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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肺炎使得中国封锁武汉,紧接着又连续封锁多个城市,封锁人口破千万,可说是人类史上最惊人规模的隔离封锁事件,消息传出,台湾人议论纷纷,兴起了人权与保命的论战,医护人员更马上联想起SARS时草率封锁和平医院造成的悲痛案例,封锁有效论与封锁有害论展开大辩论:到底行政隔离封锁——也就是以行政单位为封锁单位,而非以感染可能性为隔离判断标准——有效还是无效?
这个答案,不妨从人类漫长历史来学习教训。
隔离封锁的专有名词称为“Cordon Sanitaire”,来自法文,源于1821年,法国李希留公爵派了三万大军驻守法西边界的庇里牛斯山,禁止西班牙人闯越边界,声称为了防止当时于巴塞隆纳肆虐的致命传染病黄热病蔓延到法国,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借口,因为其实法国真正想封锁的不是疾病,而是政治思想,当年经历拿破仑战争好不容易复辟的法国王室,急于防止1820年西班牙立宪革命的民主思想传回法国。
1918年西班牙流感大流行时,西班牙以封锁隔离为名关闭西葡边界,防疫同样只是借口,西班牙当时亲德,想与亲英法的葡萄牙划清界线,才是封闭边界的更根本原因。在这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例子下,隔离封锁有了衍生意义,也就是政治上围堵某个国家阵营或政治思想。过去人类面对传染病往往只会使用粗暴的隔离封锁,自从现代医学精进,就很少再这样做,少到隔离封锁这个词汇,在现代欧美的实际使用情况大多是指衍生意义。
于是,当西非伊波拉疫情爆发,2014年8月西非几内亚、狮子山、赖比瑞亚三国真正的为了传染病施行隔离封锁时,《纽约时报》惊呼“用上了一个世纪以来都没用过的手法”事实上,该文作者的历史认知有误,并非真的百年内都没有用过,1972年南斯拉夫爆发天花感染,以及1995年萨伊爆发伊波拉疫情,都用上隔离封锁手段。
《纽约时报》文章称:隔离封锁这种手法是中世纪时代黑死病流行的产物,最极端的手法是封锁受影响的村镇城市,放任其中的人自生自灭,这种做法“有演变为残暴违反人权的潜在可能性”。《纽约时报》一向鼓吹人权不遗余力,可以想见该文作者对于现代西非又出现隔离封锁手段,有多么震惊。
以行政区隔离的封锁大多无效
几内亚、狮子山、赖比瑞亚决定封锁三国交界处的三角地带,是因为70%病例来自这个地区,该区边界管制困难,人口在三国之间流动,单一国家无法有效管理,因此,三国军警发动联合行动,封锁该区域,当然,在国际组织环伺下,该计划至少就表面上跟中世纪的自生自灭有所差别,三国表示将提供民生物资,并派驻更多医疗人员到隔离范围内。
西非伊波拉疫情已经结束好几年,如今我们可以从后见之明来看:这次封锁隔离到底有没有用呢?答案是没有。2014年8月三国执行封锁隔离行动,之后每日新感染病人数量不但没有减少,还反而持续增加,到10月迎来每日新感染人数的超高峰,最高一日将近400人,直到2015年1月以后新病例增加数量才脱离高峰期,开始缓降。
很多人对防止传染病最直觉的想法就是封锁,那么西非三国的封锁为何无效呢?行政隔离封锁之所以大多无效,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只想粗暴行事,违反有效隔离需要细腻管理的基本法则:要做到以人为单位,以感染可能性为基础的细腻管理,而这需要人民主动配合,是不能用暴力强迫的,一旦采用暴力强迫,人民只会选择说谎隐瞒接触史。当西非三国的隔离封锁推动后,有当地医疗人员悲观认为,此后可能需要付钱买“抓耙仔”告密,才能知道接触史。
以纯然的暴力封锁区域,区域内部实际上却没有做好细腻的隔离工作,封锁区内由于受到封锁影响,物资短缺而使得区内更脆弱,结果只是让区内人民承受高风险,遭受大量感染;没有任何沟通就无缘无故把居民封在里头,许多人民甚至不晓得封锁的原因为何,不仅无助于自主防疫,更会千方百计逃跑,结果把疾病更快带出封锁区域。
