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黑兰——在竞选的最后一天,伊朗总统选举中的领先者向选民许下了大量关于美好未来的承诺。
“你们的眼中看得到希望,”德黑兰市长穆罕默德·巴基尔·卡利巴夫(Mohammad Baqer Ghalibaf)于周三告诉聚集在首都一座清真寺外的数千民众。
“我们会在和西方的意志之战中取得胜利,”伊朗首席谈判代表赛义德·贾利利(Saeed Jalili)在附近一座体育场的集会上说,人群中有婴孩戴着赞颂什叶派圣者的头巾。
但对很多伊朗人来说,星期五的投票几乎无助于弥合领导人的承诺和民众生活的现实之间不断扩大的鸿沟。
民众在国家电视上看到的人物极少会对国家政策产生异议,电视上的主播们也俨然一幅伊斯兰楷模的形象,胡须整齐,衣着庄重。
他们传达的讯息几乎永远是乐观的。“只要我们的心彼此贴近,我们这个国家就能移动大山,”一个笑容满面的主播在周四呼吁伊朗民众周五出门投票。“伊斯兰伊朗万岁!”
但当法特梅(Fatemeh)看到这一节目时,她产生了一种疏离感。“我怀疑我们是否生活在同一个国家,电视上的讯息和我的真实生活有太多矛盾之处,于是我卖了电视。”今年30岁的法特梅是市政工作人员,她的父亲在两伊战争中阵亡。
通过互联网通讯、国外旅行和偷偷接收外国卫星电视来获取多方观点,生于伊斯兰革命后的那一代中有很多人的思想发生了转变,他们说觉得自己成了祖国的局外人。
“我现在已经不穿黑袍(chador)了,”法特梅说。和接受采访的很多其他人一样,她也出于安全考虑而不愿公开自己的姓氏。法特梅成长于一个宗教家庭,因此遵守伊斯兰价值观是很自然的事。但她说,当国家开始设立道德警察(这些警察会拘捕那些穿着“不当”的男男女女),她为了抗议就不再穿黑袍了。“现在每当我看到那些警察,我的心跳都会停顿一下。”
在阻挡“西方文化入侵”的旗号下,安全部队没收了民众的卫星天线,屏蔽了数百万个网页,还限制了网络速度。
“他们不愿让我们了解世界其他地方的生活是怎样的,”今年32岁的保险代理人多尼娅·穆哈杰拉尼(Donya Mohajerani)说。她说,她过去常去阿联酋的迪拜和土耳其,但在伊朗货币里亚尔贬值50%后就停止了旅行,因为机票的价格翻倍了。
“我们越来越孤立,我们面对着怎样的未来?”她问道。“我的生活变得无聊而千篇一律。”
社会学家和卫生官员称,官方统计显示病态社会现象出现上升,如吸毒和卖淫。
今年55岁的吴拉姆(Gholam)每天都在德黑兰南部的伊玛目霍梅尼地铁站附近趴活儿,他呼喊着:“家事法庭!”他说,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拼车去离婚的夫妇们就会坐满他的出租车。
吴拉姆说,“他们坐在我的车里,还为钱相互争吵。”他说,糟糕的经济毁掉了那些家庭。
吴拉姆说,他听到即将离任的总统马哈茂德·艾哈迈迪-内贾德(Mahmoud Ahmadinejad)宣扬更大的家庭时,感到很惊奇。“我能养得起4个孩子,”他说。“可现在有的人甚至连打车钱都付不起。”
今年23岁的伊尔哈姆(Elham)说,对女人来说,即使是那些完全拥护伊朗政治体制的人,法庭也可能并不公正。她的丈夫有毒瘾,在伊朗这是女人可以申请离婚几个理由之一。
她说,“他先是丢掉了工作,接着开始变卖所有的东西,他还会恶狠狠地打我,可是法官不相信我。”
经过一年的恳求,她终于被准予离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女人,可是没有一个政客愿意站出来说,‘我们需要帮帮她们。’ ”
这些脱节现象迫使许多人过上了双重的生活,他们害怕表达出错误的意见,这可能会导致丢掉工作,他们也担心穿了错误的衣服,这可能会导致警察申斥或逮捕。
今年35岁的莫吉罕说,“在我工作的单位,他们问我有没有看总统大选辩论。”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她表示,“我撒谎说看了,因为如果我说实话的话,他们就会问我,会不会去投票。可是我根本不在乎这次选举。”
莫吉罕说,她感到很虚伪。“可是如果我说实话,可能就会丢掉工作,”她说。“我的老板没有遵守他们的规矩,之后就被炒掉了。”
法特梅也有同样的看法。“我已经厌倦了感觉自己虚伪,或者感觉自己一直处在阴谋当中的状态。我们仿佛生活在军营里。”
今年27岁的麦赫迪(Mehdi)是学习英语文学的学生。他说,伊朗社会正在变得越来越冷漠,人们相互之间都不信任。
他说,“我们正在转变成孤岛,而不是大陆。”他还说,在公交车、出租车上和公共场所,人们已经不再交谈了,或者干脆把别人当成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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