錯誤有所諒解。這點還算比較實事求是。
習近平在講話中要求貫徹實事求是、群眾路線、獨立自主的毛澤東思想三要素,這是根據毛澤東在中共“七大”所做的政治報告《論聯合政府》所提到的黨的
三大優良作風(理論和實踐相結合、和人民群眾緊密地聯繫在一起、自我批評)改頭換面來的。第一點、第二點沒有變,第三點改了,用“獨立自主”便於煽動民族
主義,而“自我批評”也的確並不存在,甚至不許別人批評。但是不許開展對毛澤東功過的討論,又豈是“實事求是”的作風?
對毛澤東的錯誤該如何認識?習近平是這樣說的:“對歷史人物的評價,應該放在其所處時代和社會的歷史條件下去分析,不能離開對歷史條件、歷史過程的
全面認識和對歷史規律的科學把握,不能忽略歷史必然性和歷史偶然性的關係。不能把歷史順境中的成功簡單歸功於個人,也不能把歷史逆境中的挫折簡單歸咎於個
人。不能用今天的時代條件、發展水準、認識水準去衡量和要求前人,不能苛求前人幹出只有後人才能幹出的業績來。”
毛澤東罪錯涉兩面派人品
從一般道理是可以這樣說的,然而毛澤東的罪錯,不是一般性的認識問題,或主客觀的環境問題,而是人品問題,也就是說一套,做一套,是中共政治術語中所說的
“反革命兩面派”。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一九五九年召開的中共八屆八中全會的廬山會議,毛澤東已經覺察到大躍進產生的惡果,準備“反左”,但是因為彭德懷出來
反左,毛澤東就來個“反右”的對著幹,把彭德懷反下去,也讓左風繼續刮下去,造成更多人死亡。一九六五年九月二十三日,毛澤東約彭德懷談話,要彭去西南擔
任建設第三線副總指揮時,彭談及廬山會議;毛說,也許真理在你那邊。其實毛澤東已經透過江青,在上海炮製另一個更大的打彭戰役,不到兩個月後的十一月十
日,姚文元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在上海《文匯報》刊出,吹響“文革號角”。後又因為北京市委與中央拒絕轉載,毛澤東大怒之下,不久收拾了“彭羅
陸楊反黨集團”(當時彭真是北京市委書記,羅瑞卿是解放軍總參謀長,陸定一是中宣部長,楊尚昆是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彭還是政治局委員,陸是政治局候補委
員,彭、羅、陸還是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國歷史隨即進入文革浩劫年代,不但彭德懷被整死,還擴大整肅到第二把手劉少奇等。其他如一九五七年毛澤東號召大鳴
大放,然後以“引蛇出洞”的“陽謀”為由大整“右派分子”。毛澤東借重林彪在軍隊的支持,發動文革,一九六九年共“八大”在黨章中空前絕後的封他為接班
人,可是一九六六年十一月毛給老婆江青的信已經在罵林彪,然後在一九七一年把他逼走,折戟沉沙。這一套手法,即使戰爭年代,也對付過張國燾與王明。
毛澤東是生活流氓政治流氓
毛澤東玩這些權謀,出神入化,罄竹難書,就如最近由毛澤東前秘書李銳公佈的,一九九○年再次修繕楊開慧故居時,從她臥室外的簷頭下發現的一封信。是她在和
毛澤東分開之後的日子裏寫的,再用蠟紙包好,分藏在老屋裏。其中楊開慧指毛澤東是“生活流氓、政治流氓”。生活流氓指的是他亂搞男女關係,最近有關他“扒
灰”之說已經傳播開來;政治流氓指的應該是沒有道德底線的政治權謀。
去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中國維權律師滕彪在九龍尖沙咀的一九○八書屋組織了一個毛澤東是人還是魔的座談會,我因為正好在香港,參加了這個座談會,還有
六四以後流亡法國的蔡崇德。法國是空想社會主義的故鄉,所以蔡崇德比較多的述毛澤東對中國發展的空想,我則認為毛澤東是中國封建文化的產物,尤其是權謀文
化。
順便一提的是,我只要回到香港,常常會光顧當年家居附近、在銅鑼灣崇光百貨後面三樓、經營了近二十年的“銅鑼灣書店”。這次正好有知識分子模樣的大
陸遊客買書,店主極力向他推薦李劼的《中國文化冷風景》,這位顧客最後買下這本書。去年十月,李劼來台北,出版社為他舉辦本書的新書發佈會,但是台灣的讀
者對李劼還是缺乏認識,反而大陸的知識分子日益重視他對中國文化的論述。店主對我說,李劼上一本的《百年風雨》,僅僅他這一家書店,就售出兩千本,如今已
經斷市。我在美國認識李劼已經十多年,與他聊天,有“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之感,因為我比較偏重政治議題,而他對中外文化,尤其是中國歷史文化有精湛
的研究,以文化來評述孫中山、蔣介石、陳獨秀、毛澤東,有很
獨到的見解。
解決中國問題從文化著手
在《百年風雨》這本書裡,他有這樣的論述:“史達林和希特勒都是現代工業社會的領袖人物,而毛澤東再自以為是,也不過是小農社會的產物;睥睨天下之際,眼角情不自禁地流露着濃厚的小農意識,連同小農才有的貪婪。”
他還說,與希特勒、史達林、蔣介石相比,“毛澤東確實土得掉渣。毛澤東土在只有王朝情結,沒有國家意識。毛澤東不但不懂國家建設,而且還喜歡隨意揮
霍國家財富,換取第三世界對他的個人崇拜。與史達林總是國家利益至上截然相反,毛澤東從來不把國家利益當回事,在熱衷於滿足個人虛榮心的同時,悄悄地準備
讓天下姓毛,從而把江山世世代代傳承下去。”
李劼對中共的黨內鬥爭也有精彩的分析,包括毛如何利用自己的女人,八屆八中全會上本來想利用賀子珍,見了面看不行,才把江青召來上山。這點與洪秀全單純把女人作為洩慾工具不同。
在我看來,中國權謀文化,加上馬列階級鬥爭學說的包裝,就形成“鬥爭哲學”的毛澤東思想,流毒至今未解。
在那場座談會上,有一位中國女士對李劼的作品相當熟悉,想來,越來越多人認識到,要解決中國的問題,應該要從文化著手。也許,破解毛澤東這個人物,
是個開始;否則,即使中國有表面的民主,就像台灣一樣,在四維八德、三綱五常的土壤裡,缺乏現代文明的支撐,這種民主是很不完備的,因為小農意識始終與普
世價值難以合拍。因此要從根本上解決中國問題,必須從文化著手,這也是杜絕“毛熱”的根本辦法。
《動向》 2014年1~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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