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當反川反到極端

（蘋果日報專欄）

美國大選餘波盪漾，至今尚未有正式定局。正因為如此，川普的支持者與反對者的對立，有愈演愈烈之勢。川普的支持者懷疑大選有舞弊現象，但到目前，還看不到足夠充分的系統性舞弊的證據鏈，各種陰謀論如果沒有實際的證據，恐怕期待會變成失望。

而另一面，川普的反對者因為川普遲遲不肯認輸，而更加仇恨川普，這樣的反川情緒當然可以理解，但是現在美國社會瀰漫的反川氣氛，已經愈來愈呈現極端化的現象，也是選後美國必須面對的問題。

貼標籤製造情緒化對立

反川反到極端的一個表現，就是把川普與極權者混為一談。CNN主播曾經把川普與納粹德國和希特勒對比，當即引起以色列的強烈反應，該主播知道自己言論的不妥，很快就道歉。但是跟這位主播有同樣想法和做法的，並不只是一人。

有「中國異議藝術家」稱號，旅居澳洲的巴丟草，前不久畫了一幅漫畫，用坦克人的形象對我進行諷刺，把六四事件中血腥鎮壓人民的坦克車畫成是川普的選舉戰車，這種惡劣的影射，在網路上引起一面倒的批評聲浪，但他拒不道歉。

因為仇恨川普，就把他與希特勒，習近平對比，與歷史上的極權者對比，不僅貶低了西方的民主體制，而且等於淡化了極權者的兇殘形象。前幾天，德國外長也忍不住對這樣的對比提出抨擊。這樣的反川極端主義表現，打著捍衛民主的旗幟，其實也是對西方民主體制的破壞。

反川反到極端的另一個表現，就是出現了新麥卡錫主義的苗頭。美國民主黨激進派的先鋒寇蒂茲（AOC），公開在推特上討論，要拉清單列表那些支持過川普的人，這顯然是一種秋後算帳的表現。

更令我這個哈佛畢業生汗顏的是，母校一些激進的學生竟然發起連署，要求禁止曾經在川普內閣中工作過的人，到哈佛大學演講或者教書。這些自以為自己正在捍衛民主的年輕學子，恰恰忘記了民主精神的一個根本涵義，那就是寬容，沒有寬容，就談不上民主。僅僅因為政見不同，就不許對方來表達自己的觀點，這已經離寬容相差太遠。當左派一直痛批麥卡錫主義的時候，他們的這種行為，與麥卡錫主義何其相似，這真是令人扼腕的諷刺。

反川反到極端，就出現了給別人貼標籤的行為。很多支持川普連任的人，包括我在內，一再強調我們並不是推崇川普本人而是認可他的主要政策，因此才希望他的連任能夠保證政策延續。但是反對的一方，有意無意地對我們的立場視而不見，只要支持川普連任，就冠以「川粉」的頭銜，把對政策的討論引導向圍繞具體個人的好惡上。這不僅模糊和歪曲了爭議的焦點，而且更容易製造情緒化的社會對立。重點是，左派長期以來的主張就是不要標籤化他人，但是現在自己成了標籤化的主要操作手。有一些理念，過於執著，就會導致自己成為層級反對的人。這些反川的極端左派，就這樣落入了「自噬」的陷阱。

反川反到極端，還有一個表現就是嚴重的雙重標準，這一點尤以主流媒體為甚。川普的長子感染武漢肺炎，就立刻成為重要新聞；拜登的兒子長期吸毒，媒體不停歌頌拜登的父愛。

新聞自主變雙標護身符

川普對記者疾言厲色，就是破壞新聞自由，這或許並不是沒有根據的指控；但前兩天傳出拜登喝斥CBS記者，讓工作人員把他轟出房間，這樣的做派並沒有比川普好到哪裡去，主流媒體一片緘默。「驕傲男孩」是白人至上主義者，安提法（Antifa）份子動不動就打砸搶，卻輕輕放過。新聞自主如果成了雙重標準的護身符，難道破壞的不是理性討論的空間嗎？

我的觀點很明確：反川可以理解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但反川走向極端，導致的荒腔走板，同樣應當受到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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