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11 September 2014

丁晓洁：拉萨 最幻灭的城市

你以为你能在拉萨顿悟，结果发现根本连拉萨都找不着。老城正在被拆除，街道越来越现代化，工艺品店和五星级酒店越来越高端。它和中国大多数城市越来越相似。
15年前，如果你在拉萨，别人会羡慕你，那是安妮宝贝小说中隐忍冷冽的女子和温润厚重的男子才配前往的‌‌“圣地‌‌”，充满了诸如‌‌“追随内心 ‌‌”、‌‌“精神洗礼‌‌”、‌‌“摆脱俗世‌‌”之类的隐喻。15年后，如果你去拉萨，别人会鄙视你：‌‌“还能再俗一点吗？‌‌”
拉萨的热闹是从2006年青藏铁路通车开始的。世界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的高原铁路，为2012年的拉萨旅游业带来了超过600万的接待量（在 2005 年，这个数字还只是98万）。如今，当‌‌“朝圣者‌‌”满心期待着蓝天白云下的唐古拉山，成群觅食的牦牛和奔跑迁徙的羚羊，却不得不被照进现实的梦想打 败：‌‌“恶臭的车厢，排起长队的洗漱间，满地的污水，堵塞的厕所，服务态度恶劣的服务人员……让人觉得这不是一趟旅行，而是一次民工大迁移。‌‌”
布达拉宫的日接待量已经从850人涨到2300人，如果做不到凌晨5点钟就守在售票窗口，你只能忍受排3小时长队换来匆匆参观半小时的结果。 2007 年，布达拉宫曾因周围大修破坏整体环境，遭到世界遗产大会‌‌“黄牌警告‌‌”。大昭寺门前的八廓街，磕长头的虔诚信徒和高声吆喝的商贩和谐共存，价格不 菲的转经筒和绿松石真假难辨，久居于此的人会偷偷告诉你：都是从义乌批发来的。至于纳木错，所有资深驴友都会友情提醒：‌‌“千万不要参与骑马、骑牦牛等 活动，拍照时也请不要直接对着牦牛、马匹取景，否则很快麻烦上身，大煞风景。‌‌”
你以为能在拉萨找到爱情，因为仓央嘉措是这么写的：‌‌“拉萨游女漫如云，琼结佳人独秀群，我向此中求伴侣，最先属意便为君。‌‌”但八廓街上那家 据说是仓央嘉措幽会遗址的玛吉阿米酒吧，已经变成了各路香客寻找一夜情的著名场所。最神秘的城市重蹈着最烂俗的主题，住在拉萨的客栈，深夜里常常响起嘶 吼：‌‌“求捡走！‌‌”
你以为你能在拉萨顿悟，结果发现根本连拉萨都找不着。老城正在被拆除，酒吧和歌舞厅包围的街道越来越现代化，古董工艺品店和五星级酒店越来越高端 ——拉萨也和大多数城市越来越相似。有人来到这里，然后感叹：‌‌“那些开张营业的店铺里，服务员多数讲四川话，仿佛变成了四川的一个城市。‌‌”——这 至少还能算拉萨的一个优点：川菜很好吃。
2012年，一份针对国内打车难易度的调查报告显示：在调查的38个大城市里，拉萨打车最容易——这是真的。在拉萨，你不会遭遇早高峰和晚高峰，也 鲜有拒载宰客现象，但你经常会发现喝得醉醺醺的司机，他们总是将音响调到最大，放着一首名叫《坐上火车去拉萨》的主打歌：‌‌“坐上了火车去拉萨/去看那 神奇的布达拉/喝下那最香浓的青稞酒呀/醉在神话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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