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12 July 2015

《南华早报》中国政府大力救市，让股票离市场化更加遥远

黄忠清
不到两年前，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一份历史性的党文件中提出，将允许市场在经济各个方面发挥“决定性”作用。
中国接下来的十年内会致力于经济改革，而这项措施是改革的一部分。
但近周股市大跌，迫使政府开展一系列救市行动。上两周，当局接二连三地出台措施，旨在支撑股市。然而，这一系列措施大部份都徒劳无功，同时也令人质疑习近平会否履行全面实施市场经济的承诺。
中国从80年代初开始实行市场改革。随着经济衰退的迹象逐步显现，各界开始讨论改革步伐是否得宜。对于政府试图制止股市暴跌，政府内外的经济学家意见不一，报章的评论版、网络和社交媒体也争论不休。
争论的重点在于计划经济和资本主义市场的理念。
但中央政府关注的并不是理论细节，而是数千万小投资者在这场股灾中的严重损失；许多人甚至血本无归。
现在，习近平的首要任务就是巩固共产党的政权。要做到这点，当务之急就是稳定股票市场。如果政府成功救市，就相当于挽救了国家经济，更重要的是可以拯救大约9千万名陷入困境的散户投资者。这批投资者人数比中国共产党员（8千多万人）更多。
中共总书记习近平于2013年11月的三中全会上承诺，将推动市场自由化，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自由主义经济学者曾期望习近平会坚守这个承诺；而 由于习近平与前国家领导人邓小平一样，属于改革派强人，外界也曾期望他任内会推行关键的市场改革。但是，政府应对市场崩盘的方式，动摇了习近平改革的基 础。
然而，主要国家媒体机构和证券刊物的版面每天的社论都为政府出台的措施呐喊助威，并呼吁投资者信任党。
上周，5位著名的经济学家发表联合声明，呼吁政府采取措施以稳定市场、防范金融危机。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刘纪鹏、北京大学中国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吕随启、中国农业大学教授常清、北京工商大学证券期货研究所所长胡俞越及清华大学教授崔之元于上周四共同发表声明，中国大多数主要新闻网站都有刊登。
一些经济学家提出，许多投资者是因为听取政府呼吁才入市，后来市场出现泡沫，政府责无旁贷。因此，现在当局也应该帮助投资者度过难关。
中央政府正试图转移旧有的经济重心，使发展不再依赖低端制造业，而是由消费需求拉动市场发展。而股市暴跌之时，适逢领导层忧虑加剧：去年中国经济增长已是25年来最缓慢。股灾定会进一步削弱消费者信心，或削弱政府之前所做的努力。
尽管30多年来政府逐步实行资本主义市场化，但中国从来未有在毛泽东时代的计划经济和自由主义市场之间清晰地选择其一。虽然中央政府继续采纳自由经济的部份元素，但是近期却不断干预市场，反映当局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形态之间如履薄冰。
诚然，正如过去一样，政府依旧无法避免干预股市。多个中央部委、国务院下属部门和机构迅速联手，国企也都准备好加入救市的行列。过去两周，国家部门推出了大量支撑股市的措施，令外国投资者和自由经济主义学者吃惊不已。
交银国际董事总经理兼首席策略师洪灏表示，市场需要政府干预。
他说：“市场崩溃，急需政策干预。这些措施会逐步稳定市场，吸引价值投资回归。”
曾锐生教授是诺丁汉大学当代中国研究所所长。他认为政府高层的做法大致正确，大胆的干预行动比零碎的措施更能稳定股市。
曾教授表示：“信心是市场发展的关键。政府坚定大胆地稳定市场，有更大机会能够恢复投资者信心，效果比逐步推行一系列措施为佳。”
居于北京的美国经济学家龙志安（Laurence Brahm）也同意信心是关键因素。
他说：“习李政府需要迅速行动，令市场重拾信心。预料政府会采取与前总理朱镕基类似的做法，出台干预措施，推动市场发展。”
但是龙志安也说，虽然政府干预主要是为增强市场信心，却也发出了混杂的信号，令人困惑。
许多经济学家都公开反对政府干预市场，质疑这种做法会否奏效。反对者当中，包括来自主张自由市场的民间组织“人文经济学会”的几名经济学家，如学会理事长茅于轼、耶鲁和清华大学教授陈志武，以及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张维迎。
前总理温家宝在2008至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时期，推出4万亿元的刺激经济方案。金融评论家沉陆将方案与现在政府持续出台的政策相提并论。当时的干预措施使地方政府欠下巨额债款，也令几个关键行业生产过剩，因而饱受批评。
财经学教授龙希成则呼吁政府“不可让股市绑架国家”。
华威商学院教授毛磊表示，为股市表现赋予政治目的是大错特错，又称政府在股市大跌之后采取的行动只会令风险加剧。
他说：“总体来说，应该避免将股市表现与政府的政治信誉挂钩。这次政府试图稳定市场，似乎出于非常强烈的政治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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