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31 May 2015

专访“六四”公开信执笔人:不能让恐惧为你做决定

来源: 
博谈网

(博谈网记者赵亮编译报道)据亚洲协会5月29日报道,5月20日,一封谴责中国共产党并详细介绍1989年6月4日北京屠杀的公开信开始在网上流 传。这封信最初由11名在美国和澳大利亚的中国留学生联署。这封“致国内同学的公开信”是“为了把真相讲出来,揭开围绕六四屠杀一直延续到今的罪恶”。
来自中国西南部的古懿2012年来到美国留学,是佐治亚大学化学系学生。他在哥伦比亚大学一位朋友的帮助下,花了3个小时起草的这封信,然后发布到 谷歌文档里征签。据古懿说,在接下来的4天里,签名逐渐增加到50多人,接着中国民族主义的《环球时报》发表社论,指责这些学生“歪曲事实”及“在国外被 洗了脑”。当晚,又新添了超过120个签名,后来又有数百个加入。据报道,5月26日,中国政府机关发出指令“紧急删除”中文《环球时报》的那篇评论,并 从已转载的新闻门户网站上很快抹去。
古懿在接受亚洲博客的电话采访中谈了他的这封信、中国年轻人当中的行动主义以及当前中国的氛围。
问:签署这封信的是些什么人?
起初只是在海外的学生,但公开了谷歌文档后,我们收到的签名来自学生、教授、医生、工程师和商人,并且还收到了来自中国大陆的签名,其中有一名高中 生,他使用的是真名。他很勇敢。非常有趣的是:在《环球时报》发表社论后,我们收到4个下流的签名和激烈的言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清楚它们来自何 处,或是否系网上宣传人员所为,但这非常有意思,它显示了我们这封信的影响力。我们从来没料到这点。
问:你是否受到任何威胁?
我接到过两个用中文写的匿名电子邮件,用脏话来威胁我,警告我小心安全。
问:这是否吓到你?
我没那么害怕,但可能最大的担忧是当我回中国时会发生什么。这肯定是一个问题,但你不能让这种持续的恐惧战胜你。你不能让恐惧来为你做决定,否则你将终生生活在恐惧之中。
问:你是否有短期内回中国的打算?
实际上我是一名研究生,我很忙,所以即使没有写这封信,我也不认为我有时间回国。我还得必须做自己的科研项目。但毕业后,那就得看了。一切都有可 能,但我还是想念家人,想要和他们在一起。我一直被告知这封信可能会造成一些问题,但答案还是那个:你不能让恐惧支配你。现在大家都生活在这种持续的恐惧 之下,极少数人选择站出来说话。但是如果我们谁也不讲出来,作为一个国家,作为一个人,未来我们都将生活在恐惧之中。
问:你的家人怎么看你发布此公开信?
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我不认为他们立刻会有麻烦,因为6月4日马上就要到了。我不认为当局会去找我的家人来制造出一些国际新闻。我不知道之后他们会做些什么,但(6月4日)之前会相当敏感,而且(当局)会想避免麻烦。
问:有些人认为中国大多数的活跃人士来自老一代人,这样的动作在1989年之后长大的80后和90后的中国人中相对较罕见。你是否同意这种说法?
我的行动在某种程度上是保守的。在国内和海外,实际上有很多80后和90后的活跃人士。他们可能没那么出名。一个例子是北京的一名大学生去年建议我 们可以使用某种特殊的方法把政治敏感信息传送到中国的手机上。她的建议非常有创意,但也导致了她突然失踪,最后证实她被捕了。她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女孩。
还有另一个女孩叫刘荻(注:笔名“不锈钢老鼠”),她生于1981年,是一名自由撰稿人。当她做学生的时候,在网上很活跃,写过一些文章和评论。她也被捕了,并被关进监狱大约一年,但获释时她并没有改变。她不停地写作,她为中国的一些自由思想作出了贡献。
实际上,我们确实有很多的活跃人士,但我们不得不承认,相对于整体的人口比例仍然是很小一部分。很多人缺乏资讯,或者根本不感兴趣。许多人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政府,以及正在发生什么,但他们选择过自己的生活,不卷入政治和复杂的事情中去。这仅仅是他们的个人选择。
问:来美国之前,你知道多少关于1989年6月4日的事?
知道一些,但不很具体。我只知道在北京有一些学生和平民被打死了,但直到来到这里,我才能没有障碍地接触到那些细节。我在网上看了一个叫做《天安 门》的纪录片,读了很多目击者和幸存者的描述,我还参观了在香港的“六四”博物馆,看到了一些证据,例如当时一位学生被枪杀时戴的头盔。
问:是什么让你开始找寻这些资讯?
一半是出于好奇。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过去的细节。而且部分是源于责任感。那是在我们国家发生的一件大事,并一直被掩盖着,所以我认为这是我的责任来揭开这个秘密,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
问:你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在中国被屏蔽的事情,然后告诉其他人,你是否觉得自己在海外中国留学生中算是很独特的?
我不认为我是唯一的。我获得了其他人的签名,也收到了很多鼓励的邮件,包括一些来自国内和美国的学生,他们全力支持这封信,但与此同时,他们出于害怕不敢签名。
问:你会如何回应《环球时报》的指控,称你们已被“海外敌对势力洗脑”?
这篇社论有两个非常有趣的现象。首先,他们拒绝用事实来与我们辩论。在公开信中,我列出了一些死难者的姓名和具体发生流血事件的地点,但是他们不能 用事实来反驳。相反,他们只是抛出指责。其次,在那篇社论发表后他们迅速撤了下来。他们为什么如此害怕保留那篇社论呢?为什么他们如此急切地保持沉默?哪 一方是真相,这是一个很好的指示迹象。
问:在来美国之前,你觉得中国政府怎么样?
我持有不同政见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来这之前我不活跃。很多人,包括我和其他在中国的人,只是不喜欢共产党。我们知道这个党离它所声称的相距甚远, 但我们并不一定站起来。很多人选择了留在体制内,从中获得最佳的优势。对我来说,当这个党朝自己的人民开枪之后,它就失去了所有的合法性。
问:搬来美国这三年,你看中国有什么变化?
我觉得习近平这个新的共产政权,其日益增长的权力更具压制性。习是一种强人,他正试图恢复党总书记的绝对权力,这些在其前任中大多丢失了。他在通过 两个运动来达到。第一个是反腐败。他逮捕了很多的腐败官员,但只是对手这边的,因此这是在党内打击对手一个非常有效的工具。第二,他在试图铲除中国的公民 社会。他一直在逮捕学者、活动人士和律师。这是一个明确的迹象:中国实际上在倒退。更重要的是,他的政府在民族主义方面更加强硬。他正在试图加强对日本、 领土争端以及对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形象的民族仇恨。所以我担心中国正在转向法西斯主义。
原文Interview: 'You Can't Let Fear Make Decisions For You,' Says Chinese Student Who Penned Tiananmen Le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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