最终,西非伊波拉疫情还是在隔离的威力下停止了,但是不是画地图的大而无当粗暴式封锁,而是以人为单位的细腻管理,找出感染者,确定接触史,在医院与社区划定隔离区,感染者、可能感染者,分别隔离,政府的暴力使用在病人过世时不让家属接触病人直接快速下葬,断绝死者身上病毒传染给家属的机会。
被封锁者自愿配合才有用
人类从历史上很早就知道粗暴式封锁无效,只有自愿牺牲配合的封锁才会有用。
1665年伦敦爆发黑死病,染病房屋、街区很快遭到行政封锁,但是疾病在伦敦不断扩大,46万市民中因此病死高达10万人,直到1666年伦敦大火几乎烧光整个城市,也顺便把黑死病的病媒跳蚤与老鼠给烧掉为止。
当疾病传到德比郡的伊亚姆村,该村居民决定自我封锁,德比郡的其他村落感激该村居民的牺牲,提供生活物资给自我封锁的伊亚姆村,把食物放在通往村庄的入口,再由居民自己来取,最终伊亚姆村牺牲惨重,只有四分之一的居民幸存,但是德比郡却因此免于黑死病。德比郡与伦敦相反的故事,说明了只有充分沟通,被封锁者自愿配合,其他人提供支援,才能有效执行隔离。
但是行政强制封锁隔离的基本想法,却是与上述有效方式背道而驰,这种粗暴的作为,骨子里想的是眼不见为净,把出事的地区框起来,切割掉,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等里头的人病死光了,也就没事了;上下交相贼,被封锁的人也不是笨蛋,当然会愤恨、为了生存反抗。就是这样的潜在心态,导致封锁隔离在历史上总是败多胜少,最后被更细腻、更科学的隔离管理所取代。
我们台湾自身在2003年SARS抗疫过程中,也学习到同样的惨痛教训。医界早就提出防范院内感染为最优先,卫生主管机关却不理会专业建议,只着眼几乎不存在的“社区感染”防备,又大搞政治,为了SARS是否列入法定传染病,中央与台北市互不相让,搞政治妨碍实事下,4月22日和平医院爆发集体感染,24日卫生主管当局决定强行封院。
当时和平医院隔离防护措施严重不足,甚至医师只能配给“一人一周一个”口罩的离谱状况,防护衣也严重不足,封院不分青红皂白,连只是路过去吹冷气的人都给封在里头,上千人就这样被封锁在高传染性环境下坐以待毙,造成和平医院内徒增感染人数、死亡率远高于院外的惨痛下场。眼见如此粗暴封院,曾去过和平的病患纷纷隐瞒接触史,疫情不但未受控制还继续扩大,不久邻近的仁济医院也封院。
当时接收最多SARS病人的台大医院,其实也一度到达爆发院内群聚感染的危险边缘,但是台大并不进行粗暴封院,而是执行细腻的感染控制管理,调度分配充足的物资,减少人力交流、严格区分动线,避免交叉感染,当急诊出现警讯,进行分流、调度病房,净空急诊进行全面消毒,化解“连门把都验出病毒”的危机。这一切靠的都是台大医院全体人员的高度自主配合。
所以台湾经验又再度验证了人类历史上的教训:只有自愿牺牲、主动配合的措施才会有效,粗暴专制的隔离封锁只会适得其反。
再怎么集权专制的国家也管不住
此次武汉肺炎中国封锁武汉,结果500万人逃离,只留下900万人,封锁是否有效?从500万人逃离来看,已经失败。为何以专制中国管制之严,却会能有这么多人逃离?道理很简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在专制社会上下交相贼之下,中国人民早就练就一身生存本领。许多人看状况不妙,不用等到政府计划要封锁,早就先溜之大吉,这是先知先觉者;封锁还没执行,消息从内部经无数内线流出,这时脚底抹油,这是后知后觉者;但听到封锁了才行动的不知不觉者,也千方百计,靠吃退烧药蒙骗过关。几百万人如水银泄地四处流窜,再怎么集权专制的国家又如何管得住?
武汉及周遭城市封城,不仅是人类最新的一次隔离封锁,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过去从来没有一口气封锁千万人规模的地区,可说创下人类历史纪录,而一开始就逃出500万人,也恐怕是人类隔离封锁史上最失败纪录,封锁区里头则恐怕与当初SARS的和平医院一样,物资与支援都严重不足,势必也会历史重演,发生一样的惨痛教训,只是,这次封锁规模,是和平医院封院的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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