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社會記錄協會,才知道有個叫「從全球化角度拆解『中港矛盾』」的講座。其中一位講者是孔令瑜,其四十分鐘的發言,可以將雙非、新移民、綜援問題、蝗蟲論、身份認同混淆得那麼徹底,滿口歪理的同時又來得如此感性。其一腔真心、差點沒落下淚來的模樣,可謂總結了中港衝突浮面以來「僵左式的正義」對民情的失估、對現象的一廂情願,以及說到盡處那種被中共吃定了的悲天憫人。
孔令瑜說中港矛盾,砍頭就挑釁港人。不喜歡雙非?停止自由行吧﹗這句話從孔令瑜口中說出來,好像聽見劉夢熊陳佐洱之流的親共老人時不時就恐嚇香港人一樣。這是叛國﹗這是違反一國兩制﹗孔令瑜為甚麼這樣說呢?就是兇你。為甚麼會拿這個兇你?因為她認為自由行很重要、也認為香港人都覺得很重要,沒有自由行,香港玩完了﹗
但事實上自由行對香港的「貢獻」,已經寫了在其小得可憐的GDP貢獻上;其對本港經濟結構、貨品供應、生活環境、本地文化權利等等的侵害,大家亦已身同感受。我不知道孔令瑜為甚麼砍頭就說到取消自由行。其實「取消自由行」也不失為一個撥亂反正的方法,只不過政府絕對不肯、孔令瑜也不敢想像。
再說下去,孔令瑜就說到自己處理的很多中港家庭、新移民、綜援等等問題。說了他們處境有多糟、有多慘;政府如何麻木不仁、入境部門又如何官僚。話鋒一轉,就說到她有多討厭聽到「蝗蟲」、「支那人」——這一棒悶棍,就將香港人跑出去示威的汗水、反對水貨客的氣力、各個作者、學者、評論人對於中港問題的理性分析完全抹殺。
在孔令瑜的眼中,香港人成為一班不停悔辱新來港移民、綜援家庭、欺負婦女的暴民。但事實上香港人針對的只是雙非婦女以及品行不端的自由行遊客。至於大部份港人對綜援戶有不良印象,敢情是個實際存在的問題。但我不知道為甚麼這會成為孔令瑜討厭「反蝗」的理由。有人說過新來港移民、綜援家庭、低收入婦女都是蝗蟲嗎?
被人拿出來聲討的,都只是隨地大小便的旅客、霸佔貝澳宿營的大陸人、走水貨不遂反而大罵港人的水貨客、以「大家係中國人」為名來攞正牌坐食香港資源的雙非婦。孔令瑜又說到自己覺得「支那人」很硬耳、陶君行很討厭「南京條約萬歲」——這麼愛國,難怪在他們眼中,行為惡劣的中國遊客和弱勢的本地新移民是沒有分別的。罵任何一個中國人,就是罵全體的中國人﹗連邏輯都這麼具「中國特色」,還不夠愛國嗎?
至於「雙非」,孔令瑜頓了頓,但也表示不覺得雙非人有甚麼問題。那些雙非婦來生子,只是因為中國行一孩政策啊﹗她們超生,所以被迫來香港生,這是沒問題的﹗這種講法,隱含了一種「需要時,香港有義務做大陸人的避難所」的想法。大陸行一孩政策,產生了的社會問題,本應由中國自己來解決。他們為了減少人口,搞出了蘇州屎,香港就合該幫手埋單?現在只有少數雙非學童在港,那麼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因為數以十億計中國婦女「有需要」,我們就不用檢討雙非問題,還要繼續接收他們,在每日一百多個單程證之外再加上一條數目不明的人口爛帳?這不是要香港無限量救助中國,又是怎麼樣的意識形態?這不是心裡認為香港有民族原罪、今天大家受苦是應然之贖罪,又是甚麼呢?
香港的各個界別,都有不少這種悲天憫人的臉孔。你會心頭一軟,說句:「這些人好有心哦﹗」但只要你退後一步、抹抹你臉上的眼鏡,事情就沒那麼美好。以往的他們,只要出於善意、感性至上勇往直前就可以。因為理性冷酷的政策思考,由英國殖民政府包辦。於是,在野界別總是感性先行、將一己愛國感情套用於公共事務,從來不計較利害。「民主回歸」是如此、強積金是如此,今天的「包容論」是如此。包容與縱容不分、慈善與公共不分,和諧到極,中共不知多麼樂見。
from 無待堂 http://dadazim.com/journal/2012/11/plastic-that-ppc-wa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