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咚 文
在莫斯科国际安全会议前夕,首届俄罗斯与东盟国家国防部长会议成功举行,双方探讨了解决地区安全问题的方法及加强安全的联合举措,俄罗斯强调在会后将与所有东盟成员国进行双边联络,并开展具体的双边协作。这标志着俄罗斯与东盟及其成员国军事安全合作关系进一步深化。
这次会议召开的背景是,中国与周边国家围绕主权和领土争端紧张局势不断升级,而美国重返亚太战略也进入到实质性和具体部署阶段,特别是中美在此区域的战略博弈逐渐白热化。在此情况下,俄罗斯的高调介入显得不同寻常。双方会谈中提及的所谓“解决地区安全问题的方法”,其意所指者毫无疑问与中国和周边国家的紧张态势不无关联。
在俄罗斯防长绍伊古在此间举行的多场双边会晤中,尤其意味深长的是他和越南国防部长吴春历交谈的罕见内容——吴春历对俄访问是其就任国防部长后对外出访的首站,由此亦可见其意义非同一般。绍伊古将越南描述为俄罗斯在“亚太地区安全领域最重要的伙伴”,与越南发展紧密互信关系是俄外交优先方向至一,俄罗斯视越南为自己的战略盟国、可靠朋友,两国将一如既往地在海上军事领域保持紧密合作。
绍伊古这几句表态,分量是很重的。“最重要”、“战略盟国”、“可靠朋友”等极具内涵的词汇都表明,在俄罗斯的外交棋盘上,越南占有比中国更重要的地位,在针对中越两国时,其政策导向势必向后者倾斜。绍伊古的话,应该是代表了俄罗斯最高领导人普京的意志。
不过跟俄罗斯对分别与中越关系的定位不同,近年来,中国实际上将俄罗斯视为“心照不宣的盟友”和具外交基石地位的最重要的外交伙伴,俄罗斯是中国对外交往的最优先方向。
如此反差,确实让不了解情况的普通民众吃惊:作为一个体量庞大、经济政治军事等各领域均比越南更具重要性的中国,在俄罗斯这个国家外交战略中却和前者不可同日而语。
在俄罗斯走上威权主义道路并与西方产生对抗及受到制裁的情况下,中国无论是从经济还是外交和政治等方面对其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但正如同期举行的中俄防长会谈中所提到的,两国关系的核心是“互利伙伴关系”,在绍伊古的外交辞令中,并未出现“最重要”、“战略盟国”和“可靠朋友”等更到位的表述。两相比较,亲疏互见。
不仅如此,俄罗斯大举进入东南亚,与东盟整体及其成员国分别加强军事合作关系,既是趁东亚乱局扩大自身的地缘影响力之举,更是试图在战略上牵制中国之谋——俄罗斯在此区域强化军事存在,固然也有制衡美国的意图,但相比较欧洲,亚太并非是俄美对峙的“主战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区域对中国更具战略价值——用殖民时代的话说它相当于中国的“后院”,因此,俄罗斯借此布局防范其潜在的对手中国的目的更强些。
在东盟所有国家中,越南对俄罗斯具有特殊意义,这不仅是因为两国有着传统的盟友关系,俄罗斯曾在越南拥有军事基地,而且在现实关系中两国包括军事安全在内的合作亦更密切,更重要的是,在所有东盟国家中,越南是最敌视中国的。正因为具备了这些条件,它才成为俄罗斯的“战略盟国”、“可靠朋友”、“在军事安全领域最重要的伙伴”。
俗谚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俄罗斯与越南就是如此,两国的友情基于它们都将中国视为显在或潜在的敌手,放眼当今世界,越南真正为敌的大国,舍中国为谁?而对于俄罗斯来说,如果说美国在欧洲对其形成地缘压力,并在政治和价值观领域对其提出了难以接受的要求,那么中国对它来说,就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俄罗斯传统上是个欧洲国家,但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它成功地掠夺了中国大片领土,并在亚洲获得了出海口,从而成为横跨欧亚的大国,并跻身于亚太国家之列,历史上苏联曾追求国际霸权,这仍然是俄罗斯当下的梦想,那么在自己周边建立绝对的势力范围,就将是其重要的国家战略目标。无疑,中国有碍于其实现此目标。在同一区域的方寸之间,两强俱存,拥有宏大远景战略的一方必以削弱对方为己志。
中国如今对它之所以还具有战略价值,全然是因为它的经济能力可以为之提供在其他方面得不到的扶持——中国也的确这么做了,而且在战略上也是对付美国的“挡箭牌”,减轻自身压力,中国是可资利用的唯一可选对象。这是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现实基础,而它们一旦失去,中国的角色就将根本逆转。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如俄罗斯野心不变,中俄战略合作就不具有可持续性和长远战略意义。