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外遊與移民增多,中國人種種低劣品德與醜態也就聞名世界。許多網文慨嘆中國人質素低。但如果看中國官方對遊瑞典的三寶和在倫敦鬧場的孔某的支持,就知道這種質素是官民一致的。
1905年,晚清西學先驅嚴復說「中國民品之劣,民智之卑」;1937年,大學問家陳寅恪談中日戰局,指「中國之人,下愚而上詐。」1921年魯迅寫《阿Q正傳》以永遠滿足於精神勝利來形容中國民族性。柏楊在《醜陋的中國人》中盡數中國人的髒、亂、窩裏鬥的本性難移。於是有人將中國人的劣根性歸咎於專制文化遺傳的DNA,也有人講中國不能實行民主體制,是因為「有怎樣的人民,就有怎樣的政府」。
我覺得這是倒果為因的說法。沒錯,中國漫長的專制主義政治文化傳統,確實是進入現代法治社會的窒礙。但以我在中共建政前大陸的生活經驗,又認識到民國時期湧現許多學問與人格都超卓的大師,甚至從中共建政之初良好的社會面貌來看,中國人的品德未見太差。現在中國社會的道德淪落,人民普遍對他人的冷漠,以至成為互害的社會,完全是中共的超級極權統治造成的。
極權,已經是「極」了,何以還有「超級極」呢?因為中共的統治是比人類歷史上的極權還要「極」。過去的專制統治,並沒有把權力黑手全面伸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城市有自營的店家和商販,農村也有地主和富農。但在中共實行社會主義公有制之下,黨操控一切,老百姓長時期連一點點自主空間都沒有,衣食住行全部仰賴黨的權力作分配。打江山的政黨奪取人民所有,當餓死4,000萬人、多數人連糊口都匱乏的時候,政策急轉彎來個救命的「三自一包」,於是億萬農民對執政黨感恩戴德。文革使全國經濟陷崩潰邊緣,這時鄧小平復出,實行改革開放政策,於是黨又變得偉大光榮正確了。這種拿了你所有,又給你小小活命的好處,是最有效的洗腦。
大陸網上有一篇文章〈我們這個民族被人深深地種上了病毒〉,作者說他回老家,與高中同學談到對時局看法,同學質問他:靠着黨發了財,還反黨,你究竟拿了外國人多少錢?他看到農村仍舊貧窮,鄰居肝癌病重,他隨手送了幾百元,但牆上卻高掛偉大領袖的夫妻像。於是,他感到:「我們的人民大多數人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都是心理變態者,正常的人不多」。
中國政治環境創設了讓人心理變態的條件:一、讓你感到恐懼,時刻感到生命受威脅;二、有時給你一點小恩小惠,讓你感激黨;三、封鎖消息,讓你除了黨給你的消息,你沒有任何消息。讓你變成黨要你喜歡的你就喜歡,黨要你仇恨的你就恨;四、使你絕望,感到只有黨才能讓你活命,違背黨你就死路一條。於是人人都跪着歌功頌德。
恐怖主義不僅指一般意義的恐襲,也應指國家的恐怖統治。當千萬中國人對鄧小平說的「不管白貓黑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額手稱善的時候,他們是否知道:對共產黨來說,百姓永遠只是老鼠?
號稱「所有動物都平等」的一黨專政社會,到頭來不只是「有些動物更平等」,而且是貓和老鼠的「平等」。
林鄭把一向稱呼「主席」改為稱呼「總書記」,如果我們對此無感的話,我們也變成老鼠了。
(平等芻議之五)
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